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不需要我,那也是我跟她的事,輪不到別人來管,你也一樣。”


    “……”


    “我早就說過,你我之間——從一開始你騙我起,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我們這夫妻一場。我保你的命,留你下來,不過是讓她安心。若有一天她不能安心的時候,你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雖然早已經聽到過這句話,心裏也明白,自己的存在不過是這樣的意義。


    可是,當再一次從黎不傷的口中聽到這樣冷酷的話,謝皎皎還是忍不住的心如刀絞。


    眼淚,也止不住的湧了出來。


    她痛苦的道:“你——”


    “不必做出這幅模樣。”


    黎不傷的眼中沒有一點感情,甚至連溫度都沒有,哪怕是謝皎皎在荒原上馴服過那麽多的野狼,也從來沒有麵對這樣冰冷的眼神。


    他說道:“早一點認清這個現實,對你我都好。”


    “……”


    他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像是無比沉重的重錘,一擊又一擊的打在謝皎皎單薄的身體上,她幾乎要支撐不住的倒下,但兩隻纖細的手臂始終撐在床榻上,支撐著自己。


    眼淚,卻是止不住的滴落在手背上。


    一個女人最悲哀的處境,莫過於此。


    她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失去了,而唯一讓她與世上尚有羈絆的這個男人,她的丈夫,娶她,留下的目的,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這世上,有比這更悲哀,更荒唐的事嗎?


    “哈哈,哈哈哈哈……”


    謝皎皎一邊搖著頭,一邊大笑了起來。


    黎不傷站在黑暗當中,聽著她這樣的笑聲,忍不住皺起眉頭:“你笑什麽?”


    謝皎皎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即便這樣大笑,她的眼淚也沒有停止過,在聽見黎不傷發問的時候,她淚流滿麵的抬起頭來,隻是對麵的這個人,隻能聽到她的笑聲,卻看不到她的淚。


    她說道:“我笑,笑我自己,也笑你。”


    黎不傷道:“笑你什麽?笑我什麽?”


    謝皎皎道:“笑我可笑,笑你可憐。”


    “你可笑,我可憐?”


    黎不傷聽到這句話,也冷笑了一聲:“你不覺得,你自己更可憐嗎?”


    謝皎皎道:“你說得對,是因為我一開始就在騙你,所以你不再相信我,你這樣對我,我如今這樣的下場,是自己咎由自取。所以,我不可憐,我隻是可笑——可笑自己雖然騙了你那麽多事,但我的心意從來沒有騙過你,可你偏偏不信我的心意。”


    黎不傷冷冷的站著,無動於衷。


    謝皎皎看著那雙在黑暗中平靜無波的眼睛,忍不住又笑著搖了搖頭,淚水紛紛落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又說道:“可你,比起我可笑,你更可憐。”


    “……”


    “你這麽多年,費盡心機,甚至——就為了她。可是,她的眼裏可曾有過你?”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看到黎不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像是心口被紮了一下似得。


    謝皎皎的笑更淒苦了幾分,在黎不傷的麵前,不管她怎麽做,都不值得他一絲一毫的動容,而貴妃——哪怕隻是提起她的名字,都會讓黎不傷神不守舍。


    相比之下,自己這一身狼狽的樣子,真的太可笑了。


    這時,黎不傷又冷冷的開口道:“你不必說這些沒用的,她的眼裏有沒有我,是她的事,我在不在意,是我的事,與你無關。我若在意,這些年也就不會這樣活著。我隻要她平平安安的,在我——之前,她不能有任何意外。”


    “意外?”


    這兩個字,讓謝皎皎的眼神瞬間冷了起來。


    她慢慢站起身來,直視著黑暗中那雙冰冷無感的狼眼,道:“你真的以為我要加害她?還是你以為,這位貴妃娘娘還是個弱不禁風,天真無邪的小丫頭嗎?”


    黎不傷隻冷冷的看著她,不說話。


    謝皎皎一步一步的走向他,道:“我告訴你,她不是。”


    “……”


    “咱們這位貴妃娘娘太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如何讓自己活得更好了。”


    “……”


    “若非如此,宮中那麽多的嬪妃,為什麽隻有她聖寵不衰,雖然不是皇後,卻連當年的皇後都比不過她的尊榮。她明明在皇帝的身邊享受榮華富貴,卻還能讓你對她死心塌地。你以為,這是一個弱不禁風,心無城府的人能做得到的嗎?”


    “……”


    “你別天真了!”


    說完這句話,她正走到了黎不傷的麵前,晦暗的光線下,那雙森冷的狼眼甚至閃爍著一點懾人的綠光,令人心驚膽寒,而謝皎皎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的眼睛,一隻手甚至直接抓住了他的衣襟,咬牙道:“她從來就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黎不傷也冷冷的看著她,沒有絲毫動容。


    道:“如果不是,那就太好了。”


    “……”


    “如果她真的不是,那麽在我事成的那一天,也許她會更從容一些。”


    “……”


    “我和她,也能更順利一些。”


    謝皎皎的心口頓時一痛。


    可就在這時,黎不傷抬起一隻手,慢慢的撫上了她抓住自己衣襟的那隻手,謝皎皎驀地一顫,竟也忘了縮迴手去,隻感覺到他的大手粗糙卻冰冷,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更將那種冷冰冰的關係呈現在了眼前。


    她的手止不住的開始顫抖了起來。


    黎不傷,幾乎從來不碰她。


    他對她,雖然沒有棄若敝履,甚至在府上,也保留著她作為黎夫人的尊嚴,可是成親這麽多年來,他從來沒有碰過她。


    連這樣簡單地牽手的動作,都沒有過。


    今夜,他——


    就在謝皎皎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黎不傷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沉聲道:“但你,最好給我安分一些!”


    話音一落,一陣劇痛從手腕出傳來。


    謝皎皎還沒反應過來,黎不傷抓著她手腕的那隻手突然用力一擰,隻聽哢嚓一聲。


    謝皎皎的手腕,被他硬生生的擰斷了!


    “啊——!”


    謝皎皎猝不及防,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唿,整個人支撐不住一下子跌倒下去,痛得幾乎快要昏厥,而黎不傷站在她的麵前,冷冷的看著她慘白的麵孔,痛得汗如雨下的樣子,道:“你這兩天,就在家裏好好的養傷吧。”


    說完,轉身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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