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八裏城位於契丹省的一條大河上,自古以來就以莊嚴華麗著稱。城名的含義是指“帝都”。

    大汗在一年中通常有六個月,即從當年的八月到來年的二月,都住在位於契丹省東北部的汗八裏(北京)大城中。在這座新城的南邊,有他的大宮殿。

    大宮殿是一個用宮牆和深溝環繞著的廣場。廣場每邊長八裏,四邊中間各有一座大門,是各地來的人的出入之所。離這道圍牆的內沿一裏處還有一道圍牆,圍著一個邊長六裏的廣場。

    在這個廣場內還有一個廣場。它四周的城牆極厚,高二十五尺,城垛和矮牆全是白色的。各城牆之內都種著許多美麗的樹木,還有草場,飼養著各種動物,如大鹿、麝、小鹿,黃鹿和這一類的其它野獸。

    在這四裏的廣場內,建有大汗的宮殿。其宏大的程度,前所未聞。大殿和房間都裝飾雕刻和鍍金的龍,還有各種鳥獸以及戰士的圖形和戰爭的圖畫。屋頂也布置得金碧輝煌,琳琅滿目。

    宮殿的四邊各有一大段大理石鋪成的石階,由此可從平地登上圍繞宮殿的大理石平台,凡要走近皇宮的人都必須通過這道平台。

    大殿非常寬敞,能容納一大群人在這裏舉行宴會。皇宮中還有許多獨立的房屋,其構造極為精美,布局也十分合理。它們的整個規劃令今人難以想象。屋頂的外部十分堅固,足以經受歲月的考驗,並且還裝飾著各種顏色,如紅、綠、藍等等。窗戶上安裝的玻璃也極精致,尤如水晶一樣透明。皇宮大殿的後麵還有一些宏大的建築物,裏麵收藏的是皇帝的私產和他的金銀珠寶。

    不過大汗根據占星者的預測,認為此城將來要發生叛亂,於是他決定在河的對岸另建一座新都。新都和舊都隻隔著一條河流,這個新建的都城取名“大都”。

    新都整體呈正方形,周長二十四裏,每邊為六裏,有一土城牆圍繞全城。城區的布局就像一塊棋盤那樣。整個城牆共開設了十二座大門,每邊三座。每座城門上和兩門之間,都建有一座漂亮的建築物(箭樓),每邊共有五座,樓中有大房間可收藏守城士兵的武器。至於守城兵士的數目,大約每座城門是一千人。

    新都的中央有一座很高的建築物,上麵懸掛著的一口大鍾每夜都要響起。在第三聲鍾響後,任何人都不得在街上行走。

    每夜都會有三、四十人一隊的巡邏隊,連續不斷地巡查街道。

    此時,已是亥時,夜色已深,大樓上的大鍾已經響起第二次了,人們已經停止活動,安歇睡眠了。

    大都的深宮內守衛森嚴,每五丈必有一名手持長矛,身披鐵甲的精壯守衛。大殿外俱寂無聲,大殿內在虎皮鍍金大龍椅上坐著一個中等身材,不高不矮,四肢勻稱,整體諧調的人。他麵貌清秀,紅光滿麵,色如玫瑰,眼睛黑亮俊秀,鼻子端正高挺。這人正是忽必烈。

    大汗有許多妃子,她們都是從一個叫翁古特的地方選來的。翁古特的居民以麵貌秀麗,膚色光潔著稱。大汗每兩年或不到兩年——隨他高興——派人到那裏,按照一定的標準,挑選一百名或一百名以上最美麗的妙齡女子。

    現在,大殿內的左右兩側正整齊地排列著五十名妙齡女子,她們個個都擁有美麗的容貌。

    最前方坐著的分別是楊連真迦、慕容雲鵬和惡海雷公三人。這些女子就是他們三日前在翁古特挑選迴來的。

    當忽必烈正開懷大笑時,忽然從殿外鬼魅般飄進一人,笑道:“楊連真迦,久違了,現今要見你一麵真是太難了。”

    楊連真迦霍然站起,心頭怦怦亂跳,強自鎮定地道:“是冷盟主大駕嗎?請出來相見。”那人哈哈大笑道:“若非冷某,誰敢到這裏找麻煩啊?”話末,一條人影閃過,一陣微風過後,眾人麵前多了兩個人。

