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的神情立刻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


    算起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可那天晚上的兇險,她仍曆曆在目,甚至連被抱在祝烽的懷裏,騎在馬背上狂奔時心跳如雷的感覺,都好像就在昨天。


    祝烽說道:“那個地方處在兩國交界,離兩邊的軍營距離也差不多。”


    南煙明白他的意思。


    那個地方處在中央的位置,兩國國君在那個地方會麵,的確是最穩妥的選擇。


    南煙想了想,說道:“離兩邊的軍營距離差不多,但皇上也要明白,既然離軍營的位置都不遠,那如果要鬧起什麽事來,也是很容易的事。”


    祝烽抬頭看了她一眼:“你認為,會鬧出事來?”


    南煙道:“皇上不是說了嗎,怕有些心思深沉,防不勝防的人。”


    “……”


    “若有人想要挑起兩國的戰爭,那在兩國國君會麵的時候鬧出一點事來,那戰火不是一觸即發?”


    祝烽笑了笑:“話是如此,但又何至於那麽容易?”


    南煙道:“不容易嗎?”


    祝烽笑道:“你看看朕即位以來,有過大規模的戰事嗎?”


    南煙眨了眨眼睛。


    這一點她倒是沒想過的,而迴頭一想,好像還真的沒有過。雖然國中,甚至邊關不時的會有一些小的摩擦,比如當初在長清城平定寧王的叛亂,還有白虎城大戰,收複白龍城等等,都是出動了大量兵馬才成功的,但自始至終,祝烽始終將這些戰事控製在小規模的範圍內,並沒有讓任何一場戰事化大。


    甚至——


    當年他被解石刺殺,倓國那個殺千刀的蒙克兵臨城下,打成那樣,戰事也沒有延續太長時間。


    細數下來,祝烽即位以來,竟然真的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戰爭。


    這麽一想,南煙自己都覺得稀奇,他不是出身行伍,最喜歡打仗嗎?


    聽見南煙說的最後幾個字,祝烽又好氣又好笑,伸手用力的擰了她一把,咬牙道:“什麽叫出身行伍就喜歡打仗?你以為刀砍在身上是不疼的?”


    南煙摸摸臉,尷尬的笑了笑。


    祝烽又白了她一眼,才說道:“武將喜歡打仗,是因為大多數時候武將隻能通過打仗才能凸顯自己的能力;可一旦有了功勞簿,武將也不會喜歡打仗的,否則,你看為什麽這些年來,想要挑起戰事的從來不是夏侯糾?”


    南煙道:“他跟咱們和談之後,每年光是在生絲糧食的貿易上就能賺取無數,這就是他的功勞。所以,他沒有必要再一刀一劍的拚戰功了。”


    祝烽道:“不錯。”


    南煙想了想,忽又笑了起來,道:“但皇上這些年都不打仗,跟他恐怕不太一樣吧。”


    祝烽冷冷的瞥著她:“你又知道?”


    南煙笑道:“皇上即位之後,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就都是皇上自己的了,打仗必然是要被打壞的。就,就跟當年金陵城被祝成瑾毀掉大半一樣,完了還得自己勒緊褲腰帶去修去補,這是不上算的。”


    說著,她笑著推了祝烽一把:“皇上現在最要緊的,是掙錢。”


    “……”


    “從西域掙,從南洋掙,從西洋掙。”


    祝烽咬牙道:“別把朕說得跟錢串子似得。”


    而說著,他的臉色也微微的沉了下來,道:“若不好好掙錢,這一國的黎民百姓吃什麽?用什麽?若打仗能打出錢財來,那朕也去打。”


    南煙道:“所以,一場仗若對皇上無利可圖,皇上是不會輕言戰事的。”


    祝烽道:“不錯。”


    南煙又想了想,然後輕笑了一聲,道:“那個越國國君李無裕,貪財好色,什麽事都交給臣下去做,巴不得每時每刻都膩在美人窩裏,這樣的人肯定也不想打仗,並不是關心江山社稷,隻是不想打擾了自己的興致。所以,皇上才會說,哪怕有人要挑起戰火,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對嗎?”


    祝烽道:“孺子可教。”


    南煙衝著他皺了一下鼻頭。


    兩個人雖然是說笑著,可就在這時,南煙的心裏突然閃過了一點不安的情緒,好像一尾銀魚忽的一下從水中躍起,又迅速的沒入水中,隻留下了一點粼粼波光,甚至不等她將這一點情緒尋摸清楚。


    她隻能說道:“但不論如何,這一次皇上人得帶夠。除了禦營親兵,得再帶一隊錦衣衛過去。”


    祝烽道:“那是當然。”


    “那,皇上帶哪一隊?”


    “……”


    祝烽沉默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才慢慢的說道:“黎不傷從兩年前就道邕州來處理這邊的事務,他一直在跟越國那邊打交道,對這裏比別人都更熟悉,自然是帶他。”


    南煙猶豫了一下,終究也沒說什麽,隻點了點頭。


    思慮一定,祝烽便將自己的意思告訴了下麵的官員,崔元美原本還有些擔心,想要勸阻皇帝不必答應此次會麵,但祝烽已經拿定了主意,他也扭轉不了,隻能立刻下去辦差。


    於是,消息也很快傳到了越國。


    會麵的時間定在五天之後,於是兩邊便立刻派人前往陡北坡進行準備。


    一轉眼,到了第四天。


    南煙在房中等祝烽迴來吃飯,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他才迴來,麵色帶著一點疲憊,但一推門看見南煙坐在桌邊,臉上立刻又浮起了笑容:“怎麽還沒用晚膳?”


    南煙道:“妾等著皇上呢。”


    祝烽搖搖頭走進來,一邊把衣裳脫了遞給她,一邊道:“朕沒有說過來吃飯你就該早些用了,等到現在飯菜都涼了,怎麽吃?”


    南煙去把衣裳掛上,笑道:“皇上當妾傻的啊?飯菜當然是讓他們熱著,這兒隻擺了兩個冷盤而已。”


    說完便吩咐下去,不一會兒,熱菜熱湯就都送了上來。


    祝烽一看飯菜竟有些豐盛,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雖然依貴妃的份例,這些不算什麽,但他平時清淡慣了,看見太多的魚肉先就膩起來。


    南煙卻不管他,先給盛了一碗魚湯,奉到他麵前,道:“皇上明天就要去陡北坡了,今晚自然是要吃好喝好,明天才能打起精神嘛。”


    祝烽卻不接那碗。


    隻盯著南煙過分殷勤的樣子,微微眯眼:“你又打什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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