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請問什麽時候降落y城?”。

    梅清抬起頭,看見一雙晶亮的眸子上,長長的眼睫毛輕輕地抖動一下,像是硬把什麽東西塞進了她的懷裏,活蹦亂跳地,害得她激靈一下。

    第一次,她覺得有人是這麽帥,帥到讓人驚訝的地步,眼神還能殺死人。但帥有什麽用,又不能當飯吃,這種男人呀,怕要靠女人活的,而她,是要靠男人活的,要不然誰辛苦跑來當空姐……她堆起笑容,八顆牙齒加一對酒窩,微微躬著身子,就那麽慣性地在他麵前露一露,“還有20分鍾左右。”。

    “你的笑容是天生的嗎?很甜。”帥哥奉承一句。

    假的!她一笑而過,當收下奉承。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元明。”帥哥遞給她一張名片。

    “很高興認識您。”她禮貌性地收下了,順手塞進空姐製服的便兜裏,看也沒看一眼。他呀,沒有真金,可別指望她有什麽白銀!

    元明倒也不以為然,這世上總有勢力的人,隻是她,她不該的,又或者她眼睛裏的那抹純真她自己都沒發現,一切隨緣吧,瞬間,又忍不住想開開玩笑,囑咐小朋友似的囑咐她一句,“要好好保管哦,一定會有用的。”,

    梅清順著那隻修長的手指又看見那雙眼睫毛,陽光照耀下,更加閃亮、迷人,卷卷的絨毛恨不得將她的整個魂都勾過去,隻能說幸好她還要工作,飛機還在天上,否則就此沉溺下去可真要命了,趕緊應付一句,逃之夭夭才是大吉,“當然。”她笑著轉身就要走,

    他卻想拉住她了,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她的敷衍和那個apple一樣,不給她點教訓,好像對不起自己,又或者他看見了她的迷失,似乎就一兩秒,但卻比金子都來得珍貴,就像他的迷失,就那麽一兩秒,他想要她,所以,“啊,對了,今天你們這水,好像有點問題。”他撥弄其杯子,一直顯得很厭煩。

    她眼裏他誓要找他麻煩就對了,好,這麽多年她什麽人沒見過,他這問題更司空見慣。

    剛要解釋,他的聲音鬼一樣地冷不丁又響起,“其實我倒也不在乎水怎麽樣,隻是你的態度,真的,讓人……”。

    她不得不再問他,因為那是她的工作,在沒找到她的“金主”前,真的犯不著為了誰怎樣,“啊,元先生,請問我是做錯了什麽事情嗎?”

    “那我給你名片,你是不是也該給張你的,這樣才叫禮貌吧。”那雙眼睫毛飛揚著,輕柔間還灑落點冰冷。

    她不自覺哆嗦了一下,好久,好久都沒遇到過那樣的,冷冰冰地教訓她的人,好像被拉迴了過去,她又變成那個她,那個……唿--,還是快擺脫他吧,她禮貌地,也是疏離地答了一句,“對不起,元先生,我沒有名片。”

    他可不想輕易放過她,剛那一臉茫然可真讓人好奇。他得多了解她,誰叫湖水已經被激起了漣漪,“那你總有聯係方式吧。”

    哼,除了這個,他還會什麽呀!她踏實了,順從地拿起筆寫拿起筆寫下一串數字,外加一個名字:許紫荃。

    “你叫許紫荃?!”他看一眼那字條,真想笑,她是否太天真了,明明聽到有人唿喚過她,況且他要想深究,還怕打聽不到她的名字嗎?真的非要搞這種小伎倆來擺脫他,哼,他不會讓她如意!

