“哈哈,我要說想展兄,你相信麽?”酆都大笑,神情極度做作,擺明了就是告訴展白,老子就不說,你能怎樣?


    展白沉默,陰沉的盯著酆都,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事出反常必為妖,尤其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酆都的身上。


    以展白對酆都的了解,這種置自己於危險之中的事,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作為最了解彼此的宿敵,酆都絕對不會相信小小的雪鳶城就能擋下展白的步伐。那麽,在明知道事有不濟的情況下,還要以身犯險,就實在耐人尋味了。


    陰謀,這裏麵定然有自己想不到的陰謀。


    展白心中越發的堅定,可也正因為如此,才越發的苦惱。


    那種明知道有陰謀,卻怎麽都想不到的無力感,是最令展白討厭的。


    “僅僅是為了展衛翔麽?我雖不知你為何那般看重他,可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讓你冒險前來,那到底是為什麽呢……”展白看似在對酆都說,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酆都立在一旁,一副好整以暇看戲的模樣。


    隱約中,展白總覺得遺忘了什麽,可以一時間卻是難以把控。


    “哎,楚師兄,宗主在跟那個酆都怎麽敘上舊了?咱們接下來要做什麽,難不成就這麽發呆……話說,這雪鳶城不是對天賜展脈很重要麽,可這防衛的力量是不是太薄弱了點。”下方,蒼劍生仰頭望著天空中的展白跟酆都,頗有些不耐煩的對身邊的楚遲抱怨道。


    不怪蒼劍生如此抱怨,實在是他此時心裏憋著太多的火了。


    在戰鬥開始之前,蒼劍生跟嚴羋以及顏修兒夫婦可是有過一場比試。原本還想著大顯一番身手,誰知道,最後的結果卻讓他異常的難看。


    嚴羋有東方不敗這個群戰的作弊器,而顏修兒雖然沒有用葫蘆劍訣,但卻有妻子的幫助,如此一來,蒼劍生雖然極力的殺敵,可雙拳難敵四手,落敗自然就沒有任何的懸念了。


    落敗不可怕,可怕的是慘敗。


    到最後檢驗戰果時,不論嚴羋還是顏修兒,殺敵的數量都遠高於蒼劍生,心高氣傲如他怎能甘心。


    可隨著西邊戰場上城防營的投降,此時再無敵人可殺,導致給他翻本的機會都沒有了。


    對於蒼劍生的抱怨,楚遲除了翻白眼外,就隻剩下無語了,性格的原因,他可遠沒有蒼劍生幾人那般張揚。


    尤其是即將麵臨的這場戰爭,實質上不過是天賜展脈內部的權利爭鬥,既然如此,設身處地的為宗主著想,自然是能不濫殺就見好就收了。


    蒼劍生的話,楚遲可以不在意,權當沒有聽到,可在傳到展白的耳中時,卻是讓他靈光一閃,緊接著全身一顫。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如此。好你個酆都,千算萬算,還是差點著了你的道。”因為蒼劍生的抱怨而恍然大悟的展白,禁不住咬牙切齒的發出對酆都的怒斥。


    “哦?展兄這是何出此言?”雖然明知展白已經揭穿了自己的陰謀,但酆都還是嘴硬道。


    這種戲耍展白的機會,可不是經常能有的。


    “哼,酆兄,事到如今,再打這種機鋒還有意義麽?”展白冷笑連連,“你之所以冒著巨大的風險來這裏,不正是為了托住我麽?”


    “有麽?”酆都笑嗬嗬道。


    “既然酆兄不承認,那能否賜教,為何到了現在,雪鏡福地那邊還沒有派遣援兵,難道你們要放棄這座城池不成?”展白冷笑道。


    “呃?”酆都一時語結,但很快就恢複了優哉遊哉的懶散模樣,“不過一座外城而已,放棄又如何?”


    “如果咱們之間的力量對比相差不多,這種取舍自然無可非議,可事實上,你們明明占據著極大的優勢啊。”展白冷視著酆都,“在這種情況下舍棄雪鳶城,豈不是最愚蠢的資敵行為麽?”


    “好吧,既然你說我來此是故意拖延時間的,那就是吧。”酆都終於承認了,但緊接著話音又是一轉,“可那又如何?”


