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的疑惑沒人能解答,她想不出個所以然,在長椅上又呆坐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短發,歎口氣,決定迴家。今天鬧得這麽僵,周建那邊也不用打交道了,少了個賺錢門路,網店更要上心才是。

    世事就是這麽無常,誰能想到會有這樣的神轉折呢?

    安易離開小公園,站在馬路邊兒左右看了看,沒有瞅到公交站牌,還沒決定是往迴走還是繼續朝前走呢,就見一輛熟悉的車子停在了自己身邊,然後穆青棱角分明的臉從車窗裏露了出來,“上車。”

    安易冷笑一聲,轉身就走,穆青嘖了一聲,打開車門下車,他長的高,步子邁得就大,三兩步就追上了自覺走路很快的安妹子。然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咱們談談。”見她要掙紮,他冷著臉喝,“不想知道我為什麽知道你的秘密?!”

    這話還是比較有用的,至少安易沒有再試圖掙開他的手和他推搡了,她靜了片刻,低頭看了眼被他抓著的手腕,淡淡道,“你鬆開,咱們談談。”

    穆青聞言卻也沒堅持,當即放開了對她的鉗製,兩人一前一後迴到車前,安易想當然的坐進了車後座,穆青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麽。

    十月下旬的禹淩已經有了蕭瑟的冷,安易體質弱,之前在小公園裏呆坐了那麽久,身體冷冰冰的沒什麽溫度,穆青發動車子,順帶著打開了車裏的暖氣,他剛才摸到了她的手,涼絲絲的,小丫頭隻穿著一件淺棕色衛衣在那裏一坐一個多小時,虧她忍得住。

    安易吹到暖風,身體先打了個哆嗦,抿著唇看了眼前麵開車的男人,搓了搓手,閉上眼假寐起來。

    其實她還是太年輕,這樣輕易的就上了一個男人的車,還是之前有了矛盾爭執的男人,警惕心太差了。穆青一麵透過車裏的後視鏡不時看一眼靠著車窗假寐的安姑涼,一麵腹誹她的單純好欺。

    安易不是沒有危機感,她隻是太在意和穆青即將要談的事了,其實那件事已經過去這麽久,就算他知道對她也沒什麽影響,兩人畢竟沒什麽交集,知道就知道,連法律都判她是無辜的,她並不需要心虛。

    是的,心虛,也許人就是這樣矛盾的生物,對於一些事,明明錯的不是自己,可依然不願意讓他人知道,這就像一件醜聞,她恨不得瞞得死死的,最好密不透風,可現在有個認識的人卻突然站出來說他知道了這件事!然後她就急了,不是著急秘密被這個不熟悉的人知道了,她急得是擔心這個

    人口風不嚴,會把這件事透露出去,讓周旭知道,周旭知道了,那陳妍遲早也會知道,之後也許認識她的人都會知道。

    她就像個見不得光的膽小鬼,懼怕那些認識的人的異樣目光,渴望能始終保持著他人心中那個依然如故的形象,自欺欺人的逃避那件她想要遺忘的事。

    她怕了,因為懼怕,所以才沉默的上了這個討人厭的男人的車,因為懼怕,所以她可能會一再的妥協。

    人真是虛偽,安易自嘲的想,就如她,虛偽的簡直可笑。

    車子一個小時後拐進了一處住宅區,在一棟花園洋房前停了下來。穆青拿著遙控器朝著外麵按了一下,白色鏤空雕飾的鐵門左右自動拉開,車子開了進去,停在屋前的院子裏。穆青先下了車,安易也隨後下車,她左右看了看,周圍都是這樣的獨棟小洋房,鄰裏的距離相隔在五十米左右,私|密|性|很好。

    穆青已經打開了房門,他站在門前迴身看向安易,安易就像個無畏的勇士,沒有猶豫,淡然的先他一步進了屋子。

    這種花園洋房外觀漂亮,內裏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這是有錢人才住的起的地方,安易在屋中大眼一掃,初印象就是奢華漂亮,美觀大方,高大上。

    她站在玄關處,看著眼前泛著油亮光澤的木質地板,沒有踏上去。穆青暗笑小丫頭這個時候了還知道懂禮貌窮講究,他彎腰從鞋櫃裏拿了雙新的男士拖鞋給她,自己率先換了鞋子。

    換好鞋子,脫掉西裝外套,穆青很隨意的問,“喝什麽?飲料還是茶?”

