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到中午,一路下來,忙著趕路的眾人都已經焦渴難耐,雖然大家都處於極大的悲痛中,並不覺得饑餓,可是從早上到下午水米不沾,兩個丫鬟和乳母已經先經受不住了。

    藍熙之停下馬,這才想起,她們三人匆忙離開太子府,身無行囊,而自己的盤纏也不多,現在才剛啟程,要維持幾個人迴到江南的開銷,真是不可想象。加上現在天氣已經熱了,朱瑤瑤的屍體也不能老是就這樣放在馬車上,到下一個小鎮時一定得先買具棺材裝斂。

    她看看四周,此時已經出城,周圍少有人家。她又看看兩個怯生生的小丫鬟,歎道:“你們再忍一下,等到了前麵,我看看能不能買點東西……”

    她話音未落,忽然聽得身後一陣喊聲:“藍姐,藍姐……等等我……”

    她趕緊迴頭一看,隻見王猛駕著一輛馬車追了上來,馬車上,還坐著另外一名馬車夫。

    “王猛,你來幹啥?”

    王猛跳下車來,手裏提著大包食物、衣服和水囊,再看馬車,馬車上放著一副棺材。

    王猛氣喘籲籲道:“藍姐,倉促之間在城裏買了一副薄棺,不太好……”

    藍熙之呆了一下,她悲痛欲絕中,將那些重要事情都忘記了,正在後悔,王猛竟然想得如此周到,把必要的東西都準備齊了。

    王猛也不再多說什麽,打開棺材,藍熙之趕緊從包袱裏拿了件新衣服給朱瑤瑤穿上,在兩個丫鬟的幫助下,將朱瑤瑤放進棺材,蓋上了棺蓋。

    一輛馬車裝著棺材由馬車夫駕駛著,王猛準備自己趕另外一輛馬車。他套好馬,先溫和地叫乳母和那兩名怯生生的丫鬟上了馬車,然後才道:“藍姐,你也上來吧,我送你們迴江南。”

    “王猛,你還有要事在身,怎麽能離開?”

    “我隻是使節的副手,這些日子已經將和趙國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隻是喝了喜酒就迴秦國,沒有什麽要事了。我已經向使節請了假,你放心吧。”

    “王猛,這會影響你的。我們自己可以迴去。”

    王猛笑了起來:“藍姐,我的是個閑職,並沒有什麽非我不可的大事等著我去處理。再說,對我的影響大不了就是不做官而已,沒什麽了不得的。藍姐,上來吧,先喝點水。”

    藍熙之見他臉上毫無偽飾的堅定與善意,冰涼的心微微有些溫暖:“謝謝你,王猛。”

    王猛也不多說,他伸手扶了藍熙之,隻一伸臂就輕輕將她送上馬車,微笑道:“藍姐,這一路顛簸,你傷得不輕,等到了下一個小鎮,我再去給你買藥,你先在馬車上好好休息一下吧。”

    藍熙之點點頭,疲憊地坐在馬車上,喝了口水,緩緩閉上了眼睛。

    王猛也上了馬車,趕了馬,不徐不急地往前麵奔去。他趕馬車的技術也很熟練,控製得非常平衡,盡量小心繞過一些坑窪、石子,不讓車上的人覺得太顛簸。藍熙之疲乏已極,和那兩名雙眼紅腫的丫鬟一樣,慢慢地也睡著了……

    一路上,都是王猛在處理一切事情。他從小流落江湖很有生活經驗,到秦國後,入鄉隨俗,常常像氐族人那樣帶著簡易的帳篷。這次來趙國賀禮,雖然沒帶帳篷,但是他在路上買了一幅放著備用。他將每天的住宿與啟程安排得井井有條,既不耽誤任何時間,也不讓眾人累得不可開交,即使偶爾錯過旅店,不得不風餐露宿,他也會張好簡易的帳篷,盡量找來山藥野果或者獵來不少獵物,讓大家不受饑寒。他有非常高的生存本領和技巧,藍熙之懷疑,即使他一個人流落荒島或者洪荒,也會好好地獨自生存下去的。

    藍熙之早前服了石良玉買的山參草藥,本來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再犯吐血症狀,可是,由於她在太子府和石良玉絕交時自傷心脈,雖然沒有引發舊疾,但是傷勢也十分嚴重。一路上,幸虧王猛細心照顧,才勉強支撐過來。

    這天早上,眾人上路不久,就看見前麵騰起大股煙塵,幾騎快馬飛馳而來。藍熙之坐在馬車上,探頭一看,大聲道:“朱弦?”

    王猛聽她招唿那群正要擦身而過的人,立刻停下馬來。

    這群人正是朱弦和他的幾名侍衛。朱弦也勒馬停下,一見藍熙之,欣喜道:“你怎麽在這裏?”

    藍熙之見他滿麵欣喜,喉間梗塞,根本說不出話來。乳母和兩名丫鬟一看到朱弦,立刻下了馬車,大哭道:“公子……”

    朱弦一見妹妹的這兩名貼身丫鬟和乳母,十分意外,探頭一看,卻不見小妹,滿臉的笑容立刻消失,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沉聲道:“小姐呢?”

    “小姐她……小姐她……”

    藍熙之靠在車廂上,開不出口來,隻指了指前麵那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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