    “誘敵之策罷了,隻是讓我沒有想都的是,你竟然拿自己做餌,這種魄力,確實讓我佩服。”展白不無讚賞道。


    酆都的這番決定,確實高明,若不是蒼劍生的一番話提醒了他,直到此時,或許還摸不透其中的緣由。


    不得不說,酆都這一招正是利用了展白對他的了解,反其道而行之,而且也算是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展白被成功的拖住了腳步,而且後知後覺中,在發現酆都的意圖後,已經有些晚了。


    而最讓展白擔憂的是,因為自己的失誤而極有可能引發的災難性後果。


    展白一開始的計策,是誘敵分兵,然後由隱兒那邊直搗黃龍。孰不知,自己的計劃或許從一開始,就被酆都所識破,並且將計就計。


    如果展白所猜不錯的話,這邊,酆都盡力的拖延住展白的腳步。另外一邊,原本應該派出救援雪鳶城的援兵,為了引誘隱兒出擊,依舊會佯裝出城,但實際上,卻不過是暗度陳倉,玩一出東門出西門進的把戲,直等隱兒率眾攻入雪鏡福地,這樣便能裏應外合,對其進行夾擊。


    想到這種結果,饒是展白也再也淡定不下來了,冷汗瞬間遍布整個額頭。


    “不知酆兄可聽過一句話,叫做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展白說話中,一身青衫已經無風自動。


    “嗬嗬,是麽?那倒要聽聽展兄的高見了。”酆都話雖如此說,但顯然已經想到展白的打算,整個人不由的後退數丈,手中的飛刀,更是緊緊的扣於左手指間,防備著展白隨時可能發動的攻擊。


    “酆兄,還是不要那般激動。我不想死,想來,你也不想。而且,現在咱們也還沒到分個你死我活的境地,所以我隻是想讓酆兄幫個忙。”展白說道。


    “這……怕是不好辦,咱們交情歸交情,可現在畢竟各為其主,為了避嫌,還是不要有什麽牽扯為好。”酆都訕笑道。


    “隻怕今天由不得你了。”展白冷笑一聲,“況且,我了解的酆兄可不是那種大義之人,在關乎自己小命跟大局麵前,前者對你還有對我,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麽?”


    “哎……好吧。不過,咱們還需要製定一個君子協議,否則,我可不放心,你會不會趁機取了我的小命。”話到說到這個地步了,酆都最終歎息一聲,做出了妥協。


    “酆兄,放心,我隻是想用你作為人質,換取我妻子以及屬下的安危,一旦交易達成,自然會放了你。再者說,待會那種大場麵,隻怕我就是想殺你,也不容易。”見酆都終於答應,展白也是大鬆了一口氣。


    “還是算了吧。對你的承諾,我還是不放心,再者說君子之說,對咱們兩人,也是偌大的侮辱。所以,待會,我會按照你的要求乖乖的做一個俘虜,但前提是你不得限製我的自由。”就在事態明朗的時候,誰知酆都卻是反悔了。


    “你……耍我?!”展白大怒。


    “沒辦法,誰讓你的信用那麽的讓人堪憂呢?”酆都無辜的聳了聳肩。


    “別猶豫了,其實,這才是真正公平的交易。即便不對我五花大綁,你隻要在自己身邊安排一個替死鬼,就不用怕我搗鬼。畢竟我可是怕死的很,若是想要偷襲你的話,一招不中,那麽麵臨的就是你的必殺。這種風險,打死我都不敢冒的。”


    對於酆都的提議,展白心中雖有些不忿,但冷靜下來,卻也隻能無奈的接受。


    畢竟,這種將自己的性命放在他人的手中之事,不說酆都,即使是自己,打死也不會做的。而酆都的解釋,已經算是極有誠意了。


    “嘿嘿,隻希望,我那六叔沒有對我妻子他們趕盡殺絕,否則的話,酆兄,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展白冷眼最後瞧了酆都一眼,再也等不下去,低頭便向著下方的眾人厲聲道,“所有人,都跟我走。”


    “大哥,那這雪鳶城還有這些俘虜怎麽辦?”對於展白完全不按之前計劃執行的決定,下麵等人先是一愣,最終還是展良垣大著膽子開口問詢道。


    “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如果你現在有把握徹底掌握那些人,也可以帶著去,但由此引發的一些列後果,卻也要你來負責。”此時的展白心急如焚,哪裏還顧及展良垣的感受,毫不掩飾的表達出了極度的不滿。


