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重刑犯們頭一次全數吃了個飽,這增加的半個小時,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意義重大,但他們過艙門的時候仍然你推我擠,秩序十分混亂。


    重刑犯過艙門的秩序問題,正是福威亟需解決的問題,這關係到休倫典獄長對監獄製度改善計劃的評估。


    “你放手幹吧,不過,醜話說在前,如果罪犯們連好好排隊過艙門都無法辦到的話,這計劃就得‘破產’了。”福威記得,休倫典獄長是這麽說的。


    接下來的幾天裏,福威有計劃,有目的的接觸了監獄中大大小小的地頭蛇們,他沒有開門見山的提出排隊的要求,而是先和他們打成一片,除了慫包。


    慫包本來是男重刑犯監獄的二號人物,佐羅之下,千人之上,可現在,一個毛頭小子眼看著就要成為第二號人物了。


    不,第一號!在慫包看來,連佐羅都是一副唯福威.亞曆山大馬首是瞻的德性。


    因此當福威表達出要和慫包談談的意思時,慫包嚴詞拒絕了,他表示一個毛孩子,沒有資格跟自己對等談話。


    不談拉瘠薄倒!


    福威拋下慫包那夥人,跟其他地頭蛇,商議一件既簡單,又困難的事兒,這事兒就是——在正常公共場合下,大家都需要遵守的一項基本秩序——排隊。


    地頭蛇們對排隊這事兒並不感冒,甚至有些排斥,他們非常討厭被這樣那樣的規矩束縛。


    盡管福威說盡了排隊的好處:過艙門不死人、耗費時間更少、放風時間更多…等等等等,不過,最後地頭蛇們都表示,他們絕對不會排隊,太掉價。


    “你們這就不講究了。”福威生氣道:“我費了那麽大的勁兒,給大家爭取到了每天多出一個小時的放風就餐時間,各位老大,就當給我福威個麵子,試試總行吧?!”


    地頭蛇們互相大眼兒瞪小眼兒,然後哄堂大笑。


    笑也笑夠了,不得不說,福威說的話,對他們的脾氣,讓他們低頭向規則和製度服軟,絕對不行,但要是還福威的人情,那絕對照辦!地頭蛇們紛紛表示,為了還福威的大人情,他們願意配合著試試。


    然後,這幫地頭蛇小頭目們,分頭去跟自己的小弟們部署排隊的事兒去了。


    有了地頭蛇們的幫助,效率超級高,安排排隊這事兒就是快刀斬亂麻,嘁了哢嚓!地頭蛇們說排隊走,誰敢不聽?弱小的重刑犯更是高舉雙手讚成,因為每次被擠死的,不都是他們嗎?唯一不配合的,就是慫包那一夥幾十個人,但他們排不排隊,影響並不大。


    …


    下一次過艙門時,獄卒們傻了眼,他們看到了這輩子都難以置信的景象——交換艙門裏,除了慫包那夥人先衝出來之外,其他重刑犯,都跟著各自的老大排著隊走出來,井然有序!


    然後,他們繼續排著隊伍,去打飯!


    雖然他們仍然罵罵咧咧的你推我,我踹你的,但好歹是在排隊!


    “乖乖我的老天爺,天馬星從西邊兒出來了!”獄卒湯姆森臉都嚇白了,他趕緊跑迴監牢第二層,去跟休倫典獄長報告這令人毛發皆豎的事兒。


    在休倫典獄長的辦公室內,湯姆森繪聲繪色的描述著放風就餐區發生的離奇事件,語調抑揚頓挫,聽上去,休倫典獄長再不管管,就立馬要出大事兒了,這個肥胖的獄卒,平時看上去吊兒郎當,但他是個有粗有細的人,堅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他將可能發生的所有嚴重後果都分析了個遍之後,卻驚訝的發現,休倫典獄長的眼皮都沒跳過一下,這讓湯姆森的心,涼了半截,他已經感覺到了,休倫典獄長對重刑犯們所表現出來的反常,並不擔憂。


    恰恰相反,這位精瘦的老頭子,此刻臉上所表現出來的,是包含了滿意的那種欣喜。


    “你是說福威所在的重刑犯監牢中,幾乎所有的重刑犯都在排隊過艙門兒,而且排隊打飯?”


    休倫典獄長額頭堆砌著密集的橫紋,這句疑問句,根本就掩不住他的小興奮,起碼在湯姆森麵前掩不住。


    見鬼!重刑犯們竟然肯排隊,休倫典獄長竟然不擔心!而且他好像還很滿意!


    湯姆森畢竟隻是個小獄卒,雖然他常年按照典獄長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盡心盡力的為監獄服務,但到了這個份上,他也就明白了。


    再過幾天,他就放假迴家了個屁的了,這些有的沒的地分析和猜測,管他屁事?!


    “湯姆森,你快,快去把福威叫來!”


    休倫典獄長的樣子,簡直是迫不及待!


