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都聽明白了吧?”孔玥琳說著,一邊喝了一口水,滋潤了一下自己因陳述案情而感到幹渴的喉嚨。

    “就這樣?”手插口袋,身體斜靠在旁邊桌子上的英才不屑一顧地說,“這案子無聊得很啊,大概是什麽人的惡作劇也說不定。”

    “惡作劇?”孔玥琳有點不高興地說,“有惡作劇跑到別人家裏打砸搶的嗎?”

    “也許隻是些品行不端的不良少年,因為好奇而翻牆闖入這片高檔住宅區。然後呢?他們溜進了薛明坤忘記鎖上的家門,看到了室內精美的裝潢,這時,他們想到自己家庭的不幸——比如說他們的父母下崗了,失業了,賠本了,諸如此類,於是感到心裏不平衡,所以亂砸一通……”

    “這麽說,”我說,“你認為是有仇富心理的人?”

    “當然很有可能!你知道,自古以來貧富差距總是一個矛盾的源頭,有些窮人會很自然地把矛頭對準比他們富有的人。大小姐說的是個演員,沒錯吧?事實上,有很多人是仇視演員的,認為他們‘一天蹦蹦跳跳,也不勞動,就能掙那麽多錢’!”

    “所以,”阿宇從前排扭過頭來,“我們的社會要努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

    “自己背你的政治書去吧!”英才說,“沒看見我們正在討論實際問題,哪有工夫談什麽大道理……”

    “好了好了,”孔玥琳打斷了他,“我們不是這裏討論社會問題。英才,對於你這個觀點,我倒是想問問,假如是一件砸誰都無所謂的偶然無差別事件的話,那張在薛明坤名字上打叉的字條又是怎麽迴事?”

    “呃……”英才顯示出一點為難的樣子來,“這個,或許……他碰巧認識薛明坤也……”

    “這也太扯了吧?”孔玥琳依然以懷疑的目光盯著英才。

    “會不會是兩件毫無關係的事情呢?”我說。

    “什麽?”孔玥琳問,“你是想說,字條不是砸東西的人放的?”

    “天才!”葉昭在後麵冷不丁冒出一句來,此刻,他正一個人悠閑地坐在他位於教室最後一排的椅子上,並翹起椅子的前腿,把重心壓在他把兩條腿架在上麵的書桌之上以及椅子著地的兩條後腿之上,享受著這下午上課前悠閑而短暫的時光。

    “你冷不丁亂叫啥,”孔玥琳說,“半天不吱聲,我還以為你已經見周公去了。”

    “你知道,我一向處於這種半昏迷狀態,”說話的時候,葉昭依然沒有睜開他的雙眼,“但我一直聽的很仔細,我不得不佩服你——你跟嘉銘一樣很有講故事的天分。哦,剛才說到哪了?對了,我是說,嘉銘的想法真的太妙了!”

    “你是指,”我說,“砸東西和恐嚇信無關是嗎?”

    “是的,我想,隻有天才的頭腦才想得出來這麽妙的想法!無關!啊,一個砸東西的流氓是無關緊要的,但那另一個陰謀家的恐嚇信卻碰巧被發現了,於是形成了誤導,所以大家猜錯了,兩條線無從交匯,這簡直棒極了!”

    “你是想說,你這個天才也是這麽想的,沒錯吧?”孔玥琳說。

    “沒有,沒有,我絕無此意!”葉昭擺了擺手,“我從未想到過這一點,事實上,在嘉銘提到這種可能性之前,我的腦中還是一片空白呢。”

    “那麽,現在你是這麽認為的了?”

    “我沒說過。這主意很妙,但沒有證據證明事實就是如此,不是嗎?它隻是一種可能……你們繼續……”

    “對呀,”孔玥琳把臉轉向我,“繼續說,然後呢?”

    “然後?”我茫然道,“什麽然後?”

