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龍兒道:“你知道就好,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何患無妻。”話一出口,頓時後悔,心想他方才失去愛人,心中難過,這話說得未免太重了些。果然,古鉞聰隻覺胸口猛然一痛,再次陷入悲思中。歐陽龍兒見他不說話,柔聲道:“我不是那意思……”古鉞聰道:“我竟忘了問她,是誰對她下了如此狠手。”歐陽龍兒道:“總之隻要是十八大門派的人,就一定能查出兇手。”古鉞聰凝望遠處,沒有說話。


    走了半晌,歐陽龍兒道:“也不知白伯伯他們怎樣了?”


    古鉞聰經這一提醒,迴過神來,說道:“昨晚教主令我們迴教,想是追究放走十八大門派之責,人是我放的,他們若有甚麽不測,我的罪過不是更大了。”勉力加快腳步。歐陽龍兒怕他摔倒,盡力扶著她。


    不一時,兩人便到了殿外。


    直到到了跟前,殿門前兩位守衛才認出他,一人睜大眼道:“你是……你是大護法?”與另一護衛互望了一眼,另一人道:“大護法,您……要進去的罷?”古鉞聰見兩人神色頗是惶恐,心中更是一凜,問道:“教主可在殿上?”兩守衛又望一眼,說道:“在。”一人道:“迴大護法,教主昨晚因柳護法和白苗鳳私自放走十八大門派一事大發雷霆,當時就將白苗鳳轟走了,教主不見大護法您,下令將柳護法押進了天牢,要待今日再審。”古鉞聰聞柳少穎入了天牢,白苗鳳被轟走,知兩人均還活著,微微舒了一口氣,邁步向大殿走去,另一護衛忙道:“大護法,教主此刻正在氣頭上,奴才鬥膽,您昨晚沒去,不妨再避一避的好。”兩名守衛職位卑微,如此相告,已是頂著殺頭之罪。古鉞聰道:“多謝兩位提醒。”提步入殿,歐陽龍兒靜靜跟在後麵。


    古鉞聰一進大殿,就見柳少穎、林中槐、李淩風等人灰頭土臉跪在地上,頭也不敢稍抬。古鉞聰不見白苗鳳,知兩守衛所言不假,在大殿中央跪下道:“聰兒見過教主。”歐陽龍兒天不怕地不怕,平日見到當今皇上也不見得會下跪,此時見到教主,不知為何,心口竟忍不住砰砰直跳,也跟著跪了下來。


    大殿中,歐陽豔絕一臉陰沉斜倚在太師椅上,雙目輕閉,好像沒聽到古鉞聰說話。左側桌案旁燒著一大炷檀香,煙氣繚繞。


    古鉞聰見教主不說話,看了一眼柳少穎,又道:“教主,放走十八大門派是聰兒,與他人無關,聰兒情願受罰。”


    歐陽豔絕仍是閉目不語,過了半晌,才懶懶道:“你們兩個,人到底是誰放的?”


    古鉞聰和柳少穎齊聲道:“是奴才。”“是聰兒。”


    歐陽豔絕睜開眼來,緩緩坐起,問道:“到底是誰?”


    古鉞聰道:“教主派我從若虛穀兜截敵人,是我私做主張放了十八大門派,與白伯伯和柳護法無關。”


    柳少穎道:“教主,是奴才擅作主張……”


    話猶未了,歐陽豔絕猛地一拍太師椅把手,喝道:“住嘴!本宮沒空聽你們的狗屁兄弟義氣,既然你二人都承認放走賊寇,那好,來人,將這兩個東西拖出去亂棍仗死。”


    歐陽豔絕一掌拍下,歐陽龍兒險些嚇得跳起來。殿上眾人亦然是噤若寒蟬,一齊跪地道:“教主息怒。”林中槐道:“啟稟教主……”方說半句,歐陽豔絕道:“都給我起來,誰要再求情,一並拖出去處死。”眾人聞此,紛紛住口,卻無一人站起來,有一大半奴才都與古鉞聰交情極深,寧可舍命相報,另一小部卻不是不想站起,而是雙腿癱軟,站不起來了。


    香兒之死,古鉞聰已是心灰意冷,說道:“此事因我而起,罪不及他人,一切罪責,古鉞聰一人承當。”


    歐陽豔絕見無一人起來,緩緩站身起來,問道:“我問你,你為什麽要放走他們?”


    古鉞聰將對群豪的話大致說了,又道:“十八大門派攻教,雖是大大的不該,但他們大多是被高進倫所迫,我實不忍看數千群豪盡數命喪嗜血穀,再則,武林十八大門派人數眾多,威勢極大,神教縱然此役大獲全勝,卻從此與十八大門派結下不解之怨,一旦十八大門派一旦東山再起,必為神教大患。”


    歐陽豔絕傲然道:“本宮一舉擊潰十八大門派主力,隻需乘勝追擊,直抵黃龍府,十八大門派必土崩瓦解,我嗜血神教從此一統江湖,千秋萬載,區區十八大門派江湖宵小如何東山再起?”


    古鉞聰道:“教主如此一統江湖,十八大門派又豈會心服?”


    歐陽豔絕道:“本宮行事,焉慮他人服與不服?”


    古鉞聰聽到這裏,想到慘死在若虛穀的二百五十名奴才,更覺心寒,說道:“派去若虛穀的奴才隻是誘餌,可到死,他們也不知是教主利用了他們。”


    歐陽豔絕道:“若非如此,他們豈肯拚命。”


    古鉞聰道:“這些可都是伺候教主,侍奉教主的奴才。”


    歐陽豔絕道:“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些許小節。”


    古鉞聰道:“教主就不怕教中奴才心寒?”


    歐陽豔絕道:“你的意思,本宮該讓神教自生自滅,不派一兵一卒抵禦?”


    古鉞聰道:“那也不能讓他們白白送死。”


    歐陽豔絕正色道:“今日一役,神教戰死七十二人,重傷二十九人,死於若虛穀的奴才與這七十二人相比,同是為本宮所用,同是為神教效力,有何不同?莫非你以為,知道真相就死得其所,被蒙在鼓裏就大大不該?”


    古鉞聰聽得他這一番歪理,一時答不上來,也知多說無用,當下不再說話。歐陽豔絕瞥了古鉞聰一眼,接道:“大護法私放敵人,二護法追敵不力,論罪當受天風十七斬之刑,姑念兩人平日對神教有功,本宮決定從輕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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