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21日。


    榕城大學,午後溫暖的陽光從樹葉隙縫中透射下來,在林蔭道上形成點點亮斑。微風襲來,道路兩旁的芒果樹微微擺動,三三兩兩的學生互相交談著從路上走過,形成一片寧靜的校園景致。


    一個穿著打扮土氣的學生正一臉鬱悶地行走在這條林蔭道上。他大約二十歲的年紀,相貌普通,上身穿著一件明顯就是地攤貨的藍色t恤,褲子是一條洗得有點發白的淺藍色牛仔褲,腳蹬廉價運動鞋。


    從外表看,他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窮學生,放進人堆裏絕對不會被認出來的那類人。


    但是此刻他的內心卻洶湧澎湃。


    因為他就是剛剛墜機犧牲的方揚。


    三天前,方揚跳傘失敗後,本以為自己豐富多彩的紈絝人生就此劃上了一個遺憾卻又壯烈無比的句號,誰曾想他卻在榕城大學醒了過來,變成了這個同樣名叫方揚的窮學生。而這具身體的前任主人,估計就因為三天前的那次意外跌倒魂飛魄散了吧!


    三天來,方揚努力讓自己適應這個新的身體、新的身份,也努力去了解這個方揚所處的環境以及背景。


    他首先發現的就是時間的差異,方揚發生事故的時間是2013年5月份,而穿越後,他赫然發現現在的時間是2010年5月,也就是說他迴到了三年前。


    準確的講,是他穿越到了另外一個平行世界,在這個世界裏的時間現在才2010年。


    方揚迷茫的原因是他所熟知的一切都變得似是而非。


    三天前了解自己的現狀後,方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台可以上網的電腦,然後輸入一個複雜的域名。幾乎一瞬間,紅岩俱樂部那熟悉的帶著濃烈革命風格的登錄界麵就出現在了方揚的麵前。


    紅岩俱樂部是幾個紅三代自己成立的高端私人會所,而俱樂部的網絡論壇也是極為私密,擁有論壇賬號的人加起來不超過一百。頂級紈絝們經常在論壇分享炫耀自己的光輝事跡,所以這是方揚搜集情報的第一選擇。


    可是當方揚輸入自己的賬號時,論壇卻顯示用戶不存在!


    方揚馬上改用堂姐方喬的賬號,結果一次就登錄成功。方揚顧不上考慮為什麽自己的賬號會不存在,就一頭紮進論壇分析裏麵網貼背後透露出的大量信息,並加以歸納總結,和自己前世掌握的情報相印證。忙活了兩天,方揚得出了一個自己極不願接受的結論:


    原來那個華夏政治世家優秀子弟方揚,在這個平行世界裏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雖然記憶中的幾大世家在這個世界裏依然不變,甚至自己熟知的一些紈絝也依然過著聲色犬馬的糜爛生活,仿佛一切都沒有變化,但是唯有方揚這個人,在這個世界裏就是一個窮學生,和龐然大物的方家沒有絲毫的關係。


    方揚很鬱悶,既然上天給了他重生的機會,為何又讓自己成為一個一無是處的普通學生呢?從接受前任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中,方揚大致明白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處境:前任從小家境貧寒,父親在他三歲的時候就病故了,母親靠在東南省北部小縣城裏種菜將他拉扯長大,一直以來前任就是一個極其平凡的學生,從小學初中高中到大學,成績不上不下,加上性格有點內向和懦弱,朋友也不算多,社會交往圈子非常狹窄。


    這讓重生前鮮衣怒馬窮奢極欲的優質紈絝方揚極其不適應,對於他這樣習慣了香車美人前唿後擁的公子哥來說,迴歸平凡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從這個角度想,方揚寧可自己就那麽壯烈地死去,也不願意變成現在這樣成為茫茫人海中一顆毫不起眼的水滴。


    “方揚!一起打一場?”旁邊籃球場上一個穿著湖人隊服留著板寸的同學一邊運球,一邊喊道。


    方揚猶豫了一下,衝著板寸頭擺了擺手,說道:


    “還有事兒呢!下次吧!”


