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報上說,那位橫死河畔的可憐人名叫戴寬,是西北某市某縣人,據說因為二十年前的一起盜墓案而被判入獄,出獄後不久便不知何故輾轉來到了華榮市。此人在本市似乎並無親朋,警方是通過隨身錢物中的證件確定他的身份的。

    事發地點在市區北郊位置偏僻的河畔,平時人煙稀少,一般很少有人在晚上還會出現在那裏。本案的目擊者是兩個不久前剛剛賠了本的生意人,他們當晚在街邊的小酒館喝了不少酒,搖搖晃晃地離開時偏離了主路,於是打算索性到河邊吹吹夜風,冷靜冷靜,結果正沿著河堤向東走著,就聽到了兩聲槍響、一聲兇惡的唿叫以及馬達的聲響。被嚇得清醒了的兩人先是躲在一旁的黑暗中,等到沒有什麽別的聲音發出後跑向了事發地點,發現了獨自倒在一處平台附近的戴寬,他身中兩槍,而發出子彈的兇器——一把有些生鏽的仿製的64式手槍則掉落在離他幾米遠的樹下。

    看過報紙,葉昭立即再次找到我們的委托人魯雯,向她詢問了一些關於她父親魯鵬飛年輕時候的事情,比如他是不是本市人,在哪裏上的學,他的父母都是做什麽的,還有他父親開什麽車,有什麽特征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我並不完全清楚葉昭問這些問題的用意,但至少有一點引起了我的關注,那就是,魯鵬飛竟然和這個戴寬是同鄉,而且他來到華榮市的時間是十九年前——戴寬入獄一年之後。

    當傍晚那悅耳的放學鈴聲響起之後,老師口中的“下課”還話音未落,坐在我身後的葉昭已經站了起來,並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問道:“和我去嗎?”

    “當然……讓我先收拾一下好嗎?”我迅速把書和筆記塞進書包。

    “快點,嘉銘,時間緊迫,我已經等不及了。”他催著我。

    “又發生什麽事件了?”坐在我旁邊的孔玥琳正歪著頭盯著我們,“讓我們的大偵探這麽著急?”

    “正好,大小姐也幫個忙吧,”葉昭對她說,“幫我查一下這件事。”說著,他從記事本上撕下一張紙,放在了孔玥琳桌上。

    “這件事很重要嗎?”孔玥琳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我爸身為公安局長,雖說不是日理萬機,但也很忙的,哪有時間總幫你查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請客。”葉昭簡短地說。

    “那……我選地方哦。”

    “隨便你,有線索聯係我,嘉銘,我們走!英才,你也要去嗎?”

    “當然!”英才手插口袋出現在了我們麵前,“曉娜同學的事就是她的事,我豈有袖手旁觀之理,這次風頭可不能全讓你小子搶去了,那啥,咱可以放心去調查,至於功課……”他看了一眼前麵已經開始在座位上奮筆疾書的阿宇,並打了一個響指,“大可不必擔心啦!”

    “葉昭,”在駛向北郊的公共汽車上,英才問,“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認為魯叔叔就是殺死戴寬的兇手是嗎?”

    “至少,”葉昭說,“如果這是兩件完全無關的事情的話,未免有點過於巧合了。試想,一位一向以家庭為重的父親居然會在精心籌備了的女兒生日之夜無故失蹤,這本身就說明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非比尋常的事件。他自己說,是遇見了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這人會是誰呢?我們已經從魯雯口中得知他父親原來不是本地人,是十九年前才來的,那他的老朋友很可能就是老鄉了對吧?而且還一定是一位給他帶來不得不立即解決的嚴重問題的老鄉——這位老鄉會是什麽人呢?我們恰巧發現那個死去的戴寬正是他的老鄉!一個剛剛出獄的老鄉,一個千裏迢迢跑到理論上並無親朋的華榮市來,他要找誰?十有八九是一個他入獄前就認識而且目前就在本市的人吧?這麽一來,兩件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事件就聯係在一起了!”

