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完,不僅不停手,反欲籍此讓對方走神,歐陽豔絕雙掌一翻,臂上運足十成功力,欲趁沈如雪分神之際取她性命,豈料沈如雪亦想之所想,正雙手抱拳,全力推出。


    古翼塵見歐陽靜珊斜倚石壁,雙眸輕鎖,一動不動,毅然道:“兩位既不肯停手,就讓我去陪珊兒罷。”縱身一躍,也跳到了兩人掌間。


    歐陽豔絕和沈如雪見古翼塵與女兒如出一轍,均是大驚。歐陽豔絕對古翼塵愛意甚濃,自不舍得傷他,而方才古翼塵為救歐陽鏡珊毅然縱身入穀,於性命全然不顧,歐陽鏡珊也拚死跳崖救起古翼塵,兩人同生共死之情,做母親豈有不知,又豈有不護之理。


    好在兩人均是驚弓之鳥,眼見雙掌觸及古翼塵,不約而同側身,四掌一齊向側麵石壁擊出。“轟”!一聲巨響,眾人驚魂未定,卻見石壁被兩人合力豁出一個大洞來。


    洞外景致,更讓密道中眾人瞠目結舌。


    石壁之外是個十餘丈見方的地牢,濕淋陰冷,腥臭撲鼻。地牢之中,一手執鐵鞭的精壯漢子和一隨從正在牢中來迴踱步。地牢牆壁之上嵌有三鐵籠,其中一個被鋼鏈高高懸起,籠中一人滿身血汙,半橫其中,也不知是死是活,從他衣飾上看,才知是昨晚捉住的朱雀宮弟子。另一個鐵籠置於平地之上,籠中卻是一位年方弱冠的俊美少年,看他模樣,不僅未曾受過酷刑,身上華服和滿頭珠玉也是幹幹淨淨,在地牢中大放異彩,與朱雀宮的弟子別若天壤。


    牢中兩守衛見地牢石壁突然炸開,大驚之下,正疑有人劫獄,抬頭卻見教主立於壁口,兩人不約而同擦了擦眼,確認是教主無疑,慌忙迎上前來,伏地就拜,那精壯漢子道:“屬下不知教主從天降臨,有失遠迎,萬望教主恕罪。”


    沈如雪隱居於此十餘年,顯是沒料到石壁另一側竟是嗜血教地牢,她雙目一掃,眼睛落在牢中玉冠少年身上,冷哼一聲道:“惡狗改不了吃屎,時時處處也不忘籠絡美男子。”


    話音剛落,忽聽柳少穎聲音自密道傳來:“華神醫到了!”俯仰之間,柳少穎拽著一鶴發老者出現在密道暗處,踉踉蹌蹌趍步而來。


    原來,方才歐陽豔絕下令傳華瞞天,柳少穎知此事事關生死,不敢稍怠,親從密道折迴去請神醫,華瞞天不會武功,密道又著實難行,緊趕慢趕,此時方到。


    那鶴發老者走近,既不下拜,也不看歐陽豔絕一眼,俯身就去把歐陽靜珊的腕脈。眾人大氣也不敢稍喘,密道內方才電閃雷鳴,此時突然鴉雀無聲。過了片刻,華瞞天搖了搖頭,去把歐陽靜珊另一隻手。眾人見神醫搖頭,有的皺眉,有的咬唇,暗叫不妙,歐陽豔絕低聲道:“華老先生若能活小女,歐陽某這就送先生出穀。”華瞞天道:“老夫能耐再大,也不能讓死人複生。”便不再打話。眾人一聽,更是暗叫不妙,又過半晌,神醫將歐陽靜珊手放下,從懷中取出銀針,在她衝門、府舍、腹結三處各紮了一針,歐陽靜珊嘴角溢出一口黑血,仍一動不動。沈如雪按捺不住,撲上前去不住唿喊女兒名字。


    紮完針,華瞞天從袖中取出兩粒藥丸,送到歐陽靜珊口中服了,這才站起身來,說道:“運氣,運氣,運氣。”


    古翼塵忙問道:“老先生,珊兒可是有救了?”


