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聽她說從杭州帶了不少東西迴來,一個人怕拿不動,打電話叫家裏派個人接一下。”


    方肥心裏又暗自嘰歪了一句,“電話也出來了,一個比一個能扯。”


    “爹,我也去接三嬸。”方貌搶著說。


    “你去不行,縣城你沒有你二哥熟。”


    “可碼頭我熟悉呀。”方貌還不死心呢。


    方達眼睛一瞪,說道:“這家裏是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方貌不支聲了,他要敢說自己說了算非被家裏人罵死了不可。


    方肥答應了一聲,“伯父,明天一早我就去。”


    “把家裏那匹馬騎上,也不知道她帶了多少東西。”方達又囑咐了一句。


    小芳一邊收拾桌子,一邊隨口來了一句,“三嬸迴來,我終於可以鬆口氣了。一個人帶著倆個孩子還要給全家人做飯,這太考驗人了。”


    方臘接道:“就是,就是,這些天媳婦累壞了,我看著都心疼。”


    聽著大家酸掉牙。


    方達可能氣不順,說了一句:“年輕人多幹點活就怪話連篇叫苦連天的,你三嬸在家裏無怨無悔任勞任怨地做了十多年飯了,她也一直帶著倆個孩子,從沒聽她說過一聲累,叫過一聲苦,更不用說是在考驗她了。”


    小芳臉一下羞紅了,要不是老公公說的,她非揍扁他不可。會說話嗎!


    方臘打了個圓場,“爹,我們這不是開玩笑嗎,你怎麽就當真了呢。”


    方達硬生生說道:“我也開玩笑呢,你解釋什麽。”說著背著手走了。


    方貌忍了幾下沒忍住“卟哧!”樂出聲來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小芳找到目標,立即變臉,“小三,有什麽好笑的,你沒挨罵心裏難受是不是?要不要我罵你幾句才舒服。”


    蘭花花馬上接了一句,“喲喲喲!大嫂,你沒見貌貌在開玩笑嗎,這也值當生氣。我家貌貌有什麽可難受的,無緣無故的憑什麽要被人罵了才舒服。”


    小芳杏眼一瞪,“他這是開玩笑嗎?他這是嘲笑、譏笑,不懷好意地笑。”


    蘭花花眼睛也一瞪,“嘲笑、譏笑怎麽了,還不許我們家貌貌笑了,大嫂,你管得太寬了吧!”


    小芳把碗碟重重放在桌上,說道:“蘭花花,你不服氣是不是?”


    “不服氣又怎樣?邵小芳,難道我蘭花花還怕你不成!”


    倆個人一言不合,各自來了個側空翻,向空地上移過去,互相擺了個姿式,同聲說道:“不服就練練!”


    其它人眼睛全一亮,連已經要走的人都坐了下來,妯娌掐架,有好戲看了。


    就在倆個女人要單挑的時候,一條身影迅速擋在倆個人中間。那個人和顏悅色地說了一聲,“媳婦,你們要不服就先跟我練練吧。”


    正是方臘娘。


    圍觀群眾都失望地出了口氣,看起來架是打不起來了,剛坐下的人立即抬起屁股走掉了。


    那位說了:哪有媳婦敢打婆婆的?


    誰說沒有!別說打婆婆,還有打自己親娘的呢,不要臉的媳婦這世上多了去了。這位客官,你真是少見多怪!


    小芳和蘭花花剛才還是劍撥弩張一觸即發呢,一轉眼變成春風化雨滋潤心田了。她們款款走到方臘娘身邊,一邊一個抱著一條胳膊,齊聲說了一句,“婆婆,我們姐妹鬧著玩呢。”


    方臘娘眼睛一瞪,“玩什麽玩,還不洗碗去!”


    “是!”小芳和蘭花花互相瞄了一眼,又“哼!”了一聲,這才收拾桌子去了。


    .


    這天一早,方肥牽匹馬,離開了漆園。


    從喝村出來,經過太平鎮一路疾行,直奔青溪縣城。進了城,方肥沒敢耽擱,到了青溪船埠。


    說到青溪這條江,可是連接歙、睦、杭的一條交通大動脈,如果沒有這條江,隻怕什麽好東西都運不出去。


    所謂物流,就是流動的貨。可貨是死的,要想流動就需要具備倆個關鍵條件,一個是路,另一個是載具。


    正是:


    要想富、先修路。


    先說載具。


    在大宋,有條件的可以用馬馱車載,大多數情況是要靠人挑肩扛。沒辦法,誰讓那陣子的生產力比較落後呢。路程近了挑挑可以,路遠了,猶其是大宗啇品,還得靠船運輸。要不運費太高,會嚴重影響到商品的竟爭力。


    再說路。


    江南為什麽自古富庶?關鍵就是交通發達。有江有湖有水,水網密布,水路四通八達。


    江南人民根本不用修路,人家把修路的錢全省下來開銀行了,能不富嗎。


    話說方肥到了船來船往人多貨雜的青溪縣碼頭上,找了一迴,沒見到二嬸的身影。估計還沒到呢,他肚子也餓了。尋思一下,拐了半條路,到一個坡口處的一個小餛飩攤邊停下,先把馬拴好了。


    擺攤的是個六十多歲的太婆,長得很和善。支著倆張小桌子,放著幾把小竹凳子。她做的餛飩味道很足,方肥在縣裏讀書的時候有空會來吃一碗,彼此雖然不算太熟還能說得上話。


    “這位客官……喲!這不是方……公子嗎。”太婆睜著倆隻老眼,認出了方肥。


    “什麽公子,太婆見笑了。”


    “都坐上寶馬了,還不是公子麽,有年頭沒見到你了。”


    “我畢業了,城裏來的少了。”


    “怪不得一直少見,敢問公子,在何方高就?”


    “我自謀出路呢。”話到了嘴邊,方肥又改了口,“我……現在是校長。”


    校長多有身份和麵子,嗬嗬!自謀出路相當於失業在家,這麽說不是打自個臉嗎。


    太婆眼前一亮,“喲喲,剛畢業就當上校長了。方校長,失敬,失敬。快請坐,快請坐。”


    “是民辦的山村學校,沒編製的,其實也沒什麽。”方肥坐下多解釋了一句,他怕太婆以為自己是“一中”的校長,再托自己給他們家的孩子走後門,就尷尬了。


    “你年紀輕輕已經是山村裏的校長,等再過幾年說不定能當上一中的校長呢。”太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方家教育局的一個親戚都沒有,還一中校長呢,切!


    方肥笑了笑,轉移了話題,“太婆,生意還好吧?”


    “托公子的福氣,馬馬虎虎,勉強糊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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