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仙兒不料他會如此動怒,著實被嚇了一跳,她瞪著李淩風,眼眶漸漸紅了,嘟起嘴道:“你幹麽對我發那麽大火,我幫你想主意救你性命,你卻這般待我。”話還沒說完,早梨花帶雨哭了起來。


    李淩風望著她一雙盈盈如水的妙目,忍不住又移到柔潤欲滴的櫻唇上。喉頭一動,一腔怒火硬生生吞入肚腹,心道:“這娘們愛財如命,無情無義,可身子著實受用。”說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無論如何我絕不能出賣六弟。”


    鳳仙兒見他神色,拍拍手道:“命是你的,隨你好了。”


    就在這時,忽聞一陣喧闐之聲由遠而近。李淩風、鳳仙兒抬頭望去,隻見一撥武林豪客自客棧門外源源湧入,霎時間已將客棧擠滿。這撥人進得客棧,不是垂頭喪氣,就是捶胸頓足大罵不止。


    李淩風和鳳仙兒對幽冥穀一役毫不知。但見客棧中人服色各異,十分狼狽,有的一人獨坐,有的十餘人擠在一張桌前,顯然不是同一門派。兩人互望一眼,不知這幫人來頭,不敢多生事端,李淩風端起酒碗一口氣將三碗女兒紅喝個底朝天,正舉箸夾菜,忽見左首桌上一漢子將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摔,說道:“幸好老子跑得快,不然早被炸成齏粉,屍骨也成了焦炭,哪還能在此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哈哈哈。”桌旁其餘人紛紛端碗,說道:“來來來,咱天狗幫大難不死,幹了。”又聽門口一桌一漢子大聲道:“大哥,幽冥穀乃是通往京城的必經之路,那雷少安就算有通天本事,拜月貢也絕無可能不翼而飛,依小弟之見,不妨再派人在幽冥穀東麵設伏,拜月貢來則來了,不來再打道迴府也不遲。”同桌一胖漢子道:“八弟,我們比龍虎鏢局如何?”那人道:“自然不及。”那胖漢子:“雷少安雖不足為礙,但白苗鳳卻詭計多端,王鏢頭何等謹慎,最後也落得個死無全屍。正所謂千防萬防小人難防,白苗鳳這等小人,我們情願斷了這條財路,也斷斷莫要招惹。”


    李淩風、鳳仙兒聽到“白苗鳳”三個字,均是一驚,忖道:“這個白苗鳳昨晚才在落馬道買了古鉞聰,如何一轉眼,又和這幹人結了梁子?”


    鳳仙兒細細打量眾人,見坐中不是落魄窮酸,就是腦滿腸肥,登時沒了胃口,說道:“不吃了,走罷,”站起身來,正要邁步,突然眼前一亮:隻見李淩風身後,麵對自己坐著一白衣男子,那男子約莫二十四五年紀,麵如玉雕,風姿蕭肅,雖是清瘦了些,但爽朗清舉,天質自然,雖是坐著,卻能料想到他八尺魁偉身長,和客棧中眾漢子相比,端的恍若天神臨凡。鳳仙兒這一看,一顆心登時砰砰亂跳,麵頰之上亦猶如火燒。


    李淩風見鳳仙兒起身,自己也跟著站了起來,伸衣袖抹了抹油膩膩的嘴,往地上吐了口濃痰,說道:“走罷。”他這一起身,自然擋在鳳仙兒和白衣男子當中。鳳仙兒咬牙切齒道:“坐下,老娘還沒吃飽。”


    李淩風一臉迷惑,但他對美人向來趨奉唯謹,也沒多想,依言坐下。


    那男子覺出有人看他,抬起頭來,衝著鳳仙兒微微一笑。這一笑,鳳仙兒更心如蟲撓,低下了頭。她這一迴雖沒拋眉眼,但麵由心生,心旌之搖蕩已顯露無疑。那男子右手一把鐵質百折扇輕輕扇動,愈顯翩翩風度,說道:“這位小娘子,可蒙賞臉共飲一杯?”鳳仙兒情不自禁道:“好……當然好。”


    李淩風突然聽她和身後男子說話,先是一愣,迴過頭來,見到那白衣男子,恍然大悟,暗罵道:“這婊子要我坐下,原是擋住她勾搭男人。”想到此,登時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小子,你敢調戲我老婆?”不待那人答話,鳳仙兒道:“誰是你老婆!”低聲道:“這兒沒你事了,還不快滾!”早飄到那男子桌前坐下。


    美人兒竟從李淩風眼皮子底下被人勾走,這當真比殺了他還要難過,李淩風大喝一聲,一腳踢飛身後木凳,罵道:“兀那小兒,滾出去!”


    那男子麵上仍掛著微笑,手中酒杯在食指上來迴輕撚,輕聲道:“這位兄台,在下與你素味平生,你何故一見我就生這麽大氣?”李淩風見他恍若無事一般,更是大怒,此時莫說麵前這男子形容清瘦,不像習武之人,便滿屋子是他同黨,也全顧不得,他大刀一舞,男子身前木桌登被劈下一角,吼道:“若非念你骨瘦如柴,經不起老子一刀,老子這就要你小命。快滾,若遲半步,將你剁成狗肉之醬。”


    眾人見兩人爭吵,均將目光投過來,那男子卻不慌不忙道:“這位小娘子與閣下非親非故,閣下如此大動肝火,豈非大大不值?”


    李淩風大聲道:“你怎知她與我非親非故?”


    那男子笑道:“小娘子貌美如花,而閣下……”望著酒杯,含笑不語。


    李淩風直聽得三屍神暴跳,罵道:“狗雜種,我讓你也貌美如花。”大刀翻轉,向那男子麵頰橫劈而出,他大怒之下,這一刀力道自然奇大,恐怕不止是將那男子毀容這般簡單。那男子見李淩風劈到,陡將手中鐵質百折扇伸出,大刀在折扇上一滑,偏了準頭,向高處劃過。李淩風收迴刀來,正待再砍,鳳仙兒突然掏出匕首抵在李淩風脖頸,說道:“臭不要臉的,你若敢動手傷這位公子一根毫毛,別怪老娘翻臉不認人。”李淩風瞠目結舌,怒道:“賊婆娘,你……”氣得說不出話來。那男子翩然而立,說道:“這位兄台,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位娘子既不是你妻子,你我又都有愛美之心,不如,你我到客棧外一較高下如何?”


    李淩風哪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想也不想,說道:“出去決一死戰!”


    鳳仙兒柔聲道:“有仙兒在,公子不必和這廝動手動腳,免得弄髒了衣裳。”


    李淩風道:“老子有銀子。”


    鳳仙兒道:“誰稀罕你的銀子。”


    那男子道:“娘子放心,在下自有區處。”向她微微一笑,鳳仙兒心花怒放,無不言聽計從。


    那男子走在最前,鳳仙兒怕他遭李淩風暗算,手握著匕首走在當中,李淩風走在最後。鳳仙兒跟著那男子,望著他傾長的背影,愈發癡呆,也不走知到了何處,隻聽男子溫潤的聲音:“就在這裏比劃罷。”雙足一點,躍出丈餘。鳳仙兒眼前一晃,一件物什自書生袖口滑落,定睛一看,是一封書信,信封正麵赫然書著“嗜血教二護法柳少穎謹奉”幾個大字。


    鳳仙兒遽然一驚,暗道:“柳少穎?二護法?他怎會給這人寫信?”當下住了腳步,俯身將書信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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