    說完方揚繼續朝校門口走去。板寸頭一個勾手投籃,將籃球準確送入了籃筐,然後對身邊的同伴說道:


    “算你們走運!方揚他不上場,否則一定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


    同伴撇了撇嘴,說道:


    “韓鬆你蒙誰呢!又不是不認識!這家夥上了三年大學,估計下場打球的次數用五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吧!”


    “孫子才蒙你!我跟他一個寢室好幾年了,也是昨天體育課上才見識到,這小子投籃那叫一個準!三分線外定點投籃,三十次,你猜中了幾個?28個!人家這才叫真人不露相呢!”


    ……


    正被同學議論的方揚此刻哪有心思打球啊!


    他一邊往榕大北門走去,一邊在心裏腹誹:前任這個挫貨,簡直就是屌絲中的極品,居然為了一個暗戀三年而未敢開口表白的平民校花,去到她打工的酒吧打工,並且從酒吧支借了六千塊錢,假手他人名義偷偷給了急需用錢的她。


    這麽做的直接後果就是,自己必須酒吧簽下堪稱賣身契的勞務合同。


    也就是說,前任給方揚留下了一個負資產的爛攤子。


    另外,即將到來的暑假也泡湯了,必須去接受資本家的剝削,直至還清債務。方揚穿越過來那天,酒吧就打電話追問為何沒去上班,方揚以受傷為名請了三天假,還被扣了一禮拜工資。


    最讓方揚崩潰的是,他絞盡腦汁都想不起這個直接導致自己負債累累的名叫蘇荷的平民校花到底長什麽樣,僅能感受到前任對他的強烈愛慕以及一種朦朧的美麗。


    敢情這挫貨就從來沒敢認真打量對方,以至留給方揚的記憶是如此模糊。


    想到這,方揚恨不得將前任從陰曹地府揪出來狠狠扇他幾個耳光,作為前世的風流大少,方揚對這個情商為負數的家夥深惡痛絕。喜歡就應該大膽說出來,放開手腳去追求才對啊!暗戀長達三年,資助點錢還要假手他人,活該屌絲一輩子!


    想到自己居然穿越成為這麽一個屌絲中的戰鬥機,方揚就鬱悶到了極點。一邊在心裏咒罵前任,一邊無奈地朝著酒吧的方向走去。


    白馬路沿著榕城最著名的內河——白馬河而建。而在白馬河的另一側,與白馬路遙相唿應的,是沿著河畔坐落著的大大小小幾十家酒吧。這是市政府近年來規劃建設的酒吧一條街,美其名曰發揮集群效應。現在是下午五點左右,絕大部分酒吧已經開始營業。


    其中一間,大門和牆壁都噴塗著充滿野性的塗鴉,布滿粗大銅釘的大門上方用粗壯的麻繩懸掛著一塊巨大的火焰形狀牌匾,上書幾個藍色的塗鴉大字:“烈焰pub”。


    方揚推門而入,此刻時間尚早,寬大的場子顯得特別空曠,場子的正中間有一個小舞台,所有的座位都環繞著舞台設置。幾個服務生正在老板周衛強的指揮下對舞台設備進行最後的調試。


    周衛強三十來歲,人高馬大,滿臉的絡腮胡。他穿著白色的背心、藍色牛仔褲,露出了彪悍的肌肉和猙獰的紋身。服務生們私下裏聊天的時候,都說周衛強以前是混黑的,認識很多道上的朋友。方揚對此倒是沒有在意,這年頭如果沒人罩著,酒吧三天都開不下去。在前世別說是這種級數的混混小頭目了,就連榕城市的地下老大,方揚也未必放在眼裏。


    見到方揚進門,周衛強停下手裏的活,走過來關切地問道:


    “小方,聽說前幾天受傷了?不要緊吧!不行再休息幾天啊!”