    正是冷湘宇和大臣孛羅。

    但見冷湘宇星眉朗目,俊鼻修挺,神采飄逸,洋溢著一股王者的霸氣。

    慕容雲鵬自他一進來,便駭然心驚,殿外遍布恃衛,雖知派上不用場,亦可用作警戒耳目。孰料冷湘宇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來,外麵侍衛竟然一無察覺。

    冷湘宇的威名近年來震懾武林,被公認為當世第一高手,慕容雲鵬雖少年氣盛,但經過數次交手後,對之更是心存忌憚,是以遲遲不敢發難。眼見冷湘宇於九重深宮內,如倘祥林泉之間,說不出的神定氣閑,的確是絕世高手的風範,令慕容雲鵬心折。

    楊連真迦一見,果真是令自己寢食不安的人來了。即便如今身處禁宮,又有慕容雲鵬和惡海雷公護衛,但也充滿了恐懼。事到臨頭,雖十分危懼,仍很硬朗。作了一揖道:“果真是盟主蒞臨,楊某有要事在身,未能遠迎,還望原諒。”

    忽必烈驀然一驚,開口道:“你就是衛宋盟冷湘宇盟主嗎?”

    冷湘宇哈哈笑道:“冷某,隻是一個普通的武林中人,盟主隻是暫時的稱號。楊連真迦,你別在這裏裝瘋扮傻的,你為人過於狠毒,你的命也留得太久了。慕容雲鵬,你的功夫不錯,但卻為人過於奸詐狡猾,我早就想將你除去,以免荼毒武林,但見你還年輕,又是名門之後,且留你小命,可你三番四次助紂為虐,這下可怪不得我了。”說話間,不由看了兩人一眼。

    冷湘宇笑道:“楊連真迦,數年前武林開始盛傳‘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的語句,不知可還記得這六句話語?天下武林近年被這幾句話弄得實在太亂了,相信從今之後,這將成為武林仇殺的開端。”

    楊連真迦心中駭懼,應聲道:“這些話可不是我傳出去的,那都是溫海仁指使人傳出去的。”

    冷湘宇喝聲道:“你傳的也好,溫海仁傳的也罷,反正你們都是蛇鼠一窩,溫海仁既然死了,也沒得追究了,但是你也不能再留在世上,因為你在世上多呆一日隻會另百姓多受苦一日。”語聲森冷如冰,眾人聽了均覺心中一寒。

    慕容雲鵬冷笑道:“大汗乃是天下至尊,國師又是大汗的得力助手,你總不能不給大汗麵子吧?”

    冷湘宇哼了一聲道:“我要怎麽做還需要你教嗎?”頓了頓又道:“忽必烈,你蒙古入侵我大宋,毀滅了我大宋子民的家園,我與你自是水火不相容。但是我若殺了你,隻會使奸人有機可乘,到時天下又會大亂,受苦受難的最終隻是無辜的百姓。我隻想和你達成一個協議,今日我幫你除掉奸臣黨羽,他日你若成為昏君,荼毒天下百姓,我定當親自取下你頸上人頭。”這番話說得豪氣衝天,一番為國為民之心不禁打動了忽必烈。

    忽必烈歎了一聲道:“冷盟主的意思是?”

    冷湘宇沉聲道:“元平南宋之後,阿合馬在江南實行發鈔和藥材限製專賣政策,使元初的財政收入大為增加。但他種種財政措施,使得江南的百姓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致使社會動亂不安,引起其他大臣不滿,武官王著聯絡僧人高和尚,設計把阿合馬刺殺,如今王著和高和尚已經被處決,但他們的做法實則是為民除害,希望大汗能還忠良的一個公道。”

    話末,冷湘宇對著大臣孛羅道:“請孛羅大人整理一下阿合馬的罪惡吧!”

    孛羅拿出奏書道:“阿合馬在位日久,益肆貪橫,援引奸黨郝禎、耿仁,驟升同列,陰牟交通,專事蒙蔽,逋賦不蠲,眾庶流移,京兆等路歲辦課至五萬四千錠,猶以為未實。民有附郭美田,輒取為己有。內通貨賄,外示威刑,廷中相視,無敢論列。宿衛士秦長卿者,慨然上書發其奸,竟為阿合馬所害,斃於獄。另外,阿合馬多次指使楊連真迦組織‘江南釋教’殘害忠良,同時他們做盡燒殺搶掠,貪汙腐敗之事。”

    忽必烈聽到孛羅的奏書,乃盡得阿合馬及其黨羽的罪惡,便大怒道:“王著殺得好,是我錯怪了忠良!”