    “正是如此,”英才說,“所以他知道魯叔叔的某個秘密,打算勒索他,所以被滅口了對吧?”

    “雖然我們沒有證據,不過你的推理是可能的。而且,手槍是誰的?肯定不應該是魯叔叔的,從他當晚的反應來看,他是臨時遭遇戴寬而被劫持的可能性極大。但是手槍是戴寬的嗎?那為什麽他會反而被自己的槍給殺死了?還是說魯叔叔雖然見過戴寬,但並沒有殺死他,他實際上是被另外的人——比如手槍的主人給殺死的?而且,我們甚至也不能說,魯叔叔真的就見了戴寬,畢竟他也可能是由於別的原因而離開的。”

    “沒錯,但是你應該沒忘了他閱讀今早報紙時的反應吧,如果他是兇手,那麽這一切的一切,都說得通了。”

    “這可太可怕了,”我說,“我們委托人的父親果然是卷入到了一起刑事案件中嗎?”

    “恐怕已不可避免。”葉昭說,“隻是不知道現在他有沒有被警察盯上。”

    “可你現在到案發現場去有什麽用?”英才問。

    “我覺得自己一定得至少過去看一眼,否則總覺得不放心。”

    葉昭不再說話,隻是望著車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空。

    我們到達那個傳說中的案發現場的時候已經是18:30,在這樣一個清冷的秋夜來到漆黑的東西走向的河流南岸的河畔吹涼風的滋味還真是不怎麽好受。事實上,案發地點離大路有一段距離,抵達那裏還需經過一條由南向北的穿過一片稀疏的榆樹林的小路,因此不特意朝這邊走是難以看清楚的,不過我們現在有了另一種更方便地識別它的途徑——那周圍已經被拉上了黃色的警戒線。

    “葉昭,我們不要過去吧。”我說。

    “不需要,”葉昭迴答,“我想在周圍看看,這附近說不定會留下汽車的輪胎印。”

    他說的沒錯,不一會兒我們就在泥土上發現了幾排十分明顯的輪胎印和腳印,看上去除了警方留下的痕跡外,還有兩個人的腳印——大概是那兩位醉鬼證人,以及一輛汽車和一輛摩托車在最近曾經來到過這附近,但它們並不在一起,那輛汽車從大路下來走小路穿過小樹林左轉後停在河堤附近那片平台的西側,而那輛摩托則沒有走路,隻在林中穿過,停在與其相對的方向——也就是東邊的樹叢之中。

    “很遺憾,”葉昭說,“至少從輪胎印上看,我們可憐的魯叔叔所開的車子和這一輛是同一型號的。”

    “魯叔叔果然來過是嗎?”英才說,“不過——對了!”

    “怎麽了?”我問。

    “就算魯叔叔真的見過這個叫戴寬的家夥,他在九點半已經到了鐵路附近的公寓了不是嗎?如果這樣,他根本就不可能在九點十五在這裏實施謀殺,因為鐵路線在城南,從這裏過去幾乎要穿越整個城市,即使自己駕車,沒有三四十分鍾絕對到不了不是嗎?”

    “是的,”葉昭點點頭,“假使魯叔叔本人九點半就在鐵路沿線的某個地方,那他九點十五就絕對不可能跟戴寬在這裏見麵。加入輪胎印真是他的車子,那他也應該至少在大約九點左右就離開此地了!”

    “這樣他就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根本無需受到懷疑了啊,你還在擔心什麽呢?”

    “我猜,”我說,“葉昭是在想,魯叔叔會不會是偽造了不在場證明是吧?”

    “偽造?”英才想了幾秒鍾,突然拍手大叫道,“難道是他在謀殺之前做了某種準備?”