    他什麽意思?不會早就知道,咳,怎麽可能,她點點頭,迷人地一笑,又問,“那元先生,你看我可不可以先去忙了?”。

    想慢慢玩是吧,他奉陪!“好,還有你的名字,很美。”他親切地衝她笑笑,眼皮微微揚了一下。

    她也笑著一步步退出客艙。

    乘務員休息區。

    梅清眉頭皺得跟個鐵疙瘩。他眼皮那一揚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會有下文?!不會吧,她可是最討厭吃軟飯的,那家夥一定是幹那個的!哼,百分百!不過,他可真迷人……

    “梅清,厲害,又擺脫一個。”有人從身後拍拍她。

    她嚇得趕忙往前進了幾步,擺出固有的笑容,輕輕迴過頭,看見是王圓,鬆了一口氣,笑容由著被憂愁淹沒。“下一步要看紫荃的了。”她端起紙杯一飲而盡。可許紫荃,大大咧咧地,心地又太淳樸,是他的對手嗎?他那麽地,那麽地壞,不對,不是壞,是狡猾,狡猾……

    她到底在怕什麽,哼,這麽多年什麽男人沒見過!王圓瞟她一眼,拿手指彈彈那紙杯,“就憑紫荃的火爆,有什麽搞不掂的!男人都是紙老虎。”“老虎”故意拉長了音。

    “沒那麽簡單,怕是有人想當新郎,”梅清死死盯住手裏的紙杯,一不小心,那紙杯還是“啪”一聲跌落在地。

    王圓拾起那紙杯,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筒。“再怎麽樣,都是紙做的,千萬別忘了張彬當年是怎麽對你的。”。

    張彬?!八杆子扯到一起嗎?她老提起他,像是她老忘不掉似地,哼!她才是苦情花吧!梅清“噗嗤”一聲,樂了,“張彬也是紙做的,對吧,可要找到合適的火來燒它,也不容易。”

    王圓張大了嘴巴,這次到她訝異了,“還會有第二個張彬嗎?”

    “走著瞧。”她竟也學他那樣,揚揚眼皮。

    大概,他也是那個意思,哼,管他呢!

    她們沒再說話,直到飛機降落,兩人有說有笑的,剛才的事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從飛機下來,穿過停機坪,踏上乘務員班車。

    “要不要先打個電話給紫荃?”王圓問梅清。

    梅清一直盯著窗外,沒太聽,在窗上畫畫,悠哉悠哉地。蹭了老半天,恰到好處地選擇有人要發火的前一個時點,趕緊蹭出一句,“順其自然吧。”像個領導。

    她真服她!剛才在機上還憂心忡忡地,這會兒就沒事了,還擺上譜了,她下次再理她,就不叫王圓!“好,隨你,不愧是美女蛇,變幻莫測。”她撇過頭,不再理人。

    這家夥!梅清看她一眼,她要是領導,這個王圓就是小姐!動不動就氣地,看她怎麽治她,“你這麽說,是希望我再給你講一遍‘美女蛇’的故事?”。

    “饒了我吧,我的耳朵都起繭了。”王圓自動自覺在嘴上裝個“拉鏈”。

    梅清笑笑,又看向窗外。一點一滴的雨掃到車窗上,慢慢匯成團,匯成流,窗花了,外麵的世界也蒙上了一層冰花。並行有一輛車,一層靚麗的黑色,連車窗都遮住,生怕讓人窺看似的。

    哼,誰要看他!她朝窗外吐吐舌頭。

    班車停下了,梅清獨自走向小公共汽車,王圓踏上去城裏的計程車。

    小公共汽車開車時,梅清發現雨停了。她閉上眼睛,不敢向外看。

    車子應該會走一段高速路,接著是擁擠的小村莊,然後是一段田間公路,到時她就該叫司機了,再然後……啊,好讓人生厭,光是想就叫人想嘔,她有一天要忘記該有多好,該多好……

    “梅小姐,該下車了。”司機喊了一聲。

    梅清激靈一下,像從噩夢中醒來一樣,從座位上一躍而起,跳下車,一頭鑽進蘆葦叢,開始她的另一個噩夢。

    嘩—,大雨傾盆而下,梅清沒停下,慣性地撥開蘆葦,拿蘆葦枝打蟲子,還有蜘蛛網。穿過樹林,她停下了,慣性地靠在固定的一棵樹上,樹幹一次次被她磨平,一次次又長好,一天天地和她一起長高,變老。她想有一天,離開它,它不會再記得她。但會有那麽一天嗎,她永遠也不會離開這個鬼地方吧,哈……

    “小姐,你知道下雨天站在樹下會被雷劈死嗎?”

    梅清頭也不抬,幻想說話的是樹,“這麽多年,你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嗎?怕什麽,我要死了,你不也死了?”

