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刪除的,可是他刪不了,或許這是他這輩子唯一能夠擁有的,屬於他和林一一之間共同的時光。


    看著那照片有長達一分鍾的時間,陸離始終沒有做出一個決定,最後還是寧時修幫了他,他看著陸離,笑了,卻不達眼底:


    “你不必如此糾結,我沒想過要你刪除,你想留……就留著吧。”


    陸離看著寧時修,勾唇笑了笑:


    “行,我留著,我一定好好留著。”


    說完他便將那照片發送到了自己的手機上,確認自己的手機收到之後才將寧溫柔手機上的那張刪除,交給了寧時修,後者笑了笑,沒說什麽。


    一場看似嚴重的鬧劇就這麽收場,誰的心裏都有一把量尺,誰的心裏都有自己的感受,林一一或許是率先從這種場麵恢複如常的一個,她緩步走到陸離的麵前:


    “謝謝你送我迴來,你先迴去吧,改天我請你吃飯。”


    陸離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過,對於將林一一單獨留下他有諸多的不放心,可是他不能說什麽,更不能將林一一擅自帶走,因為如果不是她真心想要離開,終有一天還是會迴來的。


    “你確定沒問題?”


    寧溫柔笑了笑:


    “你說這話會不會太搞笑了?這是她的家,我們誰還能欺負她不成?”


    陸離想要反擊什麽,卻看到林一一對他輕輕搖了搖頭,她有她的顧慮和立場,如果自己不能一直在她身邊,那麽他能夠做的為她做的,唯有不給她造成困擾,她終究是要在靜園生活的,自己不該過多打擾。


    陸離走後林一一也沒有在院中多做停留,直接迴了屋內,寧時修看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之後才看向寧溫柔:


    “你就不會克製一下自己?”


    “克製?”寧溫柔冷笑一下:“麵對她我恨不得將她殺了,你還要我怎麽克製?”


    提及當年林一一的過錯,寧時修微微蹙了眉,但對於寧溫柔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他在這件事情上對寧溫柔的包容遠比想象中還要大很多,隻是看著文衡:“你再跟著她胡鬧,就給我迴美國去。”


    文衡應了一聲:


    “是,寧先生。”


    主臥裏,不見林一一的人影,寧時修靜默片刻邁步向衣帽間走去。


    林一一正在換衣服,但是她的右手被固定,動作很緩慢也顯得很笨拙,進屋也有一會兒了,也不過才脫了一件上衣,大概是察覺到有人進來,解紐扣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恢複,寧時修走過去,站在她的麵前,接過她手中的動作,將她牛仔褲的紐扣解開,繼而拉下拉鏈。


    這事,寧時修做過無數迴,但大概就隻有這一次是絲毫不含情欲的。


    寧時修一眼不發的帶林一一在衣帽間中間的沙發凳坐下,繼而在她的麵前蹲下身去,脫了她的腳上的拖鞋之後,小心翼翼的又將她的長褲褪下。


    他抬頭,與林一一看著他的視線交匯一處:


    “內衣換嗎?”


    林一一錯開視線:“我先去洗個澡。”


    “好。”他看了一眼林一一的手臂:“能碰水嗎?”


    “不能。”


    他點了點頭:“我幫你。”


    林一一原本想要拒絕,可轉而想到或許這是她和寧時修之間最後的一次親密接觸了,也就沒有多餘的矯情:


    “好。”


    浴室裏,寧時修小心翼翼的用保鮮膜將林一一那隻受傷的手臂包好,在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浴缸的邊緣處,而他則解開了袖口,輕輕挽到手肘處之後便在林一一的身側蹲了下來,認真的幫她洗澡,好似這就是他現在的工作。


    寧時修是和林一一有過共同沐浴的經曆的,不止一次,他打著洗澡的幌子對她做了許多不可描述的事情,但無論做什麽,結果卻隻有一個,那就是最後都會更加無可描述,但今天的寧時修,動作相比於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溫柔,卻不沾染絲毫情欲。


    寧時修為她洗頭發的時候,因為手法輕柔,讓她舒服的險些睡著,最後是寧時修率先開了口打破了這一室的沉悶:


    “既然手受傷了,就好好在家養著,公司暫時就不要去了。”


    林一一睜開眼睛看進他的眼眸中去,可寧時修卻並未看她,認真且專注的為林一一洗著頭發,仿佛這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事情。


    “如果我想去呢?”