    安易抿了下有些幹的嘴唇,“我不渴。”

    穆青幽深的眸子在她的嘴唇上一掃而過,徑自到開放式的廚房裏接了杯溫水放到茶幾上,見她傻乎乎站在那裏,就指著沙發示意她過來坐,等她坐好,把茶幾上的溫水推了過去,“喝吧,放心,沒下藥。”

    安易無語的看著他,她隻是純粹不想碰他這裏的東西,不想多逗留罷了,壓根沒往邪惡的方麵想。

    這人……不是好人。

    安妹子有一雙會說話的漂亮大眼睛,她自己沒有留意過,也沒有人說過她的眼睛會說話,但穆青透過她的眼睛,卻能很犀利的看明白她的想法,這是種挺神奇的體驗,說不清道不明。當然,並不是像讀心術那麽扯,他隻是能通過她的眼把她的心思明白個大概,比如嫌棄,比如防備,比如厭惡,比如輕蔑,比如抵觸……即使從臉上看不出,透過這雙眼睛,也能瞧出一

    二。

    就是這麽奇特!

    穆青是在此時此刻秒懂了她眼裏傳達出的輕蔑,還有之前不想喝水時傳達出的抵觸,而小丫頭的臉上又一直麵無表情……這才驀然注意到,原來她的眼睛會說話!

    以前總聽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什麽的,他都會嗤之以鼻,直言放他娘的屁,全是扯淡,他看人很少隻看眼,因為什麽都看不出來,除了哭的時候掉淚,笑的時候彎眼,其它的什麽憂傷,失望,渴望,心虛……除非是結合臉上神色,否則隻看眼……他是瞧不出的。

    可他偏偏讀懂了她的眼……想到這一點,穆青怔了怔,深覺有什麽東西即將破土而出會打亂自己的生活,他趕忙壓下了心裏的怪異,有些煩躁的往沙發背上一靠,看上去懶懶的,卻不說話。

    安易見他不吭聲,她不可能和他一樣保持沉默,垂眸看了眼麵前茶幾上的水杯,輕聲問,“你是怎麽知道那件事的?”

    “哪件事?是你被人差點輪|奸還是拿酒瓶子往人肚子上捅的事?”

    他語氣十分惡劣,安易卻因為他的話,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她沒想到,事隔兩年多,再度聽到‘輪|奸’兩個字,心竟然還是會疼得這麽厲害,她覺得自己幾乎不能唿吸了,那晚的事好似抹不去的噩夢般再次出現在眼前,肮髒的小巷,肆意的嘲笑,令人作嘔的味道,還有那些像毒蛇一樣黏膩的觸摸……

    話一出口穆青就後悔了,他也知道自己這話太毒了,簡直是往人傷口上撒鹽又補刀,紳士風度什麽的他是從來不在意的,可欺負個小姑娘,真的很挫!

    等看到安易目光呆滯的掉眼淚,臉色慘白的嚇人,身體也開始不停的顫抖,穆青真是懊惱極了,他也不知道怎麽了,似乎一麵對她,他的智商就會呈負數直線下降,蠢出了境界,完全不像自己了!衝動的像頭豬。

    穆青難得的對個雌性產生了歉意和憐意,還有想自扇巴掌的挫敗感。他煩躁的解開襯衫領扣,抽掉領帶,又把袖扣也解開,唿了口氣,對安易道,“哎,你別哭了,我真沒惡意。”

    見小丫頭好像進入了忘我境界,完全沒把他的話聽進去,蹙蹙眉,想不明白事情怎麽就不往他預期的方向發展,他帶她迴來,本就是沒有惡意,就是想把話說開,解開誤會,沒別的意思,可哪知道一麵對她,自己就失控了,亂七八糟的不過腦子,等迴歸理智,又覺得不可思議。

    話說……他幹嘛要找她把話說開?隻是一個不熟悉的

    女人而已,碰巧他兩年前見過她最狼狽兇狠的樣子罷了,其實隻是陌生人,還是他最厭惡的雌性,誤會不誤會的和他有什麽關係?她當時還扇了他一巴掌!而自己竟然還把她帶到家裏……更別提之前還躲一邊兒偷看她在公園長椅上坐了那麽久,像個跟蹤狂!

    臥槽!

    他是有多蠢啊!

    穆青在這一瞬間想了許多,腦子裏亂成了漿糊,他看著她哭,雙眼發怔,腦迴路朝著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

    ……

    事情畢竟過去了兩年多,安易發泄了一會兒,慢慢自己就冷靜了下來。她到底是堅強的,最黑暗的過去被人當麵不留情麵的點出,她痛苦,卻也沒有喪失理智。

    安易從背包裏拿出紙巾,自己擦了擦臉,又擦了擦鼻子,把紙巾不客氣的往茶幾上一扔,看著對麵的男人冷然說道,“我和穆先生無冤無仇,雖然不知道穆先生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但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如果你還是個男人的話,就不要欺人太甚。”

    說完她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徑直到玄關那兒換了鞋子,她現在的心態很平靜,是突然就冷靜了下來,之前的惶惶不安還有恐懼通通沒有了,嘴長在他的身上,如果這人真的不要臉說了出去,她也無所謂,大不了就是被人指指點點罷了。

    大不了,她換個地方,找個陌生的城市,誰也不聯係就是了。

    無論如何,她不打算麵對好友異樣的目光,即使關係再好,她也不想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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