    這個混蛋,到了現在,竟還不忘打自己的小算盤,當真是可恨。


    展良垣被展白噎的臉色一僵,在思索了稍許後,最終隻是對那五十名原一字並肩營的子弟撫慰了一番,並許下了一番承諾後,最終還是一個都沒有帶。


    至於其他人,雖然對展白的計劃也頗為疑惑,但出於信任,卻是毫不猶豫的追身而上,飛到展白的周圍。


    “劍生、嚴羋,你們倆護在酆兄的左右,走在最前麵……白虎兄,隨我左右。其他人,就地散開,走。”展白一番深思熟慮後,便果斷的做出了決定。


    蒼劍生跟嚴羋兩人的劍道都走的快之一途,速度、反應無不高出其他人一籌,由他們監視甚至控製住酆都無疑是最佳人選。


    同時,按照親疏之別,展白也果斷的將白虎放在了自己的身邊,表現的很是尊敬,實則是防範於未然下的替死鬼。


    正如酆都所說,他的左手刀對展白雖有一刀致命的能力,可麵對展白,也僅僅隻會有一次出手的機會,於此同時,展白也絕對能夠對他發出致命的一擊。


    為了防止酆都破釜沉舟的舉動,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甚至微乎其微,可穩妥起見,最好還是找一個替死鬼為好。


    而在場人中,若論親疏,白虎跟展白的關係無疑是最遠的,所以無可爭議中,被展白列為了替死鬼的行列。


    “師尊,咱們去哪?雪鏡福地麽?”不知何時,顏修兒悄悄的走到展白的身旁,好奇的問道。


    “嗯。”展白點了點頭,“想必這雪鳶城的城主府內應該有進入雪鏡福地的法華陣。”


    說完這些,展白臉色陡然一愣,惡狠狠的瞪了顏修兒一眼,“你去左側,休得在我耳邊聒噪。”


    ……


    一行十幾人,雖談不上浩浩蕩蕩,卻是速度極快的直飛向城主府,不多時,就消失在紙鳶樓所在的街區。


    ……


    “那個……柳嫣,公子怎麽突然離開了,莫不是把咱們給忘了。”好容易從裂縫中爬出來的曾夢,良久才慢慢的適應了四周血腥的場麵,擔驚受怕的跑到了現身於廢墟之中的柳嫣身邊,弱弱的問道。


    柳嫣神色怪異的看了曾夢一眼,欲言又止中,最終隻化作一聲歎息。


    事實上,打心眼裏,柳嫣實在看不起眼前這個溫室裏成長起來的花瓶,可天意弄人,偏偏將這個拖油瓶跟自己係在了一起,再難分離。


    柳嫣不同於曾夢,之前她雖然隱藏於廢墟之中,卻憑借著手中的狙擊槍,也是殺敵不少,更是全程參與了整個戰鬥。也正因為如此,她如何不清楚,展白為何要故意將兩女遺忘。


    還不都是因為身邊這個拖油瓶麽?


    隻是這話,柳嫣又如何說得出口呢,再者說,就算她心懷埋怨,卻也無濟於事,事實是,自己的性命已經跟曾夢徹底的聯係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柳嫣憑自己的能力,自認還是有幫助展白的資格,可她又如何能不顧曾夢的安危呢?


    想必,展白也正是因為有此顧慮,而特意的將兩女遺忘,也是為了讓柳嫣留下保護照顧曾夢的。


    “公子的決定,我哪裏知道。”柳嫣沒好氣的敷衍了一聲,“既然他不讓咱們跟著,咱們就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好了,畢竟這裏並非久留之地。”


    說完,柳嫣再無多言,強行拉起曾夢,趁著四周尚未平息的混亂,悄悄的離開。


    不出展白所料,在雪鳶城城主府的最深處,確實有法華陣的存在。


    若是平時,為了保證法華陣的順暢,這裏必然有重兵把守,隻是現在,卻不知什麽原因,若大的院子四周卻是靜悄悄的毫不設防。


    展白等人沒有受到一絲的阻隔,便輕鬆的走進了法華陣,隻是眨眼之間,景色大變,入眼處,全部都是一棟棟冰雕出的房舍樓閣以及重重包圍的……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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