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這之前,如果dave吳不說請其他朋友一起的話,她也不會單獨去他的公寓隻為做一頓餃子給他吃,那太曖.昧。


    如果說曾經跟薄玄參在一起的那段感情,是一團熾熱的烈火,燒盡了她的身和心,燒盡了她的靈魂,燒盡了她所有的熱情,那麽跟dave吳在一起的那段時光便是涓澈的溪流,始終以一種溫和的方式,緩緩淌過她死寂的心。


    直到現在,薄玄參也一直如同火焰,逼得她步步後退招架不住恨不得窒息,而dave吳也始終不疾不徐。


    薄玄參的助理在那端小心翼翼的說著,


    “紀律師,你什麽時候迴來啊?我們薄總說,之前他已經告訴過你了,有個會要開……”


    紀如謹咬牙,


    “能讓我跟你們薄總說幾句話嗎?”


    那助理在那端低聲像是請示了一番,


    “我們薄總說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他正在準備這個會議的資料。”


    “還有啊,我們大家現在都到齊了,就等你一個人了。”


    那助理最後這句話是硬著頭皮說完的,紀如謹隻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然後選擇了關機。


    如果他非要用這樣的手段來阻止她跟朋友聚會,那麽她也選擇反抗。


    她想他也應該明白一點,這個地球並非圍著他轉。


    並非是她沒有職業道德不配合他的工作,實在是他太無理取鬧百般刁難。


    於是一晚上,她在這邊跟dave吳一行相聚甚歡,而酒店那一行,則是各自大氣不敢出的聚在酒店的商務會議室裏,集體看薄玄參的臉色行事和說話。


    紀如謹迴酒店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半左右,dave吳開車送她的,dave吳對她送的那副字喜歡的不得了,那既是她的一片心意,也是她對她跟dave吳這段超越朋友但卻又戀人未滿的一種關係的告別。


    而dave吳似乎也明白這一點,送她迴了酒店之後,路子陌站在車邊跟他告別,他深邃湛藍的眸子裏滿是失落,


    “謹,以後……再來美國,一定要再約我。”


    紀如謹點了點頭,然而她的心裏卻是知道,她不會再約他了。


    送走了dave吳,紀如謹看著他的車子徹底在夜色中消失,這才迴神打算迴酒店。


    一抬眼,卻正看到對麵街心公園裏薄玄參的身影,他正彎腰往一個躺在公園長椅上的流浪漢旁邊的盒子裏放錢。


    那一幕,讓她的情緒突然崩潰。


    紀如謹曾經無數次的問自己,她到底是從哪一刻對薄玄參動了心的。


    愛上一個並不怎麽善良的人的一時的善舉,是不是很傻?


    那一年也仿佛是眼前這樣的畫麵,隻不過場景換到了國內而已。


    那個時候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多麽和諧,周末的時候她被要求出去跟他共度,她隻能選擇妥協。


    那一次也是一個周末,他去學校接了她,半路的時候她突然想起有本書要買,他載著她去了書店,他對書店這種地方是沒什麽興趣的,所以就在外麵等,她一個人進去買書。


    書店正前方是溫城市中心最繁華地帶的一個廣場,因為是周末,廣場上人來人往的,各種各樣的人都有,這其中也有在廣場正中央噴泉旁邊的台階上躺著的流浪漢。


    她從書店出來的時候,正看到那人一身筆挺的西裝,鼻梁上架著酷酷的墨鏡,正彎腰往那流浪漢身旁的缽子裏放錢。


    而且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嫌棄厭惡或者不耐,更或者是嘲諷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蔑視,都沒有,他是那樣的虔誠。


    明明他那一身的行頭,跟他所做的行為完全的不相符,可他偏偏做了。


    明明他是一個商人,是一個將利益看的比什麽都重的商人,可他卻憐憫著流浪漢這樣的弱者。


    那一天陽光很好,微風輕拂過她的臉頰,輕拂過她平靜的心湖。


    在這之前,她對他的定位,僅僅是一個隻有身體糾纏的男人而已,是一個壞到骨子裏整天隻想著怎樣欺負她的有身體糾纏的男人而已。


    那一天開始,又或者是從那一刻開始,什麽都不同了。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不肯正視這一點,所有知情的人都問過她,為什麽會愛上薄玄參。