    “就是二者無關,然後事實又如何啊。”英才說。

    “呃……”我說,“我沒有想那麽多啊,總之,砸東西的大概就像英才說的那樣,至於恐嚇的字條,就是真正跟薛明坤有過節的人吧。”

    “那麽,就算是這樣,是誰呢?”孔玥琳說,“不外乎他兒子、他前妻和他前導演這三個人吧。”

    “隻是薛明坤提到了他們三個而已,”英才說,“還不夠說明問題吧。”

    “是啊,”我說,“很有可能是別人,隻是薛明坤沒有想到而已。”

    “沒錯,我們不能簡單就下定論,”英才說,“留下字條的人,究竟想要做什麽呢?”

    “在人家名字上畫叉,”孔玥琳說,“即便不是想殺他也是要對他不利呀。”

    “我們能否跳出薛明坤所在的圈子,”英才繼續說,“或許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的罪過什麽黑惡勢力也說不定,再或者,他手上掌握了什麽壞人犯罪的證據,但他自己卻被蒙在鼓裏之類的?”

    “這個可能,”我說,“但薛明坤應該是知情的吧?否則壞人為什麽沒有留下意義更明確的字條而隻是威脅要傷害他呢?”

    “這個……”英才說,“如果薛明坤自己知道是怎麽一迴事,卻又為什麽不提出來?莫非是想保護什麽人?”

    “誰?他兒子!”我說,“會不會是他兒子牽扯到了犯罪事件中,然後他知道這件事,罪犯想封他的口,而他卻拍傷害到兒子而閉口不言?”

    “但這樣的話,”英才說,“為什麽不是他兒子幹的呢?大小姐剛才不是說,現場的腳印和他兒子的鞋號碼一樣嗎?”

    “嗯……”孔玥琳說,“他在包庇兒子,才說兒子不敢這麽做對吧?他還說兒子不在本市,但沒人知道他在哪裏,所以根本無從考證!”

    “於是,”英才說,“他兒子才是幕後真兇,保安沒有看見大概是因為他翻牆了吧,他威脅自己的父親嗎?我想這對父子之間肯定有什麽我們所不知道的矛盾,但砸壞客廳這一點有點奇怪……”

    “假如有矛盾,”我說,“砸壞客廳可以理解為泄憤行為吧?”

    “但是給自己的爸爸留那樣傷害性的字條太不孝了,”孔玥琳說,“比起這種牽強的解釋,我到更願意認為是他那品行不端的前妻和那個導演幹的。”

    “但是沒有理由啊,”我說,“他們為什麽要對薛明坤這樣做?這樣做他們似乎得不到什麽好處啊。”

    “我同意,”英才說,“按說薛明坤的前妻現在還跟那導演現在日子過得都不錯,而且還混在一起,相比之下薛明坤自己孤家寡人,還風光不再,想報複的人應該是他自己才對哦。”

    “不許你侮辱我的偶像!”孔玥琳大聲說。

    “不過英才說的不無道理,”我說,“隻是普通合不來的話,也沒有必要做這種過分的事情,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麽更深層次的隱情。”

    “真是奇怪,”阿宇又一次迴過頭來,“既然薛明坤與沙秋鳳和施一開合不來,關係這麽僵,那麽為什麽他們還要住在同一個小區裏呢?”

    “阿宇同學,”英才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片高檔住宅區可是有很大的升值空間哪!你知不知道因為土地資源日益匱乏,國家對於這種別墅住宅區的規劃限製十分嚴格,所以你看,那些剛當住宅區多半是前些年修建了,而且位置都相當好,以後嘛,隨著各種政策的下發以及城市的不斷擴建,在要找那樣的地方可不容易了。”

    “可是,”我說,“就算那房子值錢,風水又好吧,但是跟討厭的人住在一起還是會很別扭吧。”

    “我知道了!”英才突然大叫一聲,嚇了我一跳。

    “幹嘛一驚一乍的,”孔玥琳斜眼看著他,“你知道什麽了你?”

    “你看,”英才說,“他們住的房子是優質地產,所以即使要跟不喜歡的人住在一個小區也不打算輕易賣掉,但是薛明坤與他的那對老冤家的心理可是完全不同的呀!你想,現在施一開和沙秋鳳還是處在風光無限的時候,而且互相也占到了便宜——施一開找上漂亮的女明星,沙秋鳳榜上知名大導演。可是相比之下,薛明坤怎樣呢?為了不打擊大小姐,我就不詳細說明了,但至少,他是處於明顯的心理劣勢的!”