    “我覺得不是,”葉昭說,“即使在魯叔叔真的見了戴寬的假設前提下,他們也顯然是臨時會麵的,他不可能提前就準備什麽不在場證明吧。所以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絕不可能提前——”

    葉昭話音未落,一個聲音從我們身後不遠處傳來:

    “什麽人?在這兒閑逛什麽?”

    我們迴過頭去,隻見一個手持手電的身影向我們走來。

    “我是警察!這裏是兇殺現場,閑雜人等不要在這裏閑逛,沒事的趕快走開……”一邊掏證件一邊向我們走過來的是一個看上去隻有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濃眉大眼,目光犀利,穿著夾克衫和牛仔褲,身體很結實。

    “啊,當然……”葉昭說,“我們……啊,是你啊。”他突然叫了一聲。

    “這聲音……是葉昭!”那位年輕的警察也叫出聲來,“怎麽是你小子!”

    說著,這兩人竟走到一起互相寒暄起來,幾乎要把我和英才給忽略掉了。

    “差點忘了,”過了一會兒,葉昭才迴過頭對我和英才說,“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市公安局刑警二科的見習警官石林海同誌,跟我很熟的。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還隻是警官學校的學生呢!”

    “你們好啊,”石林海朝我們打著招唿,“你們是他同學吧?還真是巧呢,我好久沒見葉昭了。”

    “不過,林海哥你怎麽在這裏?”葉昭問他,“莫非這起案件是你負責的嗎?”

    “我哪有資格負責案子啊……”石林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次因為死者是個有前科的家夥,不是本市人,兇器又是仿製槍支,所以領導很重視,是林寒副局親自負責,我隻是執行了一點小任務剛好路過這裏,過來看看罷了。”

    “哦?這麽說這裏沒有警察看著了?”

    “我知道你小子想幹什麽,”石林海哼了一聲,“你可千萬別想擅自跑到警戒線裏麵去……”

    “我知道,當然不會了。”

    “不過你不好好上學跑這裏來幹什麽?你之前的‘活躍表現’我倒是也略有耳聞了,今天這案子你也想插一手麽?”

    “實際上……是我可能無意之中得到了案件相關的線索。”

    “真的嗎?那麽不妨說來聽聽。”說著,石林海打算去掏他懷中的記事本。

    “不過我並不確定,”葉昭攔住了他,“一切還隻不過是我自己的猜測而已。。我所掌握的線索十分的微妙,如果最後證實與案件無關……或許會導致某種不好的後果。”

    “這麽說你並不是來幫忙的?”

    “倒也不能這麽說,我隻是想盡量避免誤會……你們找到最後見到死者的人了麽?”

    “沒有,”石林海搖了搖頭,“不過他身上有一張10號超市小票,這說明他到本市已經好幾天了,不過目前還沒有人聲稱見過他。”

    “哦——那你們調查過這些車輪印了吧?有什麽收獲嗎?”

    “沒錯,因為目擊者稱槍聲發出之後曾聽到馬達啟動的聲音,所以在這裏留下輪胎印的車之中至少有一輛可能是他死前所見的人的——不過你知道,雖然我們可以確定車輛的型號——一輛寶馬7係和一輛本田摩托,但我們總不能把全市所有買了這牌子車的車主全部找來問話。”

    “的確,不過你們大概能弄清楚槍擊之前發生了什麽吧?一個剛剛出獄不久的歹徒千裏迢迢跑到這裏來卻被一把舊的生鏽的仿製手槍打死——這究竟是為了什麽呢?至少我覺得他不是過來觀光的,不是嗎?”

    “最合理的猜測就是來找一個老朋友吧,比方說找他借錢,或者討債——不過他會帶手槍來,至少說明他不是善意地來的。不過這件事肯定不是自殺,至少那兩個醉鬼聽到了一聲嘶啞的叫聲‘我要殺了你’之類的。”

    “嘶啞?這麽說兇手是個嗓音沙啞的人?”

    “也可能是死者嘛!”