    “這麽多年都在一起?!哪有呀?”“樹”竟有了些許困惑。

    她拍拍樹,親昵地提醒這位老朋友,“當初呀,是我選中你的,要知道有個美女靠在你身上,在樹界也該值得驕傲吧。”

    “哦,”“樹”幡然醒悟,“雷呀,隻會劈死人,不會劈死我的。”

    “會的,因為你也是人。”梅清抬起頭,衝“樹”笑笑。

    “你從哪一刻開始決定跟我玩玩?”“樹”問。

    “說一開始就是,你一定不信。”梅清撇撇嘴,離開“樹”,迴到她固定的軌道。

    一轉眼,梅清走進教堂後院,踏著後院的石板,“啪”丟了塊石頭。1、2、她數著石頭的步子,也跳了兩格,再撿起石頭,1,她跳了一步,周而複始,石子再也跳不動了,她,到家!打開門,她丟進行李,再將自己整個人攤在床上。

    啊,好累。還沒忙完吧……

    她可真是—,“一個女孩子進出不關門沒關係嗎?”“樹”問

    “你要進來嘛,‘樹’先生。”梅清伸個懶腰。

    天,懶腰!她怎麽,怎麽突然就—,不會是裝的吧?就為了故意惹他反感?!花招還真多!這樣他也不是沒辦法的,“累了嗎?懶腰伸得很大呢,”,

    她翻個身,扯出棉被,整個蓋在身上,“失望了吧,和飛機上差別是不是太大了?那就請迴吧,空姐不是小姐,不出來賣的。”懶洋洋地打個哈欠,“鼾聲”四起。

    厲害!充分融入每個角色啊,那更適合這個遊戲了!不過,他也玩,少了他可不行哦,“沒有,對了,你以後要叫我元先生,還是樹先生?”他走到床頭,硬扯走她的棉被,非要幹點什麽似地。

    冷風吹進了她每個骨頭裏,冰冷之外,她竟有些興奮,哼,玩嘛,就該來點刺激的!

    她躺著,一動也不動,問“我們還有以後嗎?”

    “會的,說不定我還會成為你的丈夫。”元明笑笑,慣有的勝券在望的笑容,“不過,”他一把將她抱在懷裏,輕輕地摸摸臉頰,“我不喜歡有人背著我說話。”一縷兇光蜻蜓點水地在她臉上點了點。

    警告?!他也太小瞧她了吧!她饒有興致地湊近看看他,當是在看一個稀有動物,捏捏臉,檢查一下牙口,“哈,丈夫?!你是哪個星球來的生物,竟然有這麽異想天開的想法?哈,笑死了,”一陣陣狂笑從她嘴巴裏鑽出來。

    他可真喜歡她的狂!他抓起她的臉蛋,收起笑容,狠狠地盯住她,“說不準,不過我要你先作別人的新娘,是個遊戲,我叫它新娘遊戲。”

    她閃了過去,撥開他的手,“親昵”地趴到他耳邊,“你原來是專程跑來做媒人的,真夠辛苦的,不過我要讓你失望了!”笑聲冷冷地,竊竊地灌進他耳朵裏。

    他另一隻耳朵趕緊放了出去,也隨意地、漫不經心地在她耳朵裏也放些話,“為了錢,我多苦都不怕。我想你也一樣,要不然你怎麽會住這種地方,你可是貴賓艙領班。”

    她拍拍手,“欣賞”地看看他,“佩服,可為什麽要玩這麽多花樣?還裝作第一次認識我?”,玩陰的,算什麽男人!

    他不介意,誰怎麽想無所謂,完成他的目的就好,“想看看你對陌生人的應對能力,結果我很滿意。”

    她成什麽了,是他馴養的一條狗,將來好為他所用?做夢吧!“你憑什麽?”她惡狠狠地盯著他。

    “憑我要讓你賺錢。”他吃定她了!就憑她愛錢。

    “怎麽你越看越像拉皮條的?”她笑著拍拍他臉蛋兒,算是答應了。

    隻是錢,就因為錢,別無其他!