    “心理劣勢?”我說。

    “沒錯!正是心理劣勢!施一開和沙秋鳳看薛明坤是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而薛明坤看到他們則隻可能是覺得很鬱悶,因此施一開和沙秋鳳不怕出現在薛明坤,麵前,甚至有可能就是要出現在薛明坤麵前激怒他,相反薛明坤卻毫無辦法。而說到底,這二人真正要做的事情是什麽呢?就是要把薛明坤給氣走!讓他自己主動搬家,這樣,他們則可以擁有那個小區的第三套房子,我說明白了嗎?”

    “太妙了!”我大唿,“因此在薛明坤死活就是不肯搬走的情況下,他們采取了極端的暴力手段,說白了就是想要逼迫薛明坤自己離開那個小區!”

    “怎麽樣?”英才望著孔玥琳,一邊興奮地搓著手,“這個推理?”

    “你的意思是,”孔玥琳疑惑地看著他,“砸壞東西的是施一開那個老導演還是沙秋鳳那個弱女子?我覺得他們……”

    “他們當然無需自己動手啦,”英才說,“可以雇人做嘛。”

    “於是他們雇的人翻牆了?”孔玥琳問。

    “就這樣。”英才說。

    “但既然是這樣,他們為什麽不在手下做這件事的時候早點離開小區,反而要留在那裏還一起開車離開,加大自己的嫌疑呢?”

    “嫌疑?讓自己可疑也是一種讓自己脫離嫌疑的辦法哦!因為就像你說的,雖然他們案發時就在現場附近,但他們的身體素質都不夠強壯,所以做不了那麽大的破壞嘛!”

    “你認定了他倆是同夥麽?我覺得也不一定吧。”

    “的確,”英才摸了摸下巴,“他們單獨雇兇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誰知道呢?雖然不排除多種可能吧,但我覺得我的推理的很不錯的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喂!”這時,孔玥琳把身體轉向後麵悠閑自得的葉昭,“那邊睡覺的大偵探,我們說了這麽多,你有什麽看法?”

    “看法?”葉昭的雙眼睜開了一小條縫,“沒什麽,你們說的挺好的。”

    “你的看法。”孔玥琳堅持。

    “實在沒有什麽線索。福爾摩斯說:‘在占有全部線索之前,光下某種設想性的結論是最忌諱的,那會使判斷出現誤差。’”

    “那,你到底有沒有看出點什麽來,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想說的?唔……電視沒有壞,這是為什麽呢?”

    “啥?”

    “電視,它在暴風驟雨般的襲擊中幸存了下來。”

    “這……”“還有,沒有屍體。”

    “屍體?”我們全都吃了一驚。

    “你是說屍體?”孔玥琳問,並站了起來,“誰的屍體?這件案子中哪來的屍體?”

    “你不該不會,”我說,“覺得會發生殺人事件吧?”

    “你說清楚,是不是我偶像有危險了?”孔玥琳一下子跳到了葉昭旁邊。

    “沒有,”葉昭麵對騷動,卻依然懶洋洋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沒有屍體,也就沒有時間。”

    “什麽時間?”孔玥琳問,“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

    “有了屍體,”葉昭再度閉上了雙眼,“就有了死亡時間的推定,沒有屍體,就沒有推定,所以,一切關於時間上的判斷都是不準確的。你看,電視機就絕不會因為襲擊而造成傷口腐爛等等,所以靜物身上的傷口總是一成不變……”

    “你說電視機上的傷口?你在說什麽胡話呀。”孔玥琳說著,看上去有些生氣了,“你以為你是真的是福爾摩斯麽?明明知道了什麽卻不好好明說,在這裏一邊裝大爺一邊繞圈子說些虛張聲勢的鬼話,你這個自以為是家夥!”

    說著,她用力在葉昭的肩膀上推了一下。

    這一推,似的葉昭身體的重心偏向了身體的後方,由於他坐的椅子現在前腳已經完全翹起,所以失去平衡的身體直接順勢向後倒了下去。

    隨著重物倒地的聲音和一聲慘叫,整間教室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這個角落裏。

    “葉昭——”孔玥琳隨後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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