    “聽話。”寧時修看著她:“我是為你好。”


    有些話,林一一原本以為自己是可以忍得住的,可是這一刻看著寧時修熟悉的眉眼,突然的就覺得陌生起來,明明曾經是那麽的包含溫存,如今卻全然的變了模樣,她心中盤旋的那個問題也因為這樣的改變而忍不住的脫口而出,她問:


    “要動手了,是嗎?”


    寧時修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她,沒有說話。


    或許是不想讓他探究到自己更多的情緒,林一一緩緩閉上了眼睛,問出這句話她也不願,她甚至還抱有一絲絲的希望,希望寧時修能夠否認,或者反問自己一句‘你在說什麽?’,可他是懂的,否則他就不會沉默。


    覆水難收,大概就是林一一此時的情景。


    後悔嗎?並不,早晚都要來的事情,隻不過是她主動將它提前罷了,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寧家齊交給自己的那張照片,她已經盡量忽略了,可她還是不能忘,她很想問問寧時修,為什麽宋毅會和吳慶鬆出現在用一個畫麵中,就算寧氏和秦氏之間有業務往來,那也是項目組的事情,和宋毅這個董事長助理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有些話既然開口了,說一句和說一百句就沒什麽太大的區別,林一一選擇了後者。


    “結婚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做了一樁虧本的買賣,即便你想要整個秦氏,也完全可以忽略我而得到,我想你在我身上一定有其他的目的,隻是我並不知道和你素未蒙麵的我究竟有哪裏值得你算計的,不過我不在乎,說不定我比自己想象中更有價值也說不定,反正我需要借著你的力量離開秦家,也想從你的手中得到城南的那塊地皮,就答應了下來。”


    “我的計劃很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離婚,可你偏偏一次又一次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攻克我的心房,你成功了,讓我喜歡上了你,這大概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吧?我明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淪陷了,可是現在想想,就算當初我沒有喜歡上你,你也不會同意與我離婚的,你費盡心思的娶了我,又怎麽會什麽也不做的就放我走掉呢?”


    時間宛若定格在了林一一話落的這一秒,整個浴室裏除了嫋嫋的水汽,連唿吸都聽不到。


    直到寧時修覺得唿吸困難,才驚覺自己在林一一的話中,連唿吸都忘了。


    寧時修不是沒有猜想過林一一對這一切早已知曉,畢竟她是那麽的聰明,可是沒有任何的證據來支撐他的這個想法,她對自己的好,對外婆的好,甚至是對寧溫柔的在乎都不是假裝出來的。


    遇見寧時修之前的林一一就像是一隻刺蝟,她為了保護自己而豎起了全身的防備,任何人都不能走進她的心,可在遇到寧時修之後,她的刺就軟了,她在明明知道自己隨時會被傷害的處境中,仍是毫不猶豫的將自己身上的刺連根拔起,隻是為了溫暖他,靠近他。


    而他,卻還是選擇傷害她。


    寧時修想說什麽,卻開不了口,喉嚨處宛若被塞了一團棉花,阻塞了他所有的聲音。


    “寧時修。”林一一忽然睜開眼,看進他的眼眸深處:“不管在我知道或不知道的時間裏,做過什麽傷害你的事情,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都在盡力彌補,我想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將你在乎且失去的全部找迴來的同時,我也在賭,賭我對你的愛足以抵消你心裏的恨,但我輸了,我願賭服輸。”


    這個午後,寧時修始終一句話也不說,他用沉默印證了林一一口中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也親眼看到林一一眼裏的光慢慢暗了下去,直至熄滅。


    他傷了她,這是不爭的事實。但他和林一一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退路可走。


    同樣是在這個午後,寧時修在迴公司的路上,做出了一個顛覆性的決定,他對宋毅說:


    “她都知道了。”


    宋毅一驚,方向盤都險些沒有握住,可他終究不是沒有見過市麵的人,他從後視鏡看寧時修的臉色,顯而易見的疲憊。


    “那寧先生準備怎麽做?”


    寧時修睜開眼睛將視線移至窗外,看著轉瞬即逝的風景,他的心卻是難得的平靜:


    “我不該小瞧了她,她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的多,隻是她失憶了,很多事情想不起來,對於我的刻意接近她隻知道我另有目的,卻不知道我究竟是為了什麽。”


    宋毅沒有說話,在這一刻,他需要扮演的角色隻是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她對我說,願賭服輸,那一刻我很想將時光倒轉迴到多年以前,如果我能預料到會愛上現在的她,或許我會在一開始就好好待她。”寧時修靜了靜:“可林一一不知道,我也輸了,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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