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南煙正色道:“皇上,到底鶴衣什麽差事辦砸了?”


    祝烽原本還想板起臉來訓她,可南煙一走到他身邊兩隻手就像蛇一樣繞著他的胳膊抱住,一副黏黏膩膩的貓咪的樣子,祝烽的嘴角終究克製不住的往上勾了一下。


    一看到他這樣,門口的若水也鬆了口氣。


    雖然心裏也好奇,但知道這種事不是她一個奴婢該打聽的,便小心翼翼的又退了出去。


    祝烽也沒多說什麽,隻將桌上的卷宗拿起來遞給南煙。


    她立刻接過來展開一看。


    頓時眉頭皺了起來。


    之前還以為是什麽卷宗,但仔細一看,是一個行動的路線圖,南煙之前跟著祝烽也學著看了不少地圖,大概看出來這是一條水路,從金陵這邊一直到舟山出海口,中間還有幾處地方用筆圈了圈,應該是有什麽事情發生的地方。


    她看了好半天,最後雲裏霧裏的把卷宗放迴到桌上,說道:“皇上是讓鶴衣,去抓人?”


    祝烽看了她一眼,眼中透著一點淡淡的笑意。


    “嗯,不笨。”


    “抓誰啊?”


    “你說呢?”


    “嗯……?”


    南煙想了想,又看了看那張地圖,顯然,鶴衣的路線是從金陵這邊開始,一直到舟山出海口結束,也就是在那個地方把差事辦砸了,所以,人應該是出海跑掉了。


    她輕聲道:“駱星文?”


    祝烽又看了她一眼:“為什麽這麽說?”


    南煙正色道:“如今還稱得上事的,也就隻有他了。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他都已經那麽大年紀了,既然決定要離開星羅湖,就真的已經沒有再作亂的心思,皇上又是何苦?”


    祝烽好氣又好笑的伸手擰了她一把,道:“這種小事,連你都想得通,朕還想不通?”


    “……”


    “朕就是那麽一個小肚雞腸的人,連他窮途末路的都不放過?”


    聽到這話,南煙更感到疑惑了。


    如果不是駱星文,那會是誰呢?


    “皇上到底讓鶴衣去抓誰啊?”


    直到這個時候,祝烽的臉色才慢慢的沉了下來,不僅是麵色陰沉,甚至,南煙從他閃爍的目光裏看到了一絲許久不見的殺機。


    過了很久,他才說道:“祝成瑾。”


    “什麽?!”


    南煙大驚失色,失聲道:“他,怎麽可能?!”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祝成瑾?祝烽說的真的是這三個字?


    怎麽可能?!


    南煙呆呆的站在原地,反應了好一會兒才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祝烽:“皇上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祝成瑾!”


    祝烽平靜的看著她,似乎是知道她一定會如此驚愕。


    南煙還是無法平靜:“他,他,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


    “就在我們的麵前,被蜻蜓抱著一起跳下船,死在了妙明道長事先設好的鐵網裏。”


    “……”


    “連屍體都撈起來了。”


    祝烽道:“可是,屍體早已經麵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認。”


    南煙皺緊了眉頭,說道:“就算屍體無法辨認,可他人還活著的時候,我們都是親眼看到,看到他被蜻蜓抱著跳船的。”


    祝烽感覺得到她的急切,連抓著自己胳膊的手都在用力,幾乎是在掐他了。他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南煙的手背,然後說道:“的確是我們親眼看到,但是,你確定看到的是他?”


    “什麽?”


    南煙又是一驚。


    但這一次,她的反應很快。


    她還記得,在出事的那天早上,自己走到甲板上之後,天色就一直很昏暗,其實是天根本還沒有亮,祝成瑾一直站在船頭,周圍也有人護著,除了最後蜻蜓抱著他跳下船之外,根本沒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她的確,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清過祝成瑾的臉。


    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南煙說道:“可是他,明明就是他,妾記得他的身形,也記得他的聲音!”


    祝烽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道:“你也犯傻了?”


    “……”


    “若是那一天,那麽昏昏暗暗的天色裏讓你遇到朕的替身,你確定你能一眼就認出來?”


    “……”


    這一下,南煙又愣住了,才有些明白過來。


    “替身……?他的替身?”


    她想起來,做皇帝的人,一定會在登基之後立刻從民間找到幾個身形樣貌與自己相似的人做自己的替身,尋常出巡的時候,一定會同時安排好幾隊禦駕出行,讓一些包藏禍心,想要沿途行刺的刺客沒有辦法準確的判斷出皇帝真實的行蹤。


    祝成瑾他,也是做過皇帝的人,所以,他會這麽做,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南煙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說道:“皇上確定,確定他沒死?”


    祝烽道:“雖然朕也沒有親眼看到他,可是,你還記得他最後在船上安排了什麽?”


    南煙道:“火藥。”


    “不錯,”


    他冷冷說道:“也就是說,他早就想到了這條金蟬脫殼之計。”


    “……”


    “不管有沒有蜻蜓最後那一個舉動,船頭上的那個替身,是他的死侍。從一開始就已經打算了用火藥炸掉整艘船,到時候屍體自然是尋不到,他也就和之前在紫宸宮一樣,又一次逃脫了。”


    南煙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再低頭看向桌上的地圖的時候,眼神也變得熾熱了起來,道:“那鶴衣他——”


    祝烽道:“朕之前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會有這麽一手,但畢竟當年靖難之役,就是這樣被他逃脫的,所以這一次,不管江上打得多厲害,朕一早就安排了鶴衣在水路的下遊等著,如果他要出逃,肯定會往那邊走。”


    南煙立刻道:“皇上真應該親自過去。”


    “……”


    祝烽對著她翻了個白眼。


    這個小女子大概自己都忘了,那個時候,她自己還在誰的手裏。


    若祝烽沒有親自過去,那一船火藥真的響了,現在情況是如何,誰都說不清楚。


    可南煙已經完全忘了這事,隻專注的再看了看地圖上那幾處用筆圈出的地方,道:“這幾個地方,就是鶴衣遇見他的地方?”


    祝烽輕輕的點點頭。


    “那——”


    這條路的最後,是舟山出海口。


    也就是說,祝成瑾出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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