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麵前這個渺小卑微凡俗之人的斥責,狗熊一時間也是有些傻了。


    愣愣的俯視著麵前還不到其胸口的矮個子,尤其是在對方洶洶的氣勢下,瞠目結舌的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麽。


    難道自己看走眼了,麵前這個看似凡俗之人,是跟宗主一樣扮豬吃虎的主?不然的話,如何解釋他如此囂張跋扈?


    身旁的展白嘴角卻是微不可查的露出一抹怪異的笑意。


    有趣的村子,有趣的人啊。


    “大叔,實在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的。”第一次踏出入三裏的月心顯然並沒有身為修行之人的高傲覺悟,在那中年男子的斥責下,顯得手足無措。


    那中年男子轉頭朝月心望去,眼睛頓時一亮,活了這大半輩子,他何曾未見過如此冰清玉潔的清純靚麗女子,簡直跟仙女一般。


    月心那令人憐惜的楚楚模樣,不僅沒有換來中年男子的同情,反而激發了他那變態的虛榮心,整個人更是飄飄然起來,下巴高昂,囂張的越發變本加厲。


    “哼,你們這樣的外鄉人,我見的多了。別以為有一些本事,就能欺負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不怕告訴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這是有座村,每年來這裏的外鄉人多了去了,哪一個不是戰戰兢兢的,想當年……”中年人喋喋不休起來,看向展白三人的目光,那叫一個不屑。


    展白並沒有阻止中年人的跋扈,甚至還拉住了想要動手的狗熊。這有座村實在太過奇怪,麵前的這個凡俗村夫更是奇異非常,所以,穩妥起見,最好還是弄清楚這裏麵的貓膩為好。


    不管這中年是實話實說,還是在吹牛打屁,後者兼而有之,不過,從他滔滔不絕的述說中,展白卻是隱約弄清楚了一些緣由。


    展白三人此行,是稟奉了老者的吩咐,前往一個叫青衣門的宗派,拜師學藝的。


    至於這青衣門的底細,老者卻是一概沒有說,隻是告訴展白,便宜行事。


    對老者這不負責任的態度,展白除了不忿,就隻有無可奈何了。


    山裏有座村,村後有間廟,廟裏連接鎮,鎮外是青衣。


    在老者告訴展白的唯一線索中,不難看出,這有座村跟青衣門應該有所瓜葛。


    而從中年人的話語之中,展白也確定了這一猜測。


    原來,前往青衣門拜師的可不僅僅是展白一行,相反,幾乎每一天都有來自五湖四海的玄修甚至是妖修慕名而來,而要進入青衣門,這有座村卻是必經之地。


    中年人雖然沒有說,有座村跟青衣門的關係,不過在曆年中,卻有不少的玄修或者妖修,因為在有座村犯下了過錯,最終不管天賦如何,竟是根本找不到那所謂的有間廟。自然,也就失去了拜入青衣門的機會。


    久而久之,絕對不能得罪有座村的任何一個村民,就成了在想要拜師青衣門所有修士中廣為流傳的不成文規矩。也正是這個原因,讓有座村的村民對於外來的玄修或者妖修,不僅沒有絲毫的膽怯害怕,反而在心底裏產生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有意思,隻怕這有座村極有可能是青衣門特意設置的第一道考驗管卡啊。”展白暗自想道。


    “這位……兄台,之前的事,確實是我們做的有欠妥當,為此,小生深表歉意,也誠心的向要予以補償。”眼見從中年人口中再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展白終於開口了,說話中,對身旁的狗熊遞了個眼色。


    狗熊雖然不明白展白的意思,但還是急忙矮下身子,將耳朵貼到了展白的麵前。


    展白對狗熊耳語了一番,便見狗熊極不情願的從玄空戒中掏出了一枚玄晶石。


    “兄台,你看,這枚玄晶石可否夠補償您的損失?”展白從狗熊手中接過玄晶石,送到中年人的麵前。


    “嘿。”望著麵前的玄晶石,中年人不屑的冷笑一聲,“小子,看你像個讀書人,可這做事卻不怎麽地道啊。一塊破石頭,你打發叫花子呢?”


