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穎百口莫辯,隻道:“奴才與青冥長老私交是實,然絕不敢做對不起神教,對不起教主的事。”


    歐陽豔絕冷笑一聲,說道:“且不說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教內發生此等怪事,本宮豈能留你,來人,將柳少穎壓入天牢,聽候極刑,李淩風一事無成,也拖下去。”當即上來幾名奴才,將柳少穎和李淩風押了出去。


    歐陽豔絕道:“蘇含笑。”


    蘇含笑道:“罪奴在。”


    歐陽豔絕道:“二護法一職,暫由你執掌,不管派多少人,一定要將那孩兒和他母親活著帶迴來。其餘人等各司其職,待武林大會之後,本宮再一一清除叛賊餘黨。”


    眾人膽戰心驚,口中不得不高唿:“嗜血神教,忠厚老實,與世無爭!歐陽教主,經天緯地,菩薩心腸!”


    歐陽豔絕站身起來,說道:“這位公子揭發本教叛逆,蘇含笑,請他到教中逛一逛,你親自送他出穀去罷。”說罷由八位白麵少男擁扶,轉入寢宮。


    眾人隨蘇含笑退出大殿,蘇含笑望著鳳仙兒道:“多謝李公子揭發本教叛逆。”鳳仙兒道:“舉手之勞,何來言謝。”人叢中一少男滿麵堆笑道:“恭喜大護法。”蘇含笑大怒道:“神教出了這麽大事,喜從何來?你是想說我巴不得柳少穎反叛教主麽?”那少男臉色慘變,說道:“奴才不敢。”馬屁沒拍成,隻好退了下去。


    概俊美少男中,一身材高長,腕上戴了個比拇指還粗的翡翠手環的黃衣男子站出來,說道:“大護法,那孩兒和他娘生死未卜,全無線索,我們該從何下手?”蘇含笑忽而轉怒為喜,笑盈盈道:“巫見大,枉你在我身邊做左右手做了這麽多年。你道教主果真是要尋那孩兒和他娘,這二人不過是兩顆棋子,尋著了就問一問,尋不著便也不了了之,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尋著翻雲刀。”


    巫見大猛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大護法英明,可……可天大地大,要尋寶刀,卻該從何下手?”


    另一人道:“李淩風見過那孩兒,隻能從她入手,大護法隻需派人至天牢,對這廝嚴加拷問,必有所獲。”


    蘇含笑道:“如今姓柳的被關入天牢,我們一旦對他的人下手,難免有人風言風語。”


    巫見大道:“那就……不問了?”


    蘇含笑大聲道:“你他媽沒長腦子嗎?我們不便多問,你不會逼趙含香問?”


    鳳仙兒道:“李淩風一路所見,在下也都親睹,大護法有什麽疑問,問在下就是。”


    蘇含笑看她一眼,冷笑一聲,說道:“我自要問你,走,教主吩咐我帶你四處走走。”


    時值未牌,秋陽正濃,嗜血穀四季如春,不知寒暑,亦無歲月,穀外卻是另一番景致。古鉞聰與靜仇師太九尼姑沿幽冥穀縱馬半日,一路隻覺陣陣寒意從衣袖領口鑽入,不由一身雞皮疙瘩。靜仇師太見他凍得嘴唇也有些發青,說道:“聰兒,你且忍耐些,一忽兒我們到了鎮上,我們吃些熱飯暖暖身再走。”古鉞聰點了點頭,他初履江湖,一路雲林鬆花,鶯啼鳥噪,一釣翁,一農婦也是生平未見,饒有興趣,倒也不覺十分難熬。


    不多久,眾人來到鎮上,在路旁一家客店打尖歇腳。古鉞聰饑腸轆轆,正待敞開肚皮大吃一頓,誰知師太不分畛域,隻點了十碗素麵。古鉞聰心忖:“我不是和尚,也不是尼姑,不知能不能要一碗牛肉麵。”方欲開口相問,隻見靜仇師太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布袋,拿在手中捏了捏,解開袋繩,將當中兩顆碎銀都倒了出來,其中一顆給了麵攤主,另一顆又小心翼翼塞入袖中秘袋裏。那麵攤主白了眾尼一眼,說道:“各位對不住了,小店利潤微薄,不能布施。”靜仇師太奇道:“貧尼並非化齋。”麵攤主道:“那好,就這點銀子,隻夠買五碗麵。”靜仇師太麵上甚是尷尬,想了一想,說道:“五碗分作十碗罷。”麵攤主臉色難看之極,終於還是搖了搖頭,轉身下麵去了。一小尼道:“小子,你可真有福氣,一丁點兒大也吃半碗麵。”古鉞聰強自笑了笑,哪還好意思要牛肉麵。


    十碗熱麵上桌,古鉞聰端碗就大吃起來,兩口下去,半碗麵已然了賬,他咽了一口口水,暗道:“拳頭大一碗麵,我一小孩兒也不夠吃,師太們在幽冥穀大戰整夜,怎麽能夠?”抬頭一看,見大家仍低著頭,均不動筷。良久,靜仇師太身旁一尼端起麵碗,將一半麵條夾入師父碗中,說道:“師父,弟子不餓,吃不完就浪費掉了。”靜仇師太斥道:“沒大沒小,為師讓你動手了麽?”又將麵條夾了迴去,這一夾卻比方才要多不少,那弟子方要夾迴,一名年紀最幼的小尼道:“師姐,你別爭了,我知道幹糧沒了,大家都吃不飽,我年齡最小,要讓也該我讓才是。”端起碗正要起身,靜仇師太喝道:“放肆,誰也不許讓,大家都要吃飽。”眾尼看著麵前素麵,誰也不舉箸,想起一路艱辛,臉譜也不知能不能奪迴,有幾個人流下淚來。


    古鉞聰聽在耳裏,心裏酸酸的甚是難過,心下卻好奇:“武林中有多少人闖蕩江湖,這些武林中人既不為官,也不種田,他們吃什麽?銀子從哪裏來?”


    一麵想著,碗中麵條早已吃完。隻見靜仇師太掏出袖中碎銀,往桌上重重一放,大聲道:“小二,再來五碗麵。”對弟子道:“誰再丟人現眼,迴庵麵壁三年。”眾人方才抹了抹淚,舉箸吃麵。


    吃了麵,打馬趕路,當晚在寧夏府歇腳,寧夏府唐名懷遠縣,此地雖遠離中原,但因黃河入境而過,自古繁華,可謂人傑地靈,宋嶽飛《滿江紅》有“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的千古名篇。賀蘭山,即是寧夏府所在。


    寧夏府物華天寶,夤夜輝煌,但眾人行囊空空,銀兩罄盡,既無處打尖,也不能投客棧,隻得在四圍城郊打探住處,也算天眷憐人,一小尼在城北三裏處尋著一處破廟,此廟荒廢已久,雖不能避風,卻能遮雨。眾尼也顧不得庵廟觀寺,權在此落腳。


    排布已畢,九名尼姑打柴的打柴,挖菜的挖菜,煮湯的煮湯,吃了些野菜草根,在廟裏睡下。


    次日天明,眾人一早起來,馳馬啟程。近午時分,走入一片荒漠之地,眾尼迴庵心切,正打馬疾馳,忽聽得一陣嬉笑聲自前方傳近,遠處三名男子從大道上疾奔而來。這三人身上綾羅綢緞,冠袍帶履,在日光中褶褶生輝,刺得眾尼睜不開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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