    房間好靜,靜到讓人窒息。

    她是想上戰場的,想要刺激;不僅僅是錢的刺激,但要是真的,真的就—,她能行嗎?她可是永遠都不要配對的,但那似乎就是個記憶,其餘什麽也不是……

    許紫荃最後到,看看梅清,看看其他人,熟悉的都到了,有點意外,“梅清,什麽事呀?”。

    “由元先生來說吧。”梅清看一眼元明。

    許紫荃剛要插嘴,下意識地看看梅清,哇,那眼眸好耀眼,張彬?!梅清找到他了?!是這個元先生?!她偷偷瞥一眼元明,他要告訴他們張彬的事嗎?還是……

    “現在的有錢人希望體驗一下婚禮的刺激,卻不想結婚,於是我們就可以幫他籌備一場仿真婚禮,有新娘、見證人,還有牧師等等。”元明看看各位,笑笑。

    “這裏有兩份合同,一份是元先生和我們要簽的合同,一份是我們要和客戶簽的合同,丁誌宏你幫忙先看一下。”梅清遞給丁誌宏兩份文件。

    丁誌宏翻了翻,呆住了。

    “怎麽了,有問題嗎?”梅清擔心地問。

    “梅清,你看過嗎?”丁誌宏抬起頭,一臉嚴肅。

    “看了,沒問題呀,怎麽你看有問題?”梅清小心翼翼地,像小學生迴答老師的問題一樣,一板一眼地。

    她怎麽前後變化這麽大?剛才還說要離這個元明遠遠地,這才多久!王圓百思不得其解。啊,難不成,他就是他,張彬,現在看來有點像,可為什麽,名字都不對,張彬沒理由會該名字,他那麽狂!難不成是故意掩飾的,為了讓梅清重新認識他,不會吧,不會,那她該情何以堪…

    許紫荃看著元明,看了許久,猛地,緊鎖的眉頭打開了,豁然開朗。恩,是他,她不會看錯!

    “元先生,這是不是有點天下掉餡餅的感覺?”丁誌宏從心裏討厭這個男人,可能太帥,帥到讓男人都嫉妒。

    元明笑了,遞過去一張名片,“你可以去調查我,相信到時我們會建立很好的信任關係。”

    “我會的,不過一切還要看調查結果。”丁誌宏笑著收好名片。

    “元先生是吧,”許紫荃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你一直都是這個名字嗎?”

    王圓耳朵湊了過去。她可一直期待著這種事,真要謝謝紫荃。

    梅清卻不要,真的不想有人再提起那個人的名字,他,可以肯定不是那個人,否則他一定會說出來,那個人至少不是會說謊的人,而且她不想讓他,元明,太了解她,隻是錢,那就是他們關係的實質……“那個,紫荃,怎麽問人家這樣的問題呢,像元先生這麽驕傲的人怎麽會輕易改名字呢,要知道驕傲的人是絕對不會改名字的。”她看看元明,使個眼色。

    “恩。”元明識趣地應了一聲。

    梅清怎麽了,怕什麽?!許紫荃又要說,被王圓按住了,王圓接過梅清的話, “對的,元先生,我代紫荃跟你說聲對不起,我們這裏呀,她最幼稚。”。

    “不會呀,隻能說明她是性情中人。不止她,這裏的每一位應該都是性情中人,包括那位一直都沒說話的長者,您是一位神職人員吧?”元明說著說著,看向錢偉業,親切地笑笑。

    錢偉業擺出平日的慈祥麵容,誇讚說,“小夥子眼神很犀利呀。”

    “要是合作,你準備選誰當新娘,這裏可是有三個女人。”丁誌宏當聊天地問上一句。

    “當然是梅清了,要是別人呀,我怕會被人家告我欺詐。”元明看看丁誌宏,又看看許紫荃,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丁誌宏也象征性地笑了一下。更加厭惡這個人,隻看中女人外表的男人,以後怎麽樣,走著瞧吧。

    許紫荃不知不覺地眉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可以認定這個元先生不是她心裏那個人,至少那個人沒有幽默感。可她就是擔心什麽,原本該高興的,因為總算不是,但她老覺得這其中一定又什麽誤會,適合梅清的其實還應該是那個人的,唿——,她想得可太遠了……

    “好了,各位,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元明站起身微微鞠個躬,一步步走出梅清的小房子。

    “我送送你。”梅清追了出去,迴過頭衝眾人說,“大家都先迴去吧。”

    “錢”的路,可不能因為“張彬”給斷了。

    她身上有什麽把柄,落在人手裏了吧,急著拿他當借口,哼!“怎麽開始舍不得我了?”元明笑問。

    討人厭的家夥!不過,他可真別誤會什麽。梅清咳嗽兩聲,認真嚴肅地說,“元先生,你該記住我們唯一的紐帶就是錢、利益,再無其他,也不可能衍伸出其他。”。

    玩玩她!“說不定我對你一見鍾情?”他嬉皮笑臉地問。

    “是一見傾心,心是利欲熏心。對吧?”梅清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想玩,她也不是蓋的!

