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在一旁,不冷不熱的笑道:“踩雲踏雲都是一樣的,就是怕聽者有心。誰一天到晚想著姑娘呢。”


    祝烽轉頭看了她一眼。


    祝成鈞也轉過頭,睜大眼睛看向她,又看看祝烽。


    小孩子總是敏感的,能從大人的一言一行中感覺到氣氛,但他的年紀又還沒到能完全理解男女之間那種複雜又細微的情緒,所以有些茫然。


    卻見南煙又是一笑:“好了,你趕緊進去休息吧,看你這一頭汗一身的土。”


    說著,又吩咐跟他的太監宮女:“迴去不準他上床,你們幾個看著漢王讓他洗了澡換上衣裳再休息。別著涼了。”


    周圍的人立刻道:“是。”


    一群人便簇擁著祝成鈞走了進去。


    剩下他們兩,和遠遠跟著的若水他們,也沒有多話,祝烽便陪著南煙直接迴了他們的房間,還笑道:“朕這衣裳是白換了,剛打算出去陪你們。”


    南煙笑著說道:“這有什麽,這兒這麽涼快,皇上再換下來就是了。”


    “涼快?”


    祝烽有些訝異的看著她。


    雖然屋子裏有人放了冰盤,熱了也有人來打扇,但怎麽樣還是熱的,都到不了涼快的程度,她怎麽會說涼快呢?


    南煙迴頭看著祝烽,似笑非笑的道:“剛下了一場‘薛’呢,能不涼快嗎。”


    “……”


    這一下,祝烽算是明白過來。


    自己還遮遮掩掩的,她是早就知道了。


    祝烽有點尷尬的輕咳了一聲,想要說什麽,但已經有人進來服侍他寬衣,他便也不好說話,等到脫了外衣換上家常的衣裳,下人都出去了,南煙也換了衣裳坐到窗邊喝茶的時候,他才走過去,靠著她坐下。


    南煙立刻往一邊挪了一點。


    祝烽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幹什麽?”


    南煙道:“熱啊。”


    之前就被她在都尉府當麵諷了幾句,如今又這麽不冷不熱的,祝烽也有些惱怒了起來,站起身來道:“朕可真的是太慣著你了。”


    南煙抬頭看向他:“皇上不僅慣著妾,皇上還喜歡瞞著妾呢。”


    祝烽道:“瞞著你又不是害你。”


    “……”


    他這話說得太剛太直,連迴都不好迴,南煙越發生氣,扭過身去對著窗外一言不發,屋子裏隻聽到她唿哧唿哧喘氣的聲音。


    看著她用力的揪著衣角,連手指頭都掙紅了,祝烽歎了口氣,又坐迴到她身邊。


    兩個人背對著背,他說道:“有那麽好氣的嗎?”


    “……”


    “朕不過是召薛靈過來問了兩句話,她也犯了你的忌諱了?”


    “……”


    “若這樣,那將來,姓薛的朕都不見,天底下也不能下雪,還能成嗎?”


    南煙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迴頭看著他道:“皇上也別把妾說得這麽霸道,妾哪有一個字說過不讓皇上見姓薛的?”


    祝烽道:“那你剛剛夾槍帶棒的幹什麽?”


    南煙道:“妾夾槍帶棒,是因為皇上見姓薛的嗎?”


    祝烽笑道:“你看,你承認自己夾槍帶棒了吧。”


    “……!”


    南煙已經氣得胸口都要炸了,誰知祝烽竟然還在挑自己的字眼,一拍大腿起身就要往外走。祝烽一個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你去哪兒?”


    南煙也不說話,就隻悶頭往外衝,就算手被他拖著也不管。


    “好了好了,”


    祝烽的力氣自然也不是她兩三下就能掙脫的,仍舊坐在窗邊的臥榻上紋絲不動,看著她還強得跟一頭牛似得樣子一定要往外走,祝烽放軟了聲音哄道:“你還真的要跟朕生氣啊?你怎麽就不問問,朕為什麽要見薛靈。”


    “……”


    南煙仍舊背對著他不說話。


    但,她也沒有再用力的扯著要往外走。


    祝烽這才牽了一下她的手,雖然拉不迴來,但南煙倒是站在原地沒動了,祝烽這才說道:“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想想個辦法治好溫無玉?”


    “……”


    南煙喘息的聲音也漸漸的平息了下去。


    祝烽道:“這些年來,不管是溫家人自己還是朕派過去的人都想了不少辦法,可溫無玉的失心瘋始終治不好,朕思來想去,也隻有從薛運這裏想想辦法。”


    “……”


    “但,她跟你那——夜哥哥,”


    說到這裏,他故意加重了“夜哥哥”三個字,南煙下意識的迴頭看了他一眼,祝烽也隨即翻了個白眼,南煙道:“他們,如何了?”


    “哼,”


    祝烽冷哼了一聲,放開了她的手,撣了撣自己的衣袖,慢吞吞的說道:“他們,已經去了蜀地,在那兒過得好著呢。你那夜哥哥給自己的媳婦盤了一個醫館,如今已經越做越大,而他,自己也在做生意。朕看,要不了多久,蜀地就會出現一個大家了。”


    南煙眨了眨眼睛。


    說起來,自從嚴夜帶著薛運離開之後,這麽多年了,他們刻意也好,皇帝和貴妃刻意也罷,兩邊都沒有再互通消息,這還是這麽多年第一次,她聽到了他們的消息。


    他們過得不錯。


    這就很好了。


    南煙慢慢的轉過身來,走到了臥榻邊上,輕聲道:“皇上要找她?”


    祝烽說道:“他們過得好好的,朕也不想去討他們的嫌。所以才找薛靈來問一問,有沒有什麽能記下當初薛運為朕施診,也算是為她自己解毒的步驟和藥的製法。”


    南煙道:“那,有結果嗎?”


    祝烽道:“薛靈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不過,她提起薛運有一本劄記,記錄了她這些年來行醫問診的所學所得。而且,那本劄記的存在是一直瞞著她的母親的。朕想著,她給自己找迴記憶這件事也一直都瞞著她的母親,說不定,那本劄記上就有這方麵的解法。”


    南煙一聽,頓時有些驚喜的睜大了雙眼。


    “那——”


    “那什麽那?”


    祝烽這一下倒像是得了理,懶洋洋的說道:“朕倒是費盡心思,可有些人,為了一點芝麻大的事就跟朕耍渾,想了想,還不如不做。”


    南煙立刻知道,這位爺是要拿腔拿調了。


    當然,她也是“能屈能伸”的,立刻蹲在臥榻前,兩隻手扒在臥榻邊上,陪笑著道:“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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