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你小子說話忒也不知天高地厚,這兩人手中,每人四支大軍,外加一支綠營兵,步兵騎兵凡一百二十萬兵馬,豈能叫‘隻有’?”


    古鉞聰絲毫不驚,說道:“卑職鬥膽,朝中文武百官有何反應?”


    皇帝道:“自從哈樊龍家中失火後,朕每次召見他,他都托病不朝,私下裏卻忽而和劉雷傲親近起來,庭臣中夤緣鑽刺者見劉雷傲得勢,紛紛顛倒奉行,光明裏百般逢迎,暗地裏賄賂公行,懸秤升官,一月之間,竟有一半大臣不來早朝。”歎了口氣,又道:“不過,朝中百官大多還是迫不得已,明哲保身而已,文臣就是這樣,隻要朕兵權在手,這都無足為患。”


    古鉞聰道:“這就是說,隻要哈將軍或是戚將軍有一個人迴心轉意,皇上便能鏟除劉雷傲。”


    皇帝一凝眉,定定等著古鉞聰看了半晌,說道:“朕傾朝堂之力,也查不出哈樊龍為何忽生反心,你小子到京城不足半月,莫非已查到原因?你這小子,再是拐彎抹角,朕可要治你罪了。”


    古鉞聰突然跪在地上,說道:“卑職不敢,卑職有一個不情之請,望皇上恩準。”


    皇帝道:“什麽事?”


    古鉞聰道:“哈將軍雖有謀反之罪,但畢竟還未曾對皇上不利,卑職懇請皇上恩準,若是卑職能說服哈將軍肯懸崖勒馬,助皇上平定反賊,請皇上赦哈將軍不死之罪。”


    皇帝沉吟片刻,說道:“你有什麽把握能說服哈樊龍?”


    古鉞聰道:“卑職想試一試。”


    皇帝在屋中走了一圈,說聰道:“古鉞聰,聽朕口諭。”


    古鉞聰跪地道:“卑職在。”


    皇帝道:“哈樊龍擁兵自重,欺君犯上,論罪本該淩遲處死,九族同誅,姑念在昔年盡心戎務,於屯田、馬政、邊備、守禦多有功,若能懸崖勒馬,助朕剿滅劉賊及其黨羽,朕非但恕你反叛之罪,還官複原位,爵封護國公。”


    古鉞聰大喜,將口諭強記於心,說道:“多謝皇上。”


    皇帝又道:“哈愛卿果然肯迴心轉意,你告訴他,繼續隱伏在劉雷傲身邊,假意惟命是從,暗中動員士卒,以待朕令。”


    古鉞聰道:“卑職謹記。”


    皇帝在房中走了幾圈,忽拍手道:“古愛卿,你現在不過是二等侍衛,西北之行官兒太小了,朕現封你為鎮軍大將軍,官居二品,待你迴京之時,朕要親自賜婚,讓你們風風光光完婚,朕還要讓皇宮上下,不,讓京城百姓為你們的婚事大慶三日。”


    古鉞聰道:“卑職隻求能說服哈將軍,將拜月貢運送迴京,至於皇上封賞,卑職未立寸功,不敢求賞。”


    皇帝起身道:“好,那朕就等你立功迴來。”從壁上取下一件鐵甲戰袍,說道:“朕會下一道旨封你官爵,讓宮中上下都知道此次押貢勢在必行。這是戚將軍昔年的戰甲,你穿上再出去。”


    古鉞聰穿上戰甲,謝恩退出。


    從幹慶宮出來,徑直迴到英武殿,當即喚白苗鳳到廳中議事,鍾管家伺上茗茶糕點來,古鉞聰吩咐道:“鍾管家,有勞你留心一下,不得讓任何人擅闖進來。”鍾管家領命,關門退了出去。


    古鉞聰與白苗鳳對麵而坐,將“還富於民”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白苗鳳一言不發聽著,待古鉞聰講完,仍良久不語,過了半晌,才道:“此計妙則妙矣,不過江湖英雄多是耿直之人,要他們瞞著掖著,隻怕難之又難。”


    古鉞聰道:“這個我也想過,而且難保群豪之中沒有高進倫的人,所以,這件事除了我們兩個和教主,個中過節不必讓大家知道,要讓群豪以為押送的就是拜月貢。”


    白苗鳳低頭想了半晌,說道:“皇上既已恩準此事,我們也隻好冒一次險了。”


    古鉞聰聞此,問道:“白伯伯可是覺得有甚不妥?”


    白苗鳳道:“王爺常常告誡我等,凡事當運籌於帷幄之中,三思而後行,一定不要做沒把握的事,可此事卻是稍有不慎,便全盤皆輸。”


    古鉞聰不語,心忖:“我若事先告訴他,他一定不會答應。”


    白苗鳳道:“事不宜遲,我們要盡快請教主聚義群豪。”


    古鉞聰點頭道:“那就有勞白伯伯先行一步,我接到聖旨,即刻前往與大家相會。”


    白苗鳳起身道:“屬下責無旁貸。”


    兩人又將如何邀天下英雄、如何防止高進倫半途兜截,如果群豪之中混有細作,拜月貢該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留在通天府,甚至如何避過群豪耳目之過節一一商議,又從頭計議了兩遍,這才起身,推開門,才發現早已月上中天,兩人竟密談了七八個時辰。


    鍾管家見大門打開,早奉上熱茶,兩人均知押貢一事非同小可,對坐品茗,卻仍心事重重。


    白苗鳳道:“正邪自來勢不兩立,江湖爭端非止一日,我就怕此次聚義不成,反而讓雙方仇恨越積越深,誤了大事。”


    古鉞聰道:“三年了,到現在還不肯歸附高進倫的門派,要麽無心過問江湖是非,要麽便是正義尚存之士,這些人雖然都不屑與朝廷共事,但有一點相同,都苦高久矣,此次聚義,肯來的,就一定能暫擱正邪之辨,門派之爭,就算最後不願為朝廷做事,諒也不會從中作梗。”


    白苗鳳深以為然,說道:“聰兒,你長大了。”


    古鉞聰咧嘴一笑,說道:“我自小在賀蘭山長大,後來又在煙波苑住了三年,可以說從未涉足江湖,江湖閱曆更是粗淺之至,白伯伯就不要取笑我了。”


    兩人閑說一陣,均覺餓了,古鉞聰吩咐鍾管家送來飯菜,兩人吃了。白苗鳳起身告辭,自去籌備西行所需,古鉞聰端茶出得門來,剛到院中,就聽歐陽龍兒和黑萬通在院中爭吵什麽,隻見歐陽龍兒一隻腳踩在木凳上,高聲道:“你一二三四五六七。”


    黑萬臉紅筋漲,望著她道:“我怎麽一二三四五六七了?”


    歐陽龍兒道:“你是忘八。”


    黑萬通尚未醒悟,歐陽龍兒又道:“你是吊死鬼打粉插花,”


    黑萬通急道:“我……我又不是大姑娘,幹麽打粉插花。”


    歐陽龍兒道:“你死不要臉。你八斤半的鱉吞了大秤砣——狠心王八,你吃飽了的牛肚子,草包,你頭頂上長瘡,腳底下化膿,壞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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