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不能理解先生下的這個指令,先生總不可能因為一絲惻隱之心,這種念頭簡直滑稽,隻是從腦中閃過就被秀秀否定,毫不猶豫。


    那真實的原因是什麽?


    秀秀習慣揣摩上意,多年如此,不讓自己陷於被動,時刻保持警覺清醒的人,才能生存到最後。


    秀秀想了一陣,卻發現沒有結果,對先生的了解太少,對顧唯寧的了解也不算多,不知道先生是出於怎樣的目的讓她去做這件事。


    即便是想不明白,該做的事情還是要繼續做。


    顧唯寧自從上一次跟她通過電話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過她,也不知道是在等她的消息還是因為忙著易君臨動手術的事情。


    易君臨應該是手術成功,據手下的人報告,易君臨一行人,包括季悠,一起迴到別墅。


    也就是說,卓婷根本沒能成功破壞這個手術,不過這也在秀秀的意料之中,即便是易君臨的手術成功,也不能改變什麽。


    易君臨不受控製,卓亦想在國內發展會更加束手束腳,再加上知道了當年真相的卓婷,以她沒腦子衝動的爆炸性格,這一群人自顧不暇,內部消耗,無需多花精力對付這些人。


    在這之前,見上顧唯寧一麵,也不會對整個局勢有影響。秀秀拿起電話,眉頭卻還是忍不住皺起,習慣了占據強勢地位指揮別人,現在要打這通電話,卻有種被控製的感覺,從前先生不是這般,全憑她自己計劃就好,並不會幹涉到這般細致的小事上,更何況是


    跟正事無關的事情。


    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力不從心感覺的?


    細想起來,大概是從許沫去世之後,先生加大了對她的監控力度,難道是覺得她的權利太大,怕她脫離掌控?


    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現象。


    秀秀隻希望,自己想得太多。


    這些年她得到很多,想脫身,卻也比從前還要難,幾乎不可能。


    神秘人,不是顧柏林, 他的力量可謂是碾壓顧柏林之勢。


    秀秀拿起電話撥通顧唯寧的手機,等了一會,那邊才接起來,顧唯寧應該是保存了她的號碼,一接通便問,“你終於想明白了?我還以為你要想一輩子。”


    語氣裏麵充滿嘲諷的意味。


    其實顧唯寧都已經放棄了秀秀會迴電話的想法,這幾天都在忙著陪易君臨,陪季悠,生活十分充實,完全想不起來秀秀。


    秀秀卻不以為意,顧唯寧的嘲諷對她來說沒有意義,跟小孩子的把戲一樣,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又何必再廢話?


    秀秀心裏覺得,沒把顧唯寧放在身邊養大是對的,這個孩子能帶給她什麽呢?


    感情?


    那玩意兒對秀秀來說是廢物。


    “如果你不想見麵,可以改主意。”秀秀冷冷道,半點情麵都不留給顧唯寧,絲毫不客氣,“我沒有那麽多時間來哄你。”


    為顧唯寧處理的事情夠多,精力賠進去,時間也花了,就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秀秀很清楚這一點。


    顧唯寧喜歡不喜歡她,秀秀都不在意。


    電話那頭的顧唯寧沉默,如果沒有神秘人打來電話,下了命令,秀秀是真的會就勢掛斷電話,不再給顧唯寧任何機會。


    顧唯寧肯定不會說不見麵,秀秀很清楚這一點,花時間花精力找她,現在機會來了,怎麽會舍得放棄?


    報上時間地址,秀秀冷笑一聲,“我不喜歡人遲到,也不要再廢話。”


    說完,便掛斷電話。


    全程幾乎沒有互動,秀秀冰冷得如是機器人,顧唯寧舉著手機,發了一會呆,感覺自己在夢裏。


    她要和秀秀見麵了!


    顧唯寧心跳劇烈,彌漫在眼前的濃霧終於要被撥開,仿佛雲開月明,如何不叫人歡喜。


    但這種強烈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想想,其實也挺悲哀,跟親生母親見上一麵,如此艱難,如是求見高高在上的領導一般。


    等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等她忙完自己所有的時間,抽出空閑,才能見一麵。


    季悠從來沒有這般對過顧唯寧,甚至可以說把顧唯寧放在手心裏寵愛著,如珠似寶。


    顧唯寧清楚得明白,在秀秀的世界裏,她沒有任何參與感,對方可能還覺得她的存在非常麻煩,隻會給她找事。


    即便是許沫,在秀秀的眼裏重要嗎?


    秀秀也隻是在許沫死後才出現過,但那個時候,許沫都已經死了!


    有什麽意義!


    許沫也好,顧唯寧也好,對秀秀來說都不重要。


    這兩個人都是顧唯寧,並不能讓她有任何平衡感,卻有雙倍的感傷難過。


    顧唯寧低落的情緒,在晚飯的時候,易君臨敏感地察覺不對勁。


    這些天,顧唯寧都挺高興的,因為易君臨的身體恢複得很好,就連醫生都讚歎, 恢複得速度很快,出乎意料,身體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一切都順利,值得開心,但唯一不會讓人高興的,大概便是,秀秀。


    易君臨拉住顧唯寧纖細的手腕,大掌合攏,包裹住女人柔軟的掌心, “是不是,秀秀給你打電話了?”


    顧唯寧驚了一下,易君臨看她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嗯。”


    顧唯寧點頭,她也沒有想到,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那般開心,不知道,秀秀那裏會有什麽樣的“驚喜”等著她。


    即便是害怕,也還是要往前走,否則從前的苦全都白吃。


    “我陪你去。 ”


    易君臨當然不放心,秀秀那個人深不可測,行事詭異,如果要帶走顧唯寧怎麽辦?當然這話也不會說給顧唯寧聽,隻會讓她心裏更加不好受。


    父母是沒有辦法選擇的,這不是顧唯寧的錯。


    顧唯寧點頭,順著易君臨的力道靠進他懷裏,像是進入安全的避風港,心平意靜,歲月安好,什麽煩惱都沒了。


    不管是什麽樣的未來,不管有多少不能確定的事情,但隻要確定易君臨會陪著她,柔軟的顧唯寧便如是生出盔甲,橫眉冷對一切挫折和意外。


    約定見麵的時間是在第三天,地點是秀秀指定的,顧唯寧從來沒有去過的一家私人茶室。


    提前了十分鍾到場。


    易君臨陪著顧唯寧坐在包廂裏,今天早上的顧唯寧確實比從前要安靜許多。


    等了將近二十分鍾,秀秀姍姍來遲。


    高跟鞋的聲音從遠到近,一下接著一下,顧唯寧麵無表情,嘴角卻是暗中繃緊了, 易君臨輕輕觸碰她的掌心,顧唯寧扭臉看他,對上易君臨眼中如水的溫柔,緊張的情緒,頓時土崩瓦解。


    秀秀,再如何,也不過是一個女人。


    顧唯寧這般安慰自己。


    包廂的門打開,先露出服務員的臉,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走進來一個戴著大墨鏡的女人,整個空間因為她的到來,瞬間逼仄。 一個氣場十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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