    楊連真迦見是有變故,急聲道:“大汗莫傷心,大汗並沒有錯,王著等人竟敢趁大汗北往上都時,假傳太子之命召喚留守大都的阿合馬,然後設計,把阿合馬刺殺,這本就是其君之罪,罪當誅九族啊!”

    忽必烈一拍桌子怒道:“大膽,爾等格殺忠良,還敢站在此地?全部給我留下你們的頸上人頭!”

    楊連真迦向慕容雲鵬使了一個眼色,慕容雲鵬的手裏立時多了一把匕首,“嗖”的一聲,刺向忽必烈的脖子。

    冷湘宇冷冷道:“你既然出手了,那你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話末,揮指一彈,一道勁力破空而出,直將慕容雲鵬的匕首震飛數丈之外。他右掌一揮,一股強大的掌勁便將慕容雲鵬推到數丈外。

    楊連真迦慌慌向慕容雲鵬和惡海雷公瞥了一眼,意示動武,以三敵一。

    楊連真迦大聲喝道:“一起上,斃了他!”話音剛落,將內力催至十成,雙掌立時出現一股烈焰,雙掌揮出,紅芒乍吐,空中霎時現出幾片耀眼的烈焰。

    冷湘宇微微一笑道:“火焰刀!”緊接著,單掌揮出。

    楊連真迦驀感掌勢一偏,心中詫異,急忙疾步後滑,滑到三丈外方始停下來。

    慕容雲鵬驚道:“好強的掌勁。”

    楊連真迦心神一凜,凝力不發,暗運內力,條地連發十掌,對準冷湘宇左胸擊去。

    慕容雲鵬大喝一聲,幹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全身的真力,完全貫注到寶劍身上,霍地一招“狂瀾再現”,疾揮而出,舞起一片劍網,奮身一竄,連人帶劍,朝著冷湘宇的身上撞去,希望能在一招之內,與冷湘宇拚個同歸於盡,使得三人能有逃生的機會。

    轟隆隆地響了數聲。

    隨後,聽得“哇”地驚叫兩聲。

    一聲慘厲無比的驚叫聲下,慕容雲鵬一時閃避不及,登時被那一股長達幾丈的劍芒,掃個正著,右腿登時被劍芒劃出一條血痕。

    楊連真迦掌至中途,驀然折向,改擊冷湘宇的咽喉,這一式變招迅疾無儔,乃是“火焰刀”的絕妙手法。冷湘宇“咦”了一聲,一指向手掌上點去,“嗤”的一聲,一指洞穿了楊連真迦的手掌。

    慕容雲鵬暗歎道:“可惜。”

    他剛一站穩,馬上又使出一路極快的劍招。招式一出手,就隻聽到一陣陣風雷之聲,從劍身上急震而出,手裏那把長劍,竟然從劍尖之上,突的暴出一股令人耀眼難睜的劍芒,如同一道長虹,一招“白虹經天”猛的朝著冷湘宇的身上,疾掃而上。

    楊連真迦清嘯連聲,腳下“大禹天罡步法”熟極而流,繞著冷湘宇身周遊走,掌風彌空,嗤嗤作響。

    惡海雷公遲遲不敢出手就是想觀察清楚冷湘宇的招式,但冷湘宇每一次化解兩人的招式都很普通,都隻是輕描淡寫般就化解了,根本如同沒有出手一樣。他也不敢怠饅,拔出鋼刀,展開“大漠雪狼砍”刀法,招招霸道陰狠,霎時間在身周舞起一個個似乎有形有質的氣圈。