    好呀,那就試試!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拾起她下巴,問她,“你這是不是可以叫做欲擒故縱?”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別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你以為你是—”她停下了。這是怎麽了,她究竟在說誰呀,是他嗎,她竟然還說得這麽順,好像練了十幾年,真怪。

    她又想什麽,難不成是在說另一個人,怎麽可能?拿來逗逗她吧,“你在說另一個人吧?”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一下子,她晃過神,笑著四處看看,“有另一個人嗎,在哪兒呢,我怎麽都沒看見?”

    “好,是我的話,我該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自大!”他抱住她的頭,嘴巴對嘴巴地,

    她沒反抗,隨意地纏纏綿綿,當成一場遊戲,娛人娛己。

    他一下子後悔了,該再等等,否則,第一次就不會是這麽冷漠的記憶,不會,絕不會。

    他不是張彬。萬幸。至少張彬不敢,梅清也不會那麽隨意。王圓轉身走了,算鬆了口氣。

    是的,他不是張彬,可梅清為什麽?一下子就愛上他了?!那張彬置於何地?許紫荃眨巴眨巴眼睛,迴轉身,踏了幾步,忍不住迴頭又多看了兩眼。

    不約而同地,她們都想再見他,都想知道張彬在哪兒,突然間,她們發現原來那個張彬一直幽靈般地纏著她們,從沒從心間散去過。

    “哎,你們還沒迴去嗎?”梅清叫她們。

    “啊,沒有,我們要上廁所。”王圓笑笑,拉拉許紫荃衣角。

    許紫荃慌忙應了一聲。

    “兩個人真親昵呀,上廁所都一起。”梅清“嫉妒”地看看兩人。

    “是你這裏太偏僻,我們不得不結伴而行。”王圓忙解釋。

    許紫荃慣性地點點頭。

    梅清無所謂了,反正他走了,誰不能再提起張彬,也沒什麽理由要提起他——“那也要結上我哦!”她笑著挽起兩個人胳膊,“‘伴娘’可不能拋下‘新娘’哦!”

    幾天以後。元明帶來一位客人。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梅清做新娘,許紫荃假扮伴郎,王圓假扮伴娘,丁誌宏做見證人,錢偉業做牧師主持婚禮。另外,梅清的“同居”者——馬戲團們也被邀來當觀禮者。“當/當當當/”的音樂響起,“皇帝”穿著“新衣”出發了,途中沒有誠實的“小孩”出來搗亂。

    於是,“騙子”們繼續“騙”下去,“皇帝”們也玩得很開心。梅清常想要是全城都是有錢人,這會是個眾人皆宜的遊戲。不過第一次婚禮之後,她再也沒見過元明,元明偶爾會電話聯係幾個客戶,婚禮籌備、收支等等全交給了梅清。除非在飛機上偶然碰上了,大家打打招唿,除此誰也沒再主動問過對方,或者,其實從來就沒養成過那樣的習慣。

    許紫荃又因此懷念起了他,因為他也等同於“逃跑”,跟張彬一樣。

    三年以後。梅清從機場出來坐上一輛大巴。車上除了她,再也沒有別人。車子駛進高速公路,出了高速路,穿過一個小村落,磨磨蹭蹭地又踏上田間的公路。走到一半,嘎吱,大巴停下了,她從車上一躍而下,迴頭衝司機笑笑,“謝謝師傅,每次都叫你專程送我一趟。”。司機擺擺手,沿原路唿嘯而去。她帶著那縷塵煙一腳踏進蘆葦叢,一邊撥開蘆葦,一邊驅趕蚊蟲,同時向四十五度角進發。

