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真的是血,”葉昭把鼻子湊到那個嚇人的標記附近,“不過到不一定是人類的血,有可能是雞血之類的。”

    我瞥了對麵的阿靜一眼,她依舊一臉的平靜,但已不再微笑。

    “為什麽要在信上畫這種奇怪的東西?”我脫口而出,“難道是為了嚇唬人嗎?”

    “恐怕不是,”葉昭還仔細地端詳著那個眼睛形狀的標記,“從信中文字的口氣中看得出,對方似乎並不想引起收信人的恐慌吧。”

    “那這個眼睛有什麽意義?還用血——哪怕是雞血來寫?這不是嚇人又是什麽?”

    “隻怕這個符號有著什麽更深層的含義吧?”葉昭說,“說不定它代表著什麽特殊的意義呢。我覺得似乎可以從這個符號上推斷出對方的身份——當然也不排除故意轉移視線……阿靜,你對這個符號有什麽印象嗎?比如說,在什麽地方見過嗎?這個眼睛形狀的符號有沒有讓你想起什麽來?”

    被問到這個問題,阿靜的嘴唇輕輕抖動了一下,似乎想迴答,卻又沒有馬上迴答。

    “怎麽,見過麽?”葉昭進一步追問。

    “我,確實見過。”阿靜輕聲說。

    “哦?是在什麽地方呢?在什麽情形下?”

    阿靜又沒有馬上迴答。

    “怎麽,這個問題很難迴答嗎?”

    “嗯。”阿靜點點頭。

    “是跟你的親人或朋友聯係起來了嗎?”

    阿靜搖頭。

    “那是……”

    “我。”阿靜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這個字幾乎完全被西餐廳內播放的音樂掩蓋了,但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什麽?”葉昭睜大了雙眼,直盯著我們的委托人。

    “我,”鼓起勇氣似的,阿靜提高了嗓音,但迴答起來依然帶著一絲遲疑,“這個符號讓我想起我自己。”

    “你自己,那是什麽意思?”

    “我身上,有一塊皮膚看起來很像是一隻眼睛——可能是胎記什麽的吧,一直就有的。我覺得,信上畫的那隻眼睛,跟我身上那個——很像,顏色也是。”

    “這樣……”葉昭點了點頭,“別人知道你身上有這樣的胎記嗎?”

    “我家裏的人都知道,在學校,因為會去一起洗澡,所以其實同學們也知道……”

    “也就是說其實並不是秘密。”

    “不是。”

    “這個眼睛形狀的符號……不能再跟別的什麽人或事聯係在一起了嗎?”

    阿靜輕輕搖著頭,沒有迴答。

    “那麽,在找不到其他線索的情況下,是不是姑且可以認為是與你有關係的人做過的呢?”我說。

    沒有人迴答我的問題。

    “那麽,”一陣沉默之後,葉昭開口說道,“阿靜你打算怎麽樣呢,要去赴約嗎?”

    “不要去赴約嗎?”阿靜臉上又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赴約的話,就可以跟對方正麵交鋒,或許有利於案情的進展。”

    “但是可能會有危險啊!”我說。

    “果然阿昭你也不覺得這封信是騙人的吧?”阿靜說。

    葉昭沒有迴答。

    “既然這張信紙的來曆和上麵的符號都如此怪異,”阿靜繼續說,“就至少說明了寄信人跟我們家有什麽關係吧?不管怎樣,如果真的出自綁匪之手,而我沒有去赴約,不就糟了嗎?”

    “不過,”我說,“看起來確實來者不善,如果遇到什麽危險,可怎麽辦呢?”

    “無論如何,”阿靜口氣堅決地說,“我是一定會去赴約的,至於危險……”她看了表情嚴肅的葉昭一眼,“我之所以會把這封信拿給你們看……”

    “我們會在暗中保護你。”葉昭說著,眼睛卻沒有看向前方。

    阿靜的臉上似乎露出一絲微笑來,是因為葉昭同意保護她而覺得高興嗎?她是不是就等著葉昭以這句話迴應呢?——不過,我甚至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畢竟阿靜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是略帶微笑的,況且現在我對於這位女孩的表情已經多少有點神經質了——就算是我真的看錯了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那麽,麻煩你們了。”阿靜輕聲說。

    “就這樣決定了嗎——”我有些不安。

    “確實會有危險,”葉昭說,“嘉銘你不願意來的話也沒關係,這個委托是我擅自接下的,我一定要負責到底,你不必跟我一起冒險——”

    “別說這樣的話!”我打斷了他,“你怎麽能這樣說我!你已經決定去了嗎?”