    華瞞天白他一眼,說道:“你是在罵我麽?”轉過頭道:“倘若小姐已無藥可救,我還傻不愣登紮針費藥?老夫說三個運氣,一是小姐體內有兩股真氣,一股極寒,一股極熱,兩氣相衝,恰好水火互濟,倘若隻其中一股,必死無疑。”捋了捋胡須,接道:“二是多虧有人以真氣為她續命,如若不然,也是必死無疑,第三,倘若沒有我瞞天過海的華瞞天,小姐兩個時辰內,還是必死無疑。”


    眾人無不大喜,誰也無心理會他狂妄絮叨,沈如雪道:“那老先生方才說‘不能讓死人複生’,卻是什麽用意?”華瞞天白眼一翻,說道:“一群蠢貨,天下誰有本事把死人救活?華瞞天隻救活人,不救死人。”他這一罵,歐陽豔絕、沈如雪、古翼塵顯也在這“一群蠢貨”之列。歐陽豔絕也不生氣,問道:“不知小女幾時能醒過來?”


    華瞞天道:“一會就能醒了,不過她肝脾肺均受重傷,體內淤血未散,須連服三月老夫的調補方秘方能痊愈,現在老夫要用毫針阻斷她受傷經脈,逼出體內淤血,你等莫要礙事,快快走開。”


    眾人不敢違逆,一齊退至地牢中來。牢中兩漢子仍跪在地上,不敢稍動。歐陽豔絕看定牢中頭戴玉冠的偏偏少年,對地上精壯漢子道:“趙含香,這位孫公子,你倒是伺候得很用心哪。”


    古翼塵心心念念隻在歐陽靜珊,此時人雖已到地牢之中,目光卻片刻也未離開歐陽靜珊,聞此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的漢子,忖道:“珊兒說過,神教一共三大護法,三護法叫趙含香,想必就是這一位了。”又看了看那位“孫公子”,暗道:“莫非,他就是有‘塞外小王爺’之稱的孫尚商?”


    那趙含香迴道:“奴才違逆教令,罪該萬死,請教主責罰”。


    歐陽豔絕冷哼一聲,問道:“你違了何令?”


    趙含香道:“奴才犯了神教‘嗜血七十二獄令’第四十三令,凡打入神教天牢者,入獄之前,要先受三百鞭之刑,擅自姑縱、減刑或不執行者,獄奴受‘天風五十四殺’十六刀之罰,牢頭翻倍受三十二刀。”語氣甚至鎮定。


    歐陽豔絕聲調微厲,問道:“你既知道,如何還敢明知故犯?”


    趙含香不慌不忙道:“迴教主,孫大哥救過奴才的命,奴才想好了,寧受三十二刀刀剮,也不能恩將仇報,讓孫大哥受委屈。”


    歐陽豔絕聽他一口一個“大哥”,頗為吃驚,問道:“據本宮所知,我請這位公子至此不過三日,且要你一直看著他,你說他救過你命?”


    趙含香道:“迴教主,正是。”


    歐陽豔絕點了點頭,說道:“好,他救你一命,你為他抵一命,來人,行刑!”


    柳少穎聞此,忙趨步上前,同趙含香一並跪地道:“啟稟教主,進入神教天牢者,無論何等身強力壯,無論武功如何高強,一旦受了三百鞭,都隻剩得下半條命。是奴才,奴才見這位公子細皮嫩肉,並無武功,又與神教素無冤仇,隻怕三百鞭下去,他一命嗚唿死了,故才請三護法免了這‘三百鞭’之刑,奴才願替三護法受十六刀。”


    趙含香拱手道:“二護法割肉之情,小弟感激不盡。”對歐陽豔絕道:“教主,此事柳護法毫不知情,你罰我一個罷,三十二刀,奴才受得起。”


    歐陽豔絕不置可否,又問道:“趙含香,論武功,你在教中排第幾?”


    趙含香道:“迴教主,不在二十以內,便在三十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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