    蘆葦叢旁的樹林中央,一棟遺棄的舊式教堂裸露在那兒。周圍雜草密密麻麻地生長著,有的高達一兩米,有的泛了黃,一個個都緊緊依著牆壁生長,也漸漸遮住了歲月帶來的青苔。梅清穿過小偏門走進後院,從林立的小平房中間挑了一個最邊角的,拿出一把鑰匙,開門坐了進去。

    一個大辮子女孩急衝衝地闖了進去。“梅清,你是想叫王圓罵我是嗎,還磨蹭什麽,整個婚禮就差新娘了。”

    “紫荃,讓我歇一下,好累。”梅清彎下腰,將頭深深地陷了進去。

    門撲一下又開了,晃晃悠悠地像是要從牆上掉下來的樣子,幸虧一個短發幹練的女孩一直抓著邊角,“怎麽著,梅清,成腕了是不是,還要人家三請五請的?”

    又來了,真煩,“咱們這裏呀,隻有王圓是腕兒。”梅清第一個鑽出了小房子。

    王圓甩開那門,也跟了出去,梅清迴頭囑咐一句,“注意我的門,壞了可沒錢修。”。

    “怕沒錢修,就應該積極賺錢。”王圓先梅清一步朝大禮堂走去。

    “嘸—,紫荃,你說王圓現在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梅清看一眼站在門邊的許紫荃。

    “當初是你叫她加入的。”許紫荃撂下話也先走了。

    當年?她的當年真是一場夢,一場高潮迭起的夢。

    那年梅清還在上學,日子看似風清雲淡,碧波無痕。

    “你這麽費神又費力的不覺得煩嗎?”許紫荃趴到梅清身邊。

    梅清睜開眼,一股奪目的光芒下,什麽東西晃呀晃的,一直晃到她鼻頭,輕輕刮了一下,一張圓鼓鼓的臉蛋就那麽凸顯出來。她自然地抱住那張臉坐了下去,沒半點排斥,“你是誰呀?”。

    “許紫荃。”那臉蛋嘟嘟囔囔地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個人偶。

    恩,陌生人的名字,既然陌生就與她無關——啊,好恐怖,她的形象要毀!她趕緊鬆開手,衝到水池邊,洗掉麵膜。

    那個許紫荃的聲音又伴隨而來,“這些護膚品都是你的嗎?”。

    她抬起頭,看見一隻白嫩的手搭在她那些瓶瓶罐罐身上,連忙輕輕地抓起那隻手,然後笑著衝許紫荃點點頭,心裏卻忍不住突突了一下子——又多了好多皺紋,都是“笑”惹的禍,怎麽偏想對她笑!

    “作為國中生,是不是太奢侈了?”許紫荃的嘴還是停不住,

    她“嗯”了一聲,懶得理。就算為了皺紋,也再不要改變她自己。

    身旁卻依舊,“你的脾氣還真好,嘻嘻。。。”

    她忍不住看看那張臉,還有那份熱情,果然,燦爛的笑容四處蕩漾,暖洋洋地要把她整個人都融化,可她不要,不要,誰知道那是真是假,那是一時還是一世,還是她的臉重要……

    那以後,她不再是一個人,耳根也不再清淨。

    “我幫你拿書包吧。”

    “我幫你買了飯。”

    “披散著頭發沒有我這樣紮起來涼快吧?”

    “這宿舍的所有人聽著,梅清是我哥們,以後你們誰敢欺負她,我決饒不了她。”

    ……

    她開始厭了,曾經那麽渴望熱情、溫暖,或者這其實不算,隻是變相地,和以往沒本質區別的叨擾。否則該有遷就,該有犧牲,該有……哼,她竟也不確定,竟還一度有被感動,真是笑話!

    現在,這個許紫荃竟叫她去結識一個新哥們——張彬,一個和她有過節的人。這就所謂“友誼”的話,她不要,寧願孤獨,至少不必再受束縛,

    不過,她現在還不想得罪她,至少該找個合適的時機,現在首要的還是跟她“討價還價”,“為什麽是張彬?”她問她,

    許紫荃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你這可是第一次向我發問耶。怎麽了?”。

    “你到底要不要說,第一次問你什麽就這麽費勁嗎?”她盡力去表達了,怒也好,不滿也好,刻薄也好,卻隻招來無盡的疲憊。

    “他是班上的才子,以後老師提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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