    “好嘞!”湯姆森就這點好,他從來不以下犯上,冒死進諫什麽的,就算他很精明。這也是他的另一個精明之處。


    …


    獄卒湯姆森從休倫典獄長的辦公室走出來,乘坐電梯下到四層時,他皺著眉頭,心事重重,搜腸刮肚想著辦法,怎麽才能讓福威那個小祖宗,趕緊離開重刑犯監獄?


    最好是在自己放假離開之前就辦妥。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湯姆森沒法再擔驚受怕下去了。


    所以當湯姆森在男重刑犯監獄見到福威的時候,先說了老一套,他用央求的語氣,拜托福威要對‘福威破皮兒,湯姆森擔責任’這事兒上點兒心。


    “放心吧我的湯姆森,這事兒不會拖到你痔瘡痊愈之後的。”福威“安慰”道。


    湯姆森不明白福威究竟為何寧願待在重刑犯監獄,也不去生活條件成幾何級數增加的第二層服刑。


    “還有件事,休倫典獄長要見你…”湯姆森神色憂鬱的傳達了典獄長的傳訊。


    “別那麽擔心啦,一會兒見到休倫典獄長,我會給瓦西裏打個電話的。”福威這次真的安慰道,湯姆森喜出望外,神色也恢複了光彩。


    ……


    ……


    所謂“一迴生二迴熟”,再次來到休倫典獄長的辦公室,福威連客氣都免了,他直奔真皮沙發,一頭栽倒在那軟乎乎的沙發裏,來了個“葛優躺”。


    休倫典獄長眼睛笑成了一條縫,親自給福威衝了一杯熱咖啡,端了過來。


    福威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喝。


    “小夥子,沒看出來,你真是有兩把刷子,重刑犯們竟然會自覺排隊,這事兒簡直駭人聽聞,我對重刑犯素質改造的事兒,提升了很大的信心。”


    “隻是不知道,你下一步的計劃…?”


    福威綴飲著咖啡,迴答道:“別著急,這事兒不是一蹴而就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豆腐?是什麽意思?”


    “奧…是‘心急吃不了熱能量棒…’你知道,我在雜碎礦地長大,我的鄰居們都把能量棒叫‘豆腐’來著…”福威一遮兩遮,輕描淡寫的給遮過去了。


    “這麽迴事兒啊…真是長見識。”休倫典獄長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句從未聽過的奇特諺語上,但他聽懂了福威的意思,熱能量棒吃急了,會燙到嘴,福威的事兒催急了,也會起到類似的反效果。


    休倫當然懂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我隻能告訴你,繼續‘鬆’,鬆到一定程度,直接上製度,緊起來,這事兒急不得,需要時間。”福威一邊說,休倫典獄長一邊點頭,末了,福威站起身來,對休倫典獄長說道:“您這兒能聯係上瓦西裏嗎?”


    “能。”休倫典獄長一邊說,一邊替福威撥通了後勤部的通訊碼。


    …


    福威聯係上了瓦西裏,兩人足足聊了半個小時才掛斷電話,從交談當中,福威得知,瓦西裏這段時間很忙,他要參加後勤部隊的實戰演練,他的各項成績都是優,他反複強調,這跟他是安德將軍的兒子毫無關係,都是憑自己的實力得來的。


    福威也跟瓦西裏說了自己在重刑犯監獄的生活,瓦西裏非常關心福威,他跟福威保證,等演練結束了,一定會來看望福威。


    福威當然沒忘了可憐的湯姆森,他勸瓦西裏收迴成命,並且補充說:“那個可憐的獄卒因為這件事都快要得抑鬱症了。”


    福威還為湯姆森美言了好幾句,把湯姆森一直以來的悉心照顧添油加醋的說,這讓瓦西裏隔著通訊器,拍著胸脯保證,等湯姆森休假迴來,他就會被調往後勤部,軍銜升一級。


    這下,湯姆森和福威兩全其美,都如意了,說實話,整天被湯姆森勸離重刑犯監獄,嚴重擾亂了福威的越獄計劃,因此福威才下定決心,將湯姆森遠遠的調走,前往工作環境優越,薪資優厚的後勤部任職。


    …


    福威離開休倫典獄長的辦公室之後,將自己同瓦西裏通話的內容,告訴了湯姆森,湯姆森聽了之後,感覺就像種了六合彩!


    臨休假離開前,他深情的擁抱福威,就像擁抱一個老朋友。


    “再見了,福威小子!真是謝謝你了,你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啊!”湯姆森一臉的感激和如釋負重。


    ……


    ……


    福威所在監獄的男重刑犯們,每餐都排隊過艙門,排隊打飯,無一餐例外,他們的放風就餐時間,也是每次一個小時,同樣無一餐例外。


    這讓其他監獄的罪犯們普遍認為,因為他們肯排隊,所以才會享受那額外半個小時的特殊待遇。這,也正是福威想達到的另一個效果——樹立標杆,或者應該這麽說:“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於是,更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另外一座男重刑犯監獄的罪犯們,也開始排隊過艙門,排隊打飯,並且強烈要求享受和福威他們監獄同等時長的放風時間。


    “我們也排隊了,我們也要增加半個小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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