    “呃?”展白額頭上滲出一滴冷汗。


    看來自己有些失策啊。


    看來,這有座村的村民並不認識玄晶石啊。


    這倒是讓展白有些為難了,自從進入地下城之後,展白再也沒有用過銀兩,自然身上也不再有那東西。


    展白不知道青衣門想在這裏考驗什麽,不過,卻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卻無故的丟了進入青衣門的機會。


    “既然門是我們打壞的,不如,就由我們給兄台修好,如何?”展白提議道。


    “修?哼,這門可是我爹沒死前親手打製的,雖不值錢,但對我來說,卻是個念想,有著特殊的意義。鏡子破了難圓,門爛了,就算修好,也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了。”中年人的態度越發的惡劣,這明顯是刁難的意思。


    話說到這裏,狗熊那憨厚的臉上已經布滿了兇惡,即便是之前滿懷歉意的月心,此時也氣的嬌軀直顫。反倒是展白,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模樣。


    “兄台說的對極。門有價,但孝心卻是無價。兄台對亡父的思念,讓小生極為敬重。隻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小生心中也是頗多歉疚,隻想做些補償。兄台不妨劃下道來,隻要小生能夠做到,定然絕無推脫。”展白這番話說的極動情,也變相的將中年人誇讚了一番,至於效果麽,看來還不錯。


    那中年男子立時做出一份悲愴的表情,可提溜亂轉的眼珠,卻暴露了心中的貪婪,沉吟了良久,才歎息道,“後生不愧是讀書人,果然是明事理啊。你說的不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哎……後生,我也不是不講理,更不是見前眼開的小人。這樣吧,我也不讓你賠償了,不過,你卻要為我做一件事。”


    “兄台請講。”聽到中年人對自己的稱唿,從小子變成了後生,展白暗叫有門,急忙誠摯道。


    “我爹死的時候,眼睛都沒有閉上,實在是我這做兒子的不孝啊。雖然,對他老人家,我一直奉養有加,可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這一輩子,為人忠厚勤勉,卻因為家境貧困,一直沒有討得一房媳婦,也正是因為如此,我爹才……哎,今日,我見到這位姑娘,立時一見傾心,如果,能夠……”不等這中年人將話說完,展白原本笑眯眯的表情也立時就變了。


    好大的膽子,這個混蛋,竟然對月心起了覬覦之心。


    “哦,你的意思是想娶我這位朋友為妻?”展白的聲音略微的冷了下來,而月心聽到這,更是俏臉蒼白,嚇的如同驚弓之鳥般躲到了展白的身後。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位姑娘看似未嫁,而我也未從有過婚娶,這有何不可?”中年男子義正言辭道。


    “嗬嗬,隻怕你這癩蛤蟆,是吃不到天鵝肉了。”展白此時完全被這中年人的無賴給激怒,也顧不上會不會因為得罪了對方,而無法進入青衣門。


    如果真的因為如此,而錯失了青衣門的話,那麽這種宗門不進也罷。


    “你,你說什麽?”中年人沒想到,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書生竟然說翻臉就翻臉,氣得全身亂顫,表情都變得猙獰起來,嘶吼的威脅道,“哼,得罪了我,看來你們是不想進入青衣門了?”


    “狗熊。”展白對於中年人的威脅不屑一顧的撇了撇嘴,轉頭輕喚了一聲狗熊。


    “宗主。”


    “殺了。”展白的話依舊溫和,臉上甚至還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可這說出的話,卻讓人心悸不已。


    “好嘞。”早就忍受不住的狗熊,得到展白的命令,立時就答應了下來,一股莽荒的兇氣從身上散發出來,轉頭望向中年人,咧嘴憨笑了起來。


    “你,你想做什麽?”望著狗熊那憨笑的模樣,中年人卻是嚇得後退連連,一個踉蹌中,雙腿一軟,已是摔倒在地,卻還掙紮的不斷向後爬去。


    “嘿嘿,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那麽容易死的,我會先斷去你的四肢,然後割下你的鼻子、耳朵,剜出你的眼珠子,敲掉你滿嘴的牙齒,然後靜靜的等待你鮮血流幹。”狗熊人憨厚,可說出的話,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這番話別說是那中年人,就連身後的展白也頗覺的意外。


    什麽時候,狗熊變得如此殘忍了。


    展白可是清楚的知道,以狗熊的智商,還不會開玩笑,他既然這麽說,那麽定然會如此做。


    難道是因為吸收了饕餮之血後,激發的兇性?


