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名官差一上二樓,遠遠就望見坐在樓道口,穿著白袍的古鉞聰,領頭官差一麵上樓一麵道:“小王八蛋,方才的話是你說的嗎?”“唰”一聲抽出腰間長刀子,一躍三梯,跳到古鉞聰身前。鄰座一婦人突然大聲道:“就是他,他桌……”一語未畢,那官差見到聶貴妃,猛地一愣,硬生生將方才戾氣吞掉一半,跪地道:“奴才不知貴妃娘娘和水月郡主在此,請恕罪了。”


    樓上客人一聽對方竟是貴妃和郡主,大驚之下,紛紛跪倒。


    古鉞聰見那官兵言語中並無多少敬意,心想:“一個小小的官差尚且如此跋扈,劉雷傲權傾朝野,可想而知。”


    聶貴妃麵不改色,說道:“你們這些人,是誰派來的?”那官差道:“迴娘娘,我們都是哈將軍手下的人。”聶貴妃料定他們是劉雷傲的人,不料並非如此,微微一驚,說道:“哈樊龍?他派你們來幹什麽?”那官差道:“我們奉命前來捉拿欽犯。”


    桌下歐陽龍兒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聽說是捉拿欽犯,更是氣惱,暗罵道:“這些狗奴才自去捉拿他的欽犯,為什麽不讓我看。”聶貴妃望了一眼官差手中提著的畫像,說道:“這不是八王爺的千金歐陽郡主麽,她何時成了欽犯?”歐陽龍兒一聽自己成了欽犯,登時大驚失色。那官差道:“娘娘有所不知,自娘娘離家出走……離宮外出以來,宮中發生了兩件大事。”聶貴妃問道:“是什麽事?”官差道:“八王爺……不,反賊孫尚商藉替聖上征收拜月貢之便,橫征暴斂,貪穢巨數,以致民不聊生,賀蘭暴亂,這廝還買賣少女,強征壯丁企圖謀反,皇上近日得知此事,龍顏大怒,發下聖諭來,要將逆賊孫尚商全家秋後處斬,特令哈將軍全城搜捕反賊家人和餘黨,不得有誤。”


    此話一出,古鉞聰、聶貴妃、水月都是駭然變色,三人本欲進京向皇上稟明此事,誰知對方先下了手。歐陽龍兒更覺晴天霹靂。聶貴妃問道:“如此說來,孫尚商和他的家人已經被關押起來了?”


    那官差道:“是,目下隻反賊之女歐陽龍兒出京未迴,哈將軍說了,那廝得知他爹被捕入獄,一定會想法子迴京城,奴才這才奉命全城搜捕。”


    古鉞聰心忖:“聶貴妃說什麽皇上明察秋毫,誰有罪,誰有功,誰該罰,誰該賞,他心中都有數,為何八王爺突然成了反賊,是聶貴妃愛屋及烏?還是這當中另有蹊蹺?”


    隻聽聶貴妃道:“你方才說發生了兩件事,第二件是什麽?”


    官差道:“哈將軍一家除他自己外,全都被孫尚商這惡賊放火燒死了。”


    四人又是一驚,聶貴妃沉吟片刻,說道:“這些奸黨的事,本宮沒有興趣聽,爾等既已上來,就看看樓上有沒有你們要找的人。”頓了一頓,說道:“還有,將掌櫃的銀子還給他。”


    那官差未省會遇到聶貴妃,自製理屈,說道:“是。”看了一眼古鉞聰,說道:“這位公子……”聶貴妃道:“怎麽,本宮的朋友你也要問?”那官差瞪一眼古鉞聰,迴頭道:“不敢。”


    轉身過來,走向方才鄰座說話的婦人,問道:“你方才似乎有話要說?”那婦女在樓上聽得官差說發現反賊者賞銀一千兩,又見古鉞聰將一名女子推入桌下,料定桌下之人便是朝廷欽犯,一時見財起意,大聲舉報,可她做夢也沒想到,臨座竟是街傳巷聞的,當今皇上最寵愛的聶皇妃,她本就吃不準桌下之人一定是欽犯,又見聶貴妃有意庇護,知隻要舉報,勢必得罪當今皇妃,一旦舉報不準,得不到一千兩銀子事小,那官差定會將冒瀆貴妃之罪發泄到自己身上,滿門抄斬,恐怕還是輕的,一時間抖如康篩,好容易才道:“沒……沒什麽?”


    若在平日,那官差早已發作,但此時礙於聶貴妃在旁,卻也不敢動粗,說道:“我們走。”聶貴妃忽道:“爾等既受命嚴查欽犯,豈能如此草率?”


    那官差一愣,聶貴妃接道:“此人似是有話要說,你帶下去審罷,她若有欽犯訊息,也好早日緝拿歸案。”


    那名婦女一聽這話,磕頭如搗蒜道:“民婦不敢,民婦什麽都不知道,求娘娘饒命。”


    那官差聽那婦女如此說,越發起疑,說道:“多謝娘娘提醒,那我等不叨擾娘娘用膳了。”命人將那名婦女押下樓去審問,又望了一眼樓上,說道:“娘娘在此,你們還不滾下樓去。”


    樓上隻剩古鉞聰一行四人。古鉞聰道:“這幹人手段毒辣,隻需略施手段,那村婦必不敢絲毫隱瞞,不知娘娘此舉是何用意?”聶貴妃道:“不錯,那婦人必會如實招供,但若不如此,我們一走,這些走狗隻需將樓上之人一一嚴加盤問,到時候眾口鑠金,我們就不清不白了,京城輦轂之地,景物雖華,然耳目眾多,我們一旦被懷疑,再要查出真相就很不容易了。”古鉞聰大為歎服,沉吟片刻,問道:“那娘娘的意思是?”聶貴妃道:“你即刻帶上龍兒,從窗戶逃出去,再盡快踅迴來。”古鉞聰當即讚道:“好一條金蟬脫殼之計。”從桌下將歐陽龍兒扶出來,說道:“我們走吧。”解開她身上穴道,歐陽龍兒陡然間聽得如此噩耗,此時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雖任性,卻深明事理,知此事非同小可,乖乖趴在古鉞聰背上。聶貴妃道:“快去快迴。”古鉞聰躍上窗戶,四下微一張望,飛身出窗。


    片刻,古鉞聰又從窗戶閃入,懷中卻多了一條哈巴狗,說道:“好了。”悄悄將那小狗放在桌下,仍舊蓋下桌布。他此舉毫不聲張,連同桌的水月和聶貴妃也沒發覺。


    就在這時候,隻聽得樓下嗆啷、乒乓之聲不絕,聶貴妃道:“水月妹妹,你正好下去問問樓下發生了什麽事,順便兒叫方才那人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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