    “是喊聲過後便發出了槍響是嗎?”

    “剛好相反,是槍響後過了一小段時間才聽到喊聲,我們發現那把仿製手槍在射出兩顆子彈後卡殼了,否則可能會再射出第三發子彈吧。”

    “嗨,你說手槍是死者的,對嗎?”

    “是的!至少在槍身上壓根就沒發現第二個人的指紋,而且死者的指紋有很多,我想這把槍恐怕跟他在一起年頭不短了。我們根據現場判斷,兇手應該與死者發生了一場的搏鬥,然後他腿部先中了一槍,之後他還掙紮著移動過,然後胸口那一槍結束了他的性命。而且,如果槍是兇手的,那麽我覺得他大概也不會把槍就這麽丟在現場不管吧。”

    “槍是掉在離屍體幾米遠的樹下,這是不是說明兇手是遠距離射殺死者的?這麽說兇手先開了一槍打傷死者的腿,再持槍跑開幾米到樹下再開第二槍,怎麽覺得怪怪的。”

    “不是,”石林海搖了搖頭,“每一槍都是幾乎抵著身體發射的,他的傷口附近有很清晰的燒焦的痕跡。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腿上那一槍八成是搏鬥中走火的,而胸口那一槍——”他將右手做成一把手槍的形狀,用食指頂住了葉昭的胸口,“一定是這樣發射的。而且那棵樹的附近並沒有腳印,甚至死者倒下的位置周圍也隻有他走下平台的腳印。”

    “也就是說——兇手開槍之後把槍扔到樹下去?這未免太奇怪了。對了,死者朝什麽方向倒下的?是朝著河水還是穿過樹林的路?還有手槍掉落在什麽方位?”

    “都不是,準確地說,是頭朝著東南方向趴在地上的,手槍掉落的位置也正是在他頭朝的方向幾米處。”

    “是這樣——”葉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不過這或許意義不大,對於找出兇手——”

    “哦——”葉昭說,“但是我覺得你們現在沒有什麽決定性的線索麽!一個有前科的死者,出現在這麽一個完全沒有親朋好友的城市裏,,在一個淒冷的秋夜,在一個幾乎沒人的郊區河畔,被一把死者自己的老舊的仿製手槍給殺死了。現場隻留下一輛寶馬7係和一輛本田摩托的車輪印,且不說這兩位車主與本案是否有關,這樣的車全市就不知有多少輛——你們的線索似乎少得可憐嘛。”

    “當然,而且我們的小偵探同學還不願意把自己知道的部分告訴警方。”

    “別這麽說嘛,林海哥!”葉昭笑了起來,“假如我確信我知道的線索一定與本案有關,我一定會說的!照超市小票來看,這家夥到本市也有好幾天了,總不會沒有人見過他吧?至少,難道他不住旅店什麽的?”

    石林海沒有迴答,因為他的手機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喂?——什麽?——我馬上過來!”

    “怎麽了?”石林海合上手機後,葉昭問。

    “找到他住的旅店了!”

    “是嘛!太好了!祝賀案件有了新進展,你現在要過去嗎?”

    “沒錯,你們在華榮第一中學對嗎?正好順路,我載你們迴去吧,別在這閑逛了。”

    “謝謝林海哥了……不過,你說順路,某非這旅店離我們學校很近嗎?”

    “是很近,南馬路的‘好運旅店’。”

    “啊?是那家旅店?老板叫馬自強是吧?”

    “哦?沒錯,你認識他?”

    “他兒子馬濤是我初中同學,我曾經去他家旅店玩過。”

    “葉昭你小子人脈挺廣的,到處都能碰上熟人!走吧,據說你這位同學還是本案的最新重要證人呢,據說他目擊了現場,還撿了一樣重要證物呢!”

    “馬濤是證人?之前好像沒有提到此事啊。”

    “他好像也是等我們警方找上門了才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們還是先過去看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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