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了一聲。


    “皇上的意思是——”


    祝烽沉沉道:“朕不是說過嗎,有人想要攪渾這一趟水,現在看來,陳比日遇刺,李無裕中毒,朕的女兒失蹤。”


    “……”


    “如他所願,這趟水被攪得夠渾了。”


    南煙突然感覺到手腳有些發涼。


    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然後湊近到祝烽的身邊,好像想要從他的身上汲取一點暖意似得。她輕聲問道:“皇上是不是覺得,水已經被攪渾了,所以這個人,該出手了?”


    祝烽道:“事情一件比一件更大,這個人也該出手了。”


    “……”


    “否則再繼續下去,再大的事,隻怕就沒人能蓋得住了。”


    南煙下意識的捏緊了自己冰冷的指尖,啞聲道:“那,這個人會做什麽?”


    祝烽微微眯起眼睛,道:“做什麽,就看他要什麽。”


    “……”


    “他做這一切,若是想要得到一樣東西,那麽接下來,就應該是要除掉他的障礙。”


    南煙的心裏突然騰起一點莫名的驚惶不定來。


    她皺著眉頭看著祝烽:“皇上知道這個人要什麽嗎?”


    祝烽也看了她一眼,卻是不動聲色,隻淡淡說道:“朕隻是這麽猜測而已。”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顯然心裏似乎還有其他的想法,但最終也沒說出來,隻沉沉的說道:“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祝烽道:“這個人在暗處,而且我們還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又能做什麽。”


    “……”


    “靜觀其變吧。”


    說完,拍了拍南煙的肩膀,要起身往外走。


    南煙看了一眼外麵,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她皺著眉頭道:“皇上去哪兒?”


    祝烽道:“那個賈四的屍體,朕想親自去看看。”


    南煙一聽,正要說什麽,而祝烽已經搶先說道:“那種烏糟東西,你就不要去看了,你看也看不出什麽來。等晚些時候,朕再迴來跟你說便是。”


    南煙也隻能點頭答應,便看著祝烽帶人離開了。


    很快,太陽落山了。


    就在天邊最後一點光線被地麵吞沒,大地一瞬間像是被一頭巨獸吞入腹中一般,尤其是在外麵的戰事剛剛偃旗息鼓,空氣裏還彌散著一點兇和煞氣的時候,換班的護衛推開了一扇門,就感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像是實體一般猛地撲了上來。


    推門的人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麵,可一看到屋子裏的情形,頓時嚇得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而他身後的人見此情形,也全都嚇傻了。


    很快,消息傳到了另一邊,陳文梟攙扶著陳比日匆匆忙忙的走過來,雖然陳比日的身體已經比之前恢複得差不多了,可這個時候,他也是兩腿發軟,邁過門檻的時候甚至還險些跌倒,幸好陳文梟穩穩的扶住了他。


    但,當身後的人高舉火把,照亮屋子裏的情形時,他們也都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房間,正是越國國君李無裕休息的房間。


    自從昨天他中毒昏迷,陳比日將他強留在府上之後,他就一直住在這個地方,而陪在他的身邊的,自然是他的親信太監,還有那個最受寵的美人胡媚兒。


    可是現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幾具冷冰冰的屍體,正是那幾個親信太監。


    他們口吐白沫,臉色發烏,顯然是中了毒,胸口中刀,血流滿地,明顯是有人給他們下了毒,趁他們毫無防備之力的時候,將他們殺死。


    “陛下!陛下呢!?”


    陳比日匆匆掃過這些人,心頭大撼,連滾帶爬的撲到床邊。


    陳文雄也從身後的人手中接過一個燭台走過去,忽閃的燭光照在的床上那毫無生息的年輕人臉上。


    李無裕,已經停止了唿吸。


    這位越國國君,荒唐的人生,就停留在了這一天,這個看上去並不特別的傍晚。


    陳比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瞪大雙眼,死死的盯著李無裕那張慘白的,甚至泛著青灰色的臉,整個人毫無生息的躺在那裏,就像一塊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肉一樣。


    他明明是那麽高貴,在越國萬人之上的國君,但這一刻看上去,卻那麽的普通,甚至卑賤。


    “這,”


    不知在這樣死一般的沉寂當中僵硬了多久,陳比日一開口,聲音低沉得就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這,這怎麽可能!”


    陳文梟沒有說話,隻上前一步,伸出兩根指頭搭在李無裕的脖子上,停留了片刻。


    然後迴過頭來,對著陳比日搖搖頭。


    雖然對於李無裕中毒這件事早已知曉不是那麽容易善了的,陳比日心中也隱隱有了準備,真正麵對這一刻,他還是有了一瞬間的慌亂。


    但,也隻是一瞬間。


    下一刻,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兇狠起來,轉頭對著門口的幾個護衛道:“誰敢傳出去,老夫滅他九族!”


    那幾個護衛急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陳比日這個時候也來不及處理他們——雖然遲早是要處理的,他看了看李無裕,又看了看地上的幾具屍體,然後問道:“你們是怎麽發現的?”


    領頭的那個護衛哆嗦著道:“小人等是今夜過來換班的。大人之前交代,不準任何人驚擾了陛下,所以,小人等原也不敢靠近,隻是,過來換班的時候,聽見廚房的人說中午送來的東西一直沒人拿進來,也沒有動靜,小人心中擔憂,所以試著敲了門,卻沒有人應,才大著膽子推門,結果就,就看到這個——”


    他現在隻恨自己多事。


    遇上這樣的事,自己又是第一個看到的,還不知將來結果如何。


    陳比日擰著眉頭,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他沒說話,而陳文梟已經說道:“這麽長時間沒有動靜,怕是下午的時候就動手了。”


    陳比日轉頭看向他:“你說誰動手?”


    陳文梟目光閃爍了一下,又看了看屋子裏的情形,然後壓低聲音道:“叔父難道沒有發現,這裏少了一個人嗎?”


    陳比日再迴頭掃視了一眼,心裏突然一動。


    那個美人胡媚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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