    葉昭堅定地點了一下頭。

    “我會跟你在一起。”我說。

    “好啊,”葉昭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既然如此,今晚就由我們兩個來保護宇文靜小姐的安全吧。那麽,”他把頭轉向阿靜,“時間已經不早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阿靜低頭看了下手表,說:“差不多再過半小時左右就該出發了吧,不過對方要求我單獨赴約,你們……”

    “我們會在暗中保護。”說著,葉昭站起身來,“不知道會不會有綁匪的同夥監視我們,所以我想我們還是分開行動比較好,所以,我想我們兩個先走了。”

    “好的,你們會——”阿靜似乎有一絲擔心。

    “總之,我們會盡量不被發現——所以最好也不被你發現。”

    阿靜的眼睛盯著葉昭。

    “也就是說,你們會在暗中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吧?”此刻她的嗓音竟有些許顫動,“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發生危險的話——”

    “我知道那棵古杉,”葉昭打斷了她,“周圍還是相當開闊的,如果我們發現情況不妙,會采取行動。”

    “就像是,那天晚上一樣嗎——”阿靜說著,但似乎難掩心中的不平靜。

    “嗯。”葉昭輕聲答道。

    “總之——阿昭,你會保護我的吧,無論發生什麽情況——”

    “那是當然,既然我答應了你,就要做到。”葉昭語氣堅決。

    “那——我就放心了——再見,希望盡快能解決這件事情,再見到你們。”她朝我們的方向露出美麗的笑容。

    風很大,就像那個晚上一樣,吹在臉上,宛如刀割。

    不過,車內很暖和。

    我和葉昭坐在前往信中約定地點的計程車上,沉默不語。不知道我們兩人的嚴肅表情在司機大叔的眼裏會不會顯得很奇怪,不過,倘若我們毫不避諱地談起綁架案什麽的,才會讓他更加驚訝吧。

    我大衣的右邊口袋裏裝著一把黑亮的手槍——是葉昭塞給我的,當然,我這麽說也是小題大做,那不過是一把做得很像真槍的仿真手槍而已,它充其量隻能發射幾顆塑料子彈。不過,有一把煞有介事的“武器”也算是聊勝於無吧。另外,且不說即使是塑料子彈也多少又那麽幾分威力,那槍身本身逼真的造型也能起到一定恫嚇作用也說不定呢。這把搶可是葉昭的寶貝,如果不是遇上這麽緊急的狀況,他也不會輕易地拿出來。

    “嘉銘,你拿著這把槍好了。”

    他把這東西塞到我手裏的時候我著實是嚇了一跳——難道葉昭居然還是個槍販子嗎?抑或他真的是個深藏不露的便衣警察……不過向我解釋清楚這不是一把真槍其實倒也花不了幾秒鍾時間。

    “那你呢?”我問他。

    “我是我姨父武功的秘傳弟子啊!”他那時的笑容相當開朗,“不過我還是帶了一把折疊小刀以防萬一。”

    “我們不要通知警察嗎?”我說。

    “來不及了,再說一兩句話跟他們也說不清楚,萬一他們貿然開車警車衝過來打草驚蛇那不就糟了。”

    確實,會不會被罵或許隻是惡作劇之類的呢?因為那封信,未免也太不像綁匪的口氣了,再說也沒有證據證明阿靜的姐姐真的就在對方手上。

    “聯係你熟悉的警察呢?”

    “你是說林海哥嗎?他去外省出差了,周末才迴來。”

    “還有……”

    我出口的話到了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是啊,葉昭熟悉的警察,除了石林海就是孔大局長了吧,可是且不說這樣的事要勞煩局長出麵未免興師動眾,何況要聯絡他老人家勢必還是要通過某位正在氣頭上的大小姐吧。

    於是我想,或許這次會麵也未見得就真的會有什麽危險,或許真的就隻是惡作劇說不定更好吧。

    “你們真要去當護花使者啊!”這是臨出門時英才對我們說的最後一句話,當時阿宇正安靜地寫著作業。

    我扭頭看了眼坐在我旁邊的葉昭,他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過我覺得我最好還是不要問他比較好。

