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梟隻一抬手,便將他整個人掀翻在地。他兩眼毫無溫度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冷笑著說道:“我都已經被你們逼到這一步了,又有什麽不敢的?”


    陳比日已經全都明白了過來。


    他咬著牙,忍著劇痛說道:“你,老夫何曾逼過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


    “沒有逼過我?”


    陳文梟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他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臉上更添了幾分殺氣,他緊盯著陳比日,惡狠狠的說道:“那我倒是想要問問你,我們兩兄弟有什麽不一樣?我又有哪裏不如我的弟弟?你卻把我當成踏腳石,讓我去給你們拚命,把我拚命奪來的一切都給他!”


    陳比日心中大震。


    他雖然知道自己的心思,甚至自己的舉動的確是在這兩兄弟之間偏向一個,因為,位置就隻有一個,必須要在兩個人當中選擇一個,他本以為,自己做了這樣的決定,這兩個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事事都順從自己的兄弟也會聽從自己的安排。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陳文梟居然會因為他的選擇而懷恨在心,甚至會給他們下毒報複!


    陳比日道:“你,你就是為了這個?”


    陳文梟冷笑道:“怎麽,你還有更對不起我的事嗎?”


    陳比日痛心疾首:“就算如此,就算我在你們兩兄弟之間選擇了你的弟弟,可你也並不是一無所有。李無裕已經死了,隻要我們齊心協力輔佐你弟弟上位,將來,你也會是開國功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又有什麽不好?!”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聽到這句話,陳文梟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猙獰。


    他惡狠狠的說道:“我是他的大哥,我從小到大哪一樣不如他,我為什麽要在他之下?”


    “……”


    “如果一定要在一個人之下,那也不能是他!”


    “你——”


    陳比日還想要說什麽,腹中又是一陣刀絞般的劇痛,他哇的一聲噴出一口發黑的血,整個人像一條被掏空的麻袋,從凳子上跌落下來,重重的摔倒在地,隻剩下出的氣,沒有入的氣。


    一旁的陳文雄此刻也明白過來。


    他說道:“你,你居然就為了這個,不顧我們兄弟之情,居然對我,對叔父下這樣的毒手!”


    “兄弟之情?”


    陳文梟冷笑著說道:“你想著奪走我的一切,讓我去為你拚命流血,而你坐在這裏坐享其成的時候,你可有念過我們的兄弟之情?”


    “……”


    “我告訴你,正是因為兄弟,我才不能忍!”


    陳文雄道:“殺了我們,你又有什麽辦法?憑你,難道你還想登上皇位不成?沒有叔父的輔佐,還有夏侯糾在一旁虎視眈眈,你以為你就能成功了嗎?”


    陳文梟冷笑道:“夏侯糾……?”


    “……”


    “他今晚,能不能從邕州城迴來,還是另一說呢。”


    陳比日和陳文雄兩個人都驚了一下。


    但隨即也明白了,今夜本就是他們伏擊邕州城的大戰,可陳文梟既然出現在這裏,若不是一開始就沒有過去,那就是臨陣脫逃,留下夏侯糾一個人去攻打邕州城,若能成功也就罷了——


    若萬一失敗,他連一個接應的人都沒有。


    陳比日口吐鮮血,喘息著說道:“你,你就為了這一己之私,連家國都不顧了嗎?!”


    “……”


    “你這樣的行徑,根本就是卑劣小人,就算登上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越國臣民豈會服你?!”


    陳文梟冷冷道:“他們當然不會服我。”


    “……”


    “我也從來不覺得,我們一個姓陳的,能這樣輕易的奪走姓李的人的江山。”


    聽到這話,陳比日和陳文雄都驚了一下。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要改朝換代,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否則,陳比日也不會想盡辦法隱瞞李無裕的死訊,想要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再做打算,可是,這既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也的確是另一種“無奈之舉”。


    當初,前一任越國國君死後,兄弟子嗣也全都死於兵亂,最後是隻剩下這個李無裕,才被他們扶上皇位。


    登基之後,他雖然荒淫無度,偏偏又不爭氣,連一男半女都沒生下來。


    所以,接下來的繼位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是他們李家的人了。


    可為什麽,陳文梟會在這個時候說出姓李的人這樣的話來?


    陳比日道:“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陳文梟冷冷的俯視著他,就像看一隻匍匐在自己腳下,自己隨時可以生殺予奪的螞蟻,道:“你不必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因為接下來的任何事,都已經跟你們沒有關係了。”


    就像是應驗了他的話,兩個人體內的毒發作起來,身體抽搐不已,陳比日的眼睛都開始發白,而陳文雄大口大口的吐著血,已經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陳比日顫抖著,掙紮著向陳文梟伸出手:“你,你——”


    “叔父,”


    陳文梟冷冷的叫了他最後一聲:“你別怪我,要怪,隻能怪你自己,選錯了人。”


    最後一句話說完,陳比日和陳文雄都趴在地上不動了。


    眼珠灰白,臉色慘綠,從嘴角流出大量黑紅色的血,不一會兒將大片地麵都染紅了,兩個人就這麽一動不動的倒在血泊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陳文梟最後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轉身走出了這個房間。


    “關門。”


    一旁的杜行勇一吩咐,跟在他們身後的幾個士兵立刻上前來關上了大門,又列隊站在了這個房子的四周,確保不會有任何人再進去。


    陳文梟又吩咐道:“府內的人,都清理掉。”


    杜行勇道:“大公子放心。”


    陳文梟點點頭,正要往外走,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迴頭看了一眼那間屋子,然後冷冷說道:“把他們讓人送來的冰塊,都放到這個房間裏。畢竟,他們一個養育我一場,一個也是我的兄弟,等到大事了結,再厚葬。”


    杜行勇道:“大公子果然宅心仁厚。”


    陳文梟轉過頭去,麵無表情的一揮手:“走,去接我們的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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