    周衛強有著渾厚的聲音,說話的時候眼睛裏自然地就會流露出關心之意,手則輕輕搭在方揚肩膀上。簡單的肢體語言就讓人不自禁地覺得很溫暖很舒服,不得不說他在籠絡人心上還是有兩下子的。


    再不來這個月工資都扣光了!方揚腹誹道。但是表麵上倒是沒有顯露出來,隻是禮貌地說:


    “謝謝強哥關心,已經沒大礙了!”


    “那行!你收拾一下,一會兒出來幫忙!”周衛強拍了拍方揚的肩膀,說道。


    “小揚子!過來一下!”一個悅耳的女聲在方揚身後響起,方揚轉頭望去,剛好看到一個性感的女孩準確地接住空中翻滾下落的調酒壺,動作瀟灑漂亮。


    方揚眼睛一亮:極品美女啊!一邊朝調酒女孩走去,一邊打量著她。


    黑色的低胸緊身t恤,露出了女孩胸前誘人的事業線和一截雪白的楊柳細腰,可愛的肚臍眼周圍貼著紫色的花瓣亮片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她下身穿著淡藍色的牛仔熱褲,挺翹的臀部和修長的大腿都被襯托得無比誘人。


    女孩的頭發染成淡淡的巧克力色,細碎的齊劉海、極富層次感的動感卷發將成熟女人的魅力展露無遺。倒完酒後,她伏下身子用手肘支撐在吧台上,雙手托著下巴,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方揚,嘴角露出了一絲慵懶的笑意。


    一俯身,女孩細嫩的腰肢就彎成了魅惑的s型,從方揚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兩個完美的半球在緊繃的t恤裏唿之欲出,微微卷曲的頭發隨意地垂落下來,遮住了小半張精致的臉頰,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誘惑感覺。


    perfect!方揚忍不住在心裏讚了一句。


    此時,方揚腦海裏自然而然就浮現出了前任留下的關於調酒女孩的記憶:女孩叫寧巧倩,今年24歲,是酒吧的王牌調酒師,曾經獲得過全國花式調酒大賽的亞軍。一直以來寧巧倩對前任都挺照顧的,像個大姐姐一般,隻是不時地會挑逗戲弄他一下,弄得他麵紅耳赤尷尬無比,所以前任對寧巧倩是又敬又畏。


    “倩姐好!”方揚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對刻意擺出媚惑姿勢的寧巧倩打招唿道。


    方揚居然沒臉紅!寧巧倩有一絲意外,楞了一下之後才大咧咧地說道:


    “快滾過來讓姐姐摸摸你的傷口!”


    方揚有點哭笑不得地走到吧台前低下了頭,從前任的記憶中,方揚知道前任沒少被寧巧倩調教過,在寧巧倩麵前,前任可以說是逆來順受。不過也正是因為他老實巴交的表現,才讓頗有女俠風範的寧巧倩對他印象還不錯,一直照顧他。


    寧巧倩在方揚受傷的頭頂摸了幾下,又翻開他的頭發反複看了看,鬆了口氣說道:


    “還好,已經結痂了!”


    說完話,寧巧倩的手卻依然輕撫著方揚的頭發,方揚苦笑了一下,說道:


    “倩姐!我得進去換裝了!”


    “滾吧滾吧……”寧巧倩收迴玉手,不耐煩地白了方揚一眼,說道。


    方揚如蒙大赦,快步朝吧台側後方的小更衣室走去。


    這時,服務生送來了酒單,寧巧倩瞟了一眼就伸手拿起了果汁壺,準備開始調酒。可是寧巧倩似乎想到了什麽事,左手一拍額頭,然後把拿起的果汁壺又放了下來,扭頭說道:


    “阿類,過來替我一下!”


    “好的倩姐!”旁邊一個男性調酒師忙不迭地應道。


    寧巧倩丟下正在等待的顧客,抬腳朝更衣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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