    於是,我把頭轉向另一邊,望向車外。

    車窗外,夜色朦朧。

    黑漆漆的夜空,似乎籠罩著一層薄雲,所以星星完全看不見,或許本來在大城市想要看見星星就是一種奢求吧。在這個工業化的世界裏,星空總是迷蒙不清的。果然還是市郊小鎮的夜空比較美啊,那是我的家鄉,雖然不發達也不繁華,不過卻更接近自然。

    車子飛快地奔馳著,夜晚出城的馬路上異常空曠。越遠離市中心,人造的燈光就越少,同時也就越陰暗。沒有了路燈和霓虹,夜的本色便徐徐展現了。

    黑暗,籠罩著大地。

    車外,果然夜風冷的瘮人。

    司機大叔一定很奇怪這兩個高中生深更半夜出城做什麽吧。

    我們一定是先到一步的,阿靜不可能比我們先到,然而四周沒有人。

    葉昭不許我開手電筒,所以我們在黑暗中借著昏暗的月光摸索著前進。雖然周圍很黑,但是信上所寫的榆林還是清晰可見。那片榆林很密,在夜色中看起來就像是有鬼怪出沒一般。那些樹枝,讓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某些群魔亂舞的動畫片。不過,如果直接穿過榆林的話,就可以更快地登上東方的山崗,而那山頂上,則佇立著一棵高大的古杉,看上去異常莊嚴,似乎遺世獨立的樹神。

    “我們繞過去。”葉昭在我耳邊說。

    雖然穿過榆林可是更快到達目標,但繞遠反倒更令我安心,而且不管怎麽說,我們還要盡量隱蔽,不要被綁匪給發現了,所以適當地繞遠總是必要的。

    不一會兒,我們已經繞過了榆林,躲在了半山腰的一叢灌木後麵。這個位置視野很好,既可以俯瞰山下的榆林,又可以仰望山上的古杉,同時還能做到很好的隱蔽,簡直是一舉三得。

    於是,我很想好好讚歎葉昭所選的監視點。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出聲,便遠遠看到山下一個粉色的物體在朝我們的方向移動。

    是阿靜,她來了!

    她依舊穿著她粉色的外衣,這使得我們即使在黑夜裏也很容易發現她——可是,綁匪也容易發現她吧。不過,綁匪——或者說寄信的人,卻還沒有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之內。他藏起來了嗎?可是,他總不會遲到吧?或者幹脆不來?總之那棵孤零零的古杉附近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但是我們隻能遠遠望見一輛汽車——那一定是剛才送阿靜過來的計程車——的車燈。我們的視野相當好,所以,不可能有汽車在逼近而我們看不到吧,畢竟這附近隻有這一條公路。這麽說來,綁匪還沒來——不過這樣他就遲到了吧,或者他早就來了——可是他在哪裏呢?

    這時,我發現那個粉色的影子越來越大了,那一定是阿靜,我不會認錯的。然而。粉色的影子麵前有一束光——那是手電,她畢竟不怕被人發現吧,不過,那束光的方向表明,她正朝著榆林的方向走去。她並不懼怕那黑暗的榆林,她那麽冷靜,顯然也是個勇敢的女孩,所以不會懼怕鬼怪吧,不像我這樣膽小……

    這時,葉昭突然站了起來。

    “怎麽了?”我問,盡力壓過風聲。

    “那片榆林太密了!”葉昭叫道。

    “啊?”我一臉茫然。

    “從這裏根本看不清裏麵!”說完,葉昭開始往山下跑。

    “喂——”我叫出聲,也站了起來,但葉昭完全沒有理我的意思,隻是拚命地向山下跑。

    但是阿靜已經進入榆林了,我看不到那個粉色的影子了。

    我決定跟著葉昭往榆林的方向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來,那是什麽呢?

    我追不上葉昭,被他越落越遠,但還是拚命追趕著——我本來跑得就不快,又在山上,總是磕磕絆絆的——我拚命地跑,葉昭也是。

    “我們上當了!”我聽見他聲嘶力竭般地大吼,夾雜著風聲。“我真該死!”

    我的頭腦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但我看到了。

    榆林的深處有個影子在動,我離榆林躍進,就看得越清晰——但終究還是看不清。

    不過,至少有一點我可以完全肯定,那就是,那個影子,不論那是什麽,都絕對不是我們的委托人——宇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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