    心中雖然有著諸多猜測,但展白並沒有阻止,反而帶著怯生生的月心,轉身走出了庭院。


    接下來所發生的實在太過血腥,對於性情單純的月心來說,還是不看為好。


    兩人剛剛走出院子,身後就傳來一聲慘叫。


    展白一把扳住月心的雙肩,阻止她迴頭。


    “展哥哥……”月心抬頭望向展白,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掛著滿滿的不忍。


    “沒事。”展白報以溫和的微笑,然後用雙手輕輕的捂在月心的耳朵上。


    雖然,在入三裏的十幾年裏,展白跟月心的交集實在不多,甚至說過的話,都屈指可數,可對於這個有著讓人心疼清澈眼眸的小姑娘,展白不知為什麽,竟然無故的生出憐愛之意,實在不願意讓她受到一絲的傷害,哪怕隻是言語上的。


    中年人在說出覬覦月心的那番話時,他的結局其實就已經注定了。


    望著展白那溫和的笑容,感受著覆蓋在耳朵上的溫暖,月心沒來由的一陣心安,眼神竟然有些癡了。


    足足一頓飯的功夫,狗熊才大喇喇的走了出來,身上雖然沒有濺落鮮血,但身上卻充滿了血腥之氣。


    “離我們遠點。”展白微微皺了下眉毛,很是不滿的對狗熊喝道。


    “嘿嘿。”狗熊尷尬的一笑,急忙退開幾步。


    “宗主,接下來咱們要做什麽?”狗熊先是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舌頭,這才開口問道。


    展白沒有迴答,反而向四周看了看,對這虛空朗聲道,“我知道,你們一定在暗處看到了這一切,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出來見我。否則,有間村將不複存在。”


    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既然人已經殺了,不如就玩把大的。


    有間村既然是青衣門考核的第一關,而且這條規矩存在這麽多年,想必,對方必然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棄。


    展白就是要用這種極端的手段,來逼青衣門的人現身。


    至於現身之後,會發生什麽?


    展白認為,總不會比比驅逐出去更嚴重了。


    當然,展白之所以會如此選擇,其實也是在賭。


    老頭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讓三人拜入青衣門,這裏麵定然有一些自己所不知的內情。


    展白這番話,並沒有引來人,反而是四周的左鄰右舍全部嚇得緊閉房門。


    一時間,有間村變得一片死寂。


    對於這種結果,展白倒也不著急,帶著月心尋了處樹蔭,坐下休息。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距離展白所說的一炷香時間越發臨近,就在最後一刻,兩道青色的身影飛快的劃破天空,從遠處飛來,隻是眨眼間,就停在了展白三人不遠處的空中。


    “哼,好膽狂徒,竟無故斬殺有間村村民,甚至還意欲屠村,你們可知罪。”來人一男一女,這當先開口的赫然是其中的男子。


    展白略微的抬頭,向兩人望去。


    這一男一女,男子外貌上看去,在三十歲左右,而身旁的女子則要年輕一些。兩人全部身穿青衣,不過樣式自然不同。男子的青衣略寬鬆,衣袂飄飄中很是灑脫。而女子則是青色長裙,並不算細的腰肢,卻在緊致的束腰下,倒也顯出了不錯的線條。


    展白對這兩人隻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並沒有太過關注,反倒是將目光投注在他們的腳下。


    這一男一女腳下各踩著一柄飛劍,飛劍不大,樣式跟普通的長劍相似,而獨特之處在於,它們並非是橫著平起,反倒是劍尖朝下的筆直豎起,與劍上之人,形成筆直的一線。


    “哼,你們倒是惡人先告狀。”展白輕笑一聲,“那麽不知你們放縱惡奴,欺男霸女,又該當何罪?”


    “好一副伶牙俐齒,這有間村之村民不過都是凡俗之輩,而你們至少都已經奠基,實力如此懸殊之下,你說他們欺男霸女,不覺得可笑麽?”青衣男子冷笑連連。


    “哦,你是這麽想的麽?”對青衣男子的黑白顛倒,展白並沒有生氣,“如此看來,青衣門也不過如此,也罷,這世上本就有著太多欺世盜名之輩,也不多青衣門一個,咱們走吧。”


    說完,展白拉著月心,帶著狗熊,便義無反顧的向著來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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