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有石羊鎮集市巡檢司巡檢副使方秋水、巡檢副使杜良誌、巡檢司護衛頭領朱大北,有原南域白城主事府親兵護衛、南域大將軍府護衛馬隊百戶官朱耀庭,有從帝都皇城特聘的煉氣宗師餘暉道長,還有讓人緩解疲勞的綠茶、賞心悅目的紅茶。


    纏著繃帶的“木乃伊”又對綠茶耳語了幾句。綠茶對李笑道:“世子說,夜晚我們可能會撤離元陽城。你是與我們一起走,還是要留下?”


    李笑心想,這個“木乃伊”一定就是花鍾賢了,他雖然傷了嘴唇,不是還可以說話嗎?現在讓一個外邦女孩來傳話,真是太不尊敬人了。我肯定要與他一起走了,保命要緊。“我與你們一起走。”


    正說著,一名白甲護衛在屏風外,朗聲道:“世子,平指揮使迴來了。”


    綠茶把耳朵貼在花鍾賢耳邊,然後道:“請平指揮使進來。”


    元陽衛原指揮使平克虎進來後,綠茶對李笑道:“世子要與他們商議重要事情。你可以出去了。”


    李笑本想再說點什麽,可惜十多人中,沒有一個人再去看他,眾人已經忽略了李笑的存在。他知道他不離開,大家沒法商議,於是悻悻而出。


    李笑退出中廳正房時,在門口看到一個白麵書生坐在台階上,左手受傷了,包紮著白布;右手裏拿著的一本書靠在膝蓋的長衫上,他正在研究書中的內容。


    李笑對人的麵部記憶能力很差,但是白麵書生穿的這件灰色長衫卻記得很清楚,“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這人不是孔乙己,他姓平,平訓導。


    李笑道:“你好,你是平訓導?”


    平訓導抬頭看了一眼李笑,對他沒有一點印象,道:“你想做什麽?”


    “我是金牛鎮集市巡檢司的。”


    平訓導懶得搭理李笑,繼續看自己的書。


    李笑又胡謅道:“去年,你與梁學正在金牛鎮集市做過客人。我見過你。”


    平訓導心道:我沒有去過金牛鎮集市啊?記不得了。即使去過,也不可能與梁學正一塊兒去。今日,平訓導非常清醒,心想:梁學正素來與我不睦,不可能與我一同外出公幹。況且,我平生最討厭開通城人,根本不可能與一個來自開通城的人去任何集市巡檢司。


    來自開通城的人,以元陽城主事周東倉為首,在元陽城主事府私交授受,抱團為官,以至於平訓導氣憤難平。


    他越想越氣,厲聲道:“你放屁,你小子在胡說八道。”


    李笑吃了一驚,心道:看來,不懂裝懂,不知道裝知道,是極其錯誤的。古人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李笑感覺自己不智,正要離開。平訓導問道:“你等一下,你從裏麵出來,裏麵在說什麽?如何說的?”


    李笑警惕地道:“我……我不知道。”


    “你小子擔心我是壞人?”


    “……”


    “平克虎平指揮使是我兄長。我們現在被困在石羊鎮了。”


    “……”


    “他們是不是說,要撤離?”


    “……”李笑心道:你猜得挺準。


    “盡快撤離,還能……。對。必須得馬上走。從哪裏走,到哪裏去,都得仔細思量。”


    李笑道:“這還用思量嗎?哪裏最近到哪裏唄。”


    “非也。盤算出最佳路線,可以把損失降到最低。”


    “非也,非也。……”李笑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麽,順口道:“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


    “說的挺有水平,那你說說,我們應該撤向哪裏?”


    “哪裏安全就到哪裏。”李笑被平克虜的思路帶著說話。


    “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帝都皇城。”


    “那就撤到帝……都皇城。”


    “遠在兩千裏之外。”


    不知道裝知道,不智也。李笑吐了吐舌頭,忙轉移話題道:“平先生,你怎麽在這裏?”


    “叫先生,太客氣。石羊鎮巡檢副使是我的表兄弟。”


    “哦。”李笑打了一個哈欠,就結束了談話,溜之大吉。


    官場是一張非常巨大且細密的網,馬白羽、張義鋒沒有逮捕平克虜、沒有殺掉平克虎,可能與爭取石羊鎮集市巡檢司的支持有關。


    石羊鎮集市巡檢司處於集市中心,正門臨街而建,從正門到後廳共四層,第一層左右都是臨街商鋪,正中是黑色的大鐵門;第二層是前廳,近百差役、役卒公幹的地點;第三層是中廳,巡檢司各位巡檢官的辦公場所;第四層是後廳,提供夥食、供家眷居住,有後門直通集市大街。


    李笑從中廳踱步到偏房外,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從打開的窗戶瞄了瞄,偏房裏堆滿了屍體,基本都是他先前見到的黑色勁裝漢子,足有二十具之多,其間偶有三四具白甲護衛的屍體。


    他們的死相各一,有的一刀斃命,有的被砍無數刀,血肉模糊。


    偏房的一角,有兩個白甲護衛,正在用藥粉“毀屍滅跡”,李笑吃了一驚,怎麽還真有“西毒化屍粉”啊。


    化屍粉是《鹿鼎記》中的一種毒藥,據說是西毒歐陽鋒發明的。李笑自己笑自己,怎麽把小說內容與新時空的現實情景混為一談了。


    好奇的李笑,把頭伸進窗戶裏麵,眯著雙眼,看到了幾具屍體被撒上藥粉後,先是表皮、真皮、皮下組織迅速潰爛,接著肉和骨順次消失,化成了黃水。這是一種恐怖的變化過程,李笑覺得他應該嘔吐,但是實在不想吐掉胃中的食物。他胃裏一陣陣泛酸,終於喉頭壓迫不住,大吐特吐了起來。吐聲太過慘烈,隱在一旁的一個白甲護衛厭惡地道:“小娃子,吐什麽吐,受不了,還看什麽?還不快走。”


    李笑見他滿臉鮮血,向著自己兇惡地張嘴閉嘴,立馬就吐意全無,心中一陣陣的戰粟。看見人的屍體,與在路邊看見耗子的屍體,怎能相提並論。看見菜市場的豬肉,有時也難免不吐幾口痰。


    看見屍體為什麽要嘔吐?是恐懼導致了胃痙攣?還是惡心導致了胃部肌肉抽搐?是不是大多數人見到屍體就會嘔吐?這一現象有沒有普適性?


    如果見到自己親人的遺體,也會嘔吐嗎?


    李笑對死亡比較害怕,記憶裏,有一個年紀不算老的鄰居去世了,喪事辦的很熱鬧,那時候鄰居家正屋,鋪有稻草,草上有被子或許還有床板,記不清了,那蓋著被子的遺體、帶著青白色的臉,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腦海裏。


    那時,李笑沒有嘔吐。


    會不會嘔吐,應該與屍體的狀態有關係,如形狀、布局、色彩、明暗、氣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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