    路子陌問過,薄青黛在知曉了他們的關係知曉了她對薄玄參的心意之後問過,就在前幾天,紀如澤還問過她。


    她都否認說不知道。


    其實她知道,隻是她一直不願承認,也不肯正視。


    她不願承認自己的傻,也不願正視自己的傻。


    所以每個人問她的時候,她都否認。


    所以這一刻,在時隔多年之後又看到這樣一幕,她的情緒才會崩潰。


    崩潰到她的眼淚瞬間就逼出了眼眶,崩潰到她想大聲的尖叫,崩潰到這麽些天以來她所有的堅硬都被摧毀,崩潰到她對自己無能為力,對他也無能為力。


    就那樣站在酒店門口的空地上,自己哭的一塌糊塗。


    那廂薄玄參將錢放在流浪漢的盒子裏之後就起身打算離開,卻看到了站在隔著一條馬路對麵的哭的淚流滿麵的女人。


    立刻就變了臉色,也顧不上自己之所以出來正是因為被她氣的發悶,邁開長腿就朝她的方向疾步走了過去。


    按照他對她的了解,她不是會輕易掉眼淚的人。


    剛剛他是在結束了跟其他幾個人的會議之後,隨便出來走了走,抽根煙,散散心,驅散一下心中那些因為她的關機拒迴而衍生出的壞情緒。


    走到這兒的時候發現了這個裹著破舊的大衣躺在這邊躺椅上的流浪漢,他一直對這樣的人心存慈悲之心,盡管他是個完全跟慈悲沾不上邊兒的人,盡管在現實生活裏他為了謀取利益經常的不擇手段。


    盡管有很多人跟他說,有些流浪漢有些乞丐,其實都是騙子行騙的一種手段,可是他卻每次遇到這樣的人都會施以援手投幾個錢給他們。


    他不在乎他們是騙子還是真的就生活窮困潦倒至此,他在乎的,隻是他自己心裏那一方執拗堅持著的慈悲之懷。


    似乎這樣做了,他就是個善良的人了似的。


    他不曾想到,有一天有個女孩會傻傻因為他這樣的舉動而愛上他。


    在薄玄參拔腿朝自己奔跑來的時候,紀如謹察覺到了,抬手抹了把自己的眼淚就轉身往酒店裏衝。


    薄玄參當然不能就這讓讓她跑掉,三步兩步跑了過來追上了她攔住,皺眉著急問她,


    “怎麽哭了?”


    紀如謹狼狽的垂下眼,


    “我沒事。”


    然後便打算繼續繞開他走掉。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迴想起跟他的過去,討厭這樣在他麵前哭泣脆弱的自己。


    是他的雙臂將她環住,薄玄參再開口問她的時候語氣裏已經有了火氣,


    “那個老男人欺負你了?”


    薄玄參並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被她看到了,也不知道她曾經因為他這樣的善舉而對他動了心,更不知道她再次看到他這樣的行為,想起當年自己的傻,便難過到情緒崩潰。


    他以為她是去赴了那個老男人的約迴來就哭了,所以自然將責任都推到了那個老男人身上,她被別的男人欺負到哭,他當然氣的要命。


    他不知,他才是那個讓她流淚的罪魁禍首。


    他不這樣問還好,這樣一問紀如謹本來止住的眼淚瞬間又滾落了下來。


    她是這樣的無堅不摧,誰會讓她難過流淚?誰會讓她哭成這樣?誰會欺負她?


    沒有別人!


    從來就沒有別人,從來就隻有他一個人!


    從來就隻有他。


    一把將他推開,邁步就朝跑進了酒店大堂,然後一路往電梯那兒跑著。


    她不想看到他,更不想聽他對她關切的噓寒問暖,她隻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如謹!”


    薄玄參跟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然後在她身後追著。


    紀如謹衝進電梯裏淚眼婆娑的按著自己所在的樓層,薄玄參也跟著衝了進去,將她抱住,這一次是緊緊的抱住了,不給她逃脫的機會,電梯合上,上升,外鍵的喧囂被徹底隔絕,電梯裏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薄玄參很是著急的問她,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告訴我!”


    他擔心著她是不是在外麵受委屈了,紀如謹則是無法言語。


    她能說她是因為想起當初自己愛上他時的癡傻才情緒崩潰痛哭的嗎?她能說是你惹的我哭的嗎?


    她不能,也不願。


    什麽都不願說,他又將她抱的那樣緊,她便索xing將自己埋進了他懷裏,哭了個徹底。


    薄玄參的心都碎了,可是她一言不發他也無能為力。


    她慣會這樣,受了委屈或者心裏有什麽話,從來都不跟他說,隻自己一味的忍著承受著,在一起的時候曾經有一度他以為她對他無半分感情,如果不是那次她情不自禁的表白……


    薄玄參將她送迴了房間,又去洗手間弄了濕毛巾來讓她擦擦臉,敷敷眼。


    紀如謹擦了擦臉,然後垂著眼對他說著,


    “謝謝,我沒事了,你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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