    大殿上霎時間風雷大作,宛似雷雨欲來一般。殿外的大內高手早已聞聲而進,不由得魂驚交加,深恐忽必烈降罪,但見忽必烈緊盯著殿中戰況,略略放心,忙環布忽必烈左右。

    四人大戰有頃,冷湘宇身影已被掌勁、刀勁、劍氣所籠罩,模糊不清。楊連真迦身形愈轉愈快,嘯聲和掌上的風雷聲震得大殿嗡嗡作響。

    忽聽喀喇一聲,四人條地分開,卻是冷湘宇以無形劍氣削斷了慕容雲鵬的長劍,餘下半截劍柄留在手中。

    慕容雲鵬麵上微汗,握著劍柄道:“見鬼。”

    慕容雲鵬身形略動,手中斷劍刺出,劍尖閃爍不定,直如花枝亂顫,一招“漫天劍雨”使將開去,雖隔丈許遠,劍尖遙對冷湘宇身前大穴遊走不定。冷湘宇端凝不動,一雙眼睛直盯在劍尖上,知道那隻是騙敵的伎倆,右掌輕輕地一揚。二人驀地裏掌劍相交,“轟”的一聲,慕容雲鵬倏然搶進,接著一掌拍出,冷湘宇左掌迎上,“轟”的一聲,殿中如炸開一個巨雷,眾人耳中俱是嗡嗡作響,數名功力弱的侍衛登感頭目眩然,跌倒於地。

    慕容雲鵬被冷湘宇那雄渾掌力震退,倒飛到一根大柱子之上。惡海雷公搶上攔截,鋼刀連環揮動,數片如彎月般的刀光疾向冷湘宇,冷湘宇猛地縱身一跳,從空中一掌拍出,正打在他的左肩上,“砰”的一聲,他就如遭雷擊一般,左肩骨盡碎。這時,殿外衝進五名密宗高手,正是楊連真迦請迴來的“密宗五僧”。五人拚死搶上,各自飛出一個大鐵輪,冷湘宇右手中指連點數下,頃刻間,兩個大鐵輪被震飛,三個大鐵輪被擊碎。冷湘宇伸手去抓楊連真迦,身子斜後方紅芒又現,卻是慕容雲鵬的一柄斷劍飛擊過來。

    冷湘宇沉聲道:“卑鄙!”話音剛落,左手揮指一彈,一道勁力將那斷劍擊迴去,斷劍分毫不差地插進了慕容雲鵬的喉嚨。慕容雲鵬抽搐兩下,就往閻王殿去了。

    惡海雷公一刀揮去,刀勢銳利無比,身子在空中一折,雙腿向冷湘宇的頭部踢去,冷湘宇雙指夾緊他的刀,另一隻手仍向楊連真迦抓去。

    那五名臧僧武功並不輸於慕容雲鵬,習練的是密宗的“龍象般若功”,五人都隻是修習至第五層的境界,但已是非同小可。五人同時發掌,每一掌的勁力猶如五龍五象一般。霎時間,五道掌力如狂瀾般湧向冷湘宇。冷湘宇左手雙指夾著惡海雷公的刀,右掌拍向楊連真迦,此時欲待閃避已然不及,“轟”的一聲,硬生生地將五道掌勁接下。但冷湘宇的功力是何等的深厚,體內的九重神功一遇外力馬上反撞開去,五僧的紅色大袍被震得盡成碎片,眾人看了無不驚得口瞪目呆的。

    冷湘宇左手一揚,惡海雷公被擲到數丈之外,倒地吐了兩口血便昏死過去。

    冷湘宇厲聲道:“楊連真迦,拿命來!”話罷,右掌一揚,單掌劈將過去。

    五僧知道他的厲害,不敢再強出頭,都退到一邊去。

    那一道掌勁來得快,去得也快,疾如閃電,“嗤”的一聲,在楊連真迦身上留下一個掌印。這是一招“隔空掌法”。

    楊連真迦連說最後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就往西方極樂世界去了。

    事後,忽必烈將捉拿阿合馬的剩餘黨羽的任務交給了大臣孛羅,不但沒收其家產,更將其黨羽子侄皆伏誅,還剖開阿合馬之棺,戮屍於通玄門外,槨車裂其屍,縱犬啖其肉。百官士庶,無不聚觀稱快。

    冷湘宇一身逍遙,施展絕頂輕功“萬化幽光”,化作一團光霧,飄然而去。

    他騎著一隻碩大無比的仙鶴,在雲中月下穿梭,別人不知直以為是天神下凡。

    自此一去,便攜同妻子程夢琴退隱江湖,過著平凡逍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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