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覺不妙,一時之間,穀中氣氛陡然而變。


    高進倫道:“誰知大雕從何而來,腿上所綁是何物?”群豪麵麵相覷,皆是搖頭不知。


    右一天道:“不過一隻雕兒,大家無需驚慌。”


    王易武道:“要知木桶所盛何物,一矢可知。”


    周縉道:“拿弓來!”兩名隨從立即抬來一張巨弓,周縉單手抄弓,搭箭上弦,巴圖圖忙道:“周縉,射不得!如果木桶所盛是炸藥,一旦雕亡墜下,那就糟了。”群雄一聽此言,均是駭然失色,紛紛後退。高進倫道:“弓給我!”周縉素來膽大,此時亦忍不住遲疑道:“哥哥……”其餘群豪麵有懼色,紛紛道:“盟主,隻怕果真是炸藥。”高進倫道:“箭上裹油,點燃給我。”群豪恍然大悟,那木桶所盛之物果真是炸藥,遇火即炸,大雕在高空早已粉身碎骨,絕然不會殃及自己。群豪紛紛道:“盟主英明。”不少人怕大雕俯衝下來,這時候紛紛道:“盟主,快射,快射。”


    高進倫沉聲道:“十八大門派兩千正義之師,豈可因區區一隻大雕大亂。”群豪默然。


    高進倫取了火箭,張弓滿弦,“嗖”地一聲,火箭應聲入桶,登時熄滅。


    群豪大舒一口氣,周縉道:“歐陽老賊隻會故弄玄虛,我們走。”話音方落,忽聞一股惡臭鑽入鼻中,驕陽之下,竟下起了大雨。


    高進倫眼疾手快,大叫道:“是糞水!”大袖一揮,擋在頭上。


    原來木桶中裝的,竟是人畜糞便。


    眾人紛紛掩麵,那糞便乃是從高空灑下,經穀中馨風一吹,飄飄灑灑擴散開來,十八大門派兩千人餘人,竟無一幸免,多少沾染著些糞雨。


    群豪無不破口大罵,右一天身高體大,不幸被一坨牛糞迎頭砸下,從頭到腳都是糞渣,他乃是富可敵國的朱雀宮北宮宮主,如今受此惡糞澆頭,無疑是奇恥大辱,他一麵刨去頭上糞便一麵道:“好痛,歐陽老賊,我操你奶奶。”話說完,糞水順著兩頰流入口中,他一陣噴吐,罵得更厲害了。


    眾人正擦拭糞水,忽又聞數聲雕鳴穿雲而來,群豪乃驚弓之鳥,聞得聲音,無不膽寒,抬頭一看,隻見北方黑壓壓一片,數十隻大雕列成方陣,遠遠飛來,每隻大雕足上均綁有兩個木桶,霎時間已到頭頂。


    群豪又怒又懼,眼見前後四圍極目開闊,欲躲無門,欲撤不及,紛紛道:“怎麽辦?”高進倫張開巨弓,正要拔箭,右一天大吼道:“盟主,射不得!”高進倫抹了抹麵上汙穢,說道:“這些大雕顯是精心馴養過,木桶一旦從高空砸落,必有傷亡。”剛放箭拉弦,隻聞一隻巨雕一聲輕鳴,數十隻大雕利爪抖動,一齊撕碎木桶,天空登時下起了瓢潑糞雨,大片黑黃渾濁的糞便兜頭兜臉潑將下來,穢物四濺,眾人頭臉、衣服之上,無處幸免,當中還有蛆蟲蠕動。


    惡臭彌漫,群豪登時成了落糞雞,不少人抹去口唇臉上汙物時,看到蠕動的蛆蟲,忍不住嘔起來,一時間全無陣型。高進倫顧不得抹去身上糞便,隻將嘴上額上糞便略略揩拭一下,大聲道:“大家鎮定,莫要中了歐陽老賊詭計!”


    兩千英雄豪傑在糞水中混沌掙紮,忽又聽得一聲長嘯,不知何時,天空中又飛來五隻大雕,每隻大雕足上仍有兩個木桶。


    群豪尚未與魔教主力交戰,已然群心大亂,士氣大折,高進倫道:“快走!”縱馬向嗜血教方向奔去,群雄拖糞帶屎,奮力跟上。


    但群豪縱然武功再高,又怎能快得過大雕?又聞一聲嘶鳴,群雄大唿糟糕,隻得迎頭再受一迴糞便浸洗,不過所幸這一迴隻有五隻大雕十隻糞桶。


    “轟!轟!轟!”木桶囫圇而下,墜落在若虛穀大道之上,但這一波木桶所盛之物不是糞便,而是炸藥。


    穀中響起了晴天霹靂,若虛穀地動山搖,木桶觸地即炸,近處灰飛煙滅,遠處的群豪,不是被炸成肉醬,就是被炸藥餘威推入懸崖,撞向石壁,粉身碎骨,每隻木桶十丈之內草木焦糊。無數豪傑全身著火,如無頭蒼蠅,東竄西躲,有的奔入懸崖,有的衝入人群,其餘怕他惹火燒身,隻得自相殘殺,將著火之人亂刀砍死。殘肢斷臂者不計其數,鮮血攪著黑灰,在大道上亂爬。


    若虛穀中一片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著燃燒的草木爆裂聲,唿唿風聲,分也分不清,辨也辨不明。


    十八大門派兩千餘人,死傷者十之四五,千三四百人生還。


    不過大雕終是大雕,畢竟未具人智,木桶墜落之處,皆是群豪聚集之處,位於前方的各大掌門,均僥幸免於一死。巴圖圖望著慘死的弟子,顧不得群豪在側,跪在地上放聲痛哭。


    忽聽周縉大喊:“哥哥……哥哥……”


    群豪四下一望,果然不見高進倫身影,也不見他胯下馬匹,一天書坊弟子道:“高盟主莫不是被炸死了?”


    此言一出,周縉大步跨上前,一把抓住那人衣領,斥道:“我哥哥吉人天相,怎會被炸死,那馬匹八百多斤,身長丈餘,縱然炸死,焉能沒有屍首?”那弟子驚魂未定,見周縉滿臉烏灰,狼狽已極,戰戰兢兢道:“說不定……說不定人和馬都被炸下懸崖去了。”周縉暴跳如雷,揮起一掌就劈向他脖頸,凡天殊忽伸手攔住他,說道:“周縉,盟主生死未卜,還是不要急著對自己人動手。”巴圖圖忙起身打圓場道:“我們還是先找到高盟主,再思謀進退罷。”


    凡天殊放開周縉,周縉怒目而視,緩緩收手,說道:“找不到哥哥,你們都別想走。”


    巴圖圖道:“周縉,歐陽老賊既派大雕來襲,恐已知道我等在此,是進是退,還請定奪。”


    就在這時候,隻聽一個聲音幽幽傳來:“今兒個,你們都要給神教死去的兄弟陪葬。”這句話聲音雖輕,但群豪聽在耳中,仿佛到了鬼門關,無不戰栗,紛紛向話聲處望去。


    不知何時,若虛穀大道北麵已站滿了嗜血教人,放眼看去,足有三四百人,嗜血教眾顯是大多聚集在此了。隻見柳少穎居高臨下,立於最前,身周教眾手持箭弩,火矢,人叢之中,林中槐一聲虎吼,教眾隨之響應,震蕩山穀。


    十八大門派方被糞潑,又吃了炸藥的苦頭,如今見到箭弩、火矢,心膽俱寒,紛紛向後退去。周縉哈哈一笑,說道:“魔教狗,虧你們還自稱武林中人,如今不敢與人正麵交手,隻會幹些偷雞摸狗的事,算什麽好漢!”柳少穎紅著眼道:“爾等兩千人圍攻我神教兩百兄弟,沒臉和我提好漢二字。”微微抬手,令道:“放!”百弩齊發,炮聲雷動,火矢如蝗,一齊向十八大門派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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