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諍皺了一下眉頭,正要說什麽,而祝烽已經不容拒絕的說道:“朕看著你上去,朕再走。”


    “……”


    葉諍皺緊眉頭看著他,而祝烽的臉上卻是淡淡的。


    兩個人就像是僵持這樣。


    難得有這樣的時候,葉諍一臉凝重,甚至隱隱的透著一些怒意,反倒是祝烽非常的平靜淡然。


    雖然這個時候,不管是岸上還是船上的人都非常的緊張,因為眼看著這艘大船就要沉沒,江麵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很大的漩渦,如果再沉下去,他們兩還不上船,很快就會被漩渦吸到江底。


    若是平時,旁邊那麽多會水的人,下去救起便是。


    可今天,簡若丞和許妙明在這艘船下麵設了滿是尖刺的鐵網,觸之即死,萬一祝烽和葉諍真的被吸下去了,那今天就算勝了祝成瑾,他們也是一敗塗地。


    葉諍還皺著眉頭看著祝烽,但他的眼神明顯已經閃爍了起來。


    相反,祝烽仍舊淡淡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好像周圍的一切,都隻是虛無一般。


    南煙站在船舷上看著他倆,也隻能軟語道:“葉諍,不管有什麽事,都先上來再說。有什麽事,不能慢慢說呢?”


    “……”


    葉諍又看了她一眼,咬咬牙,終於踏上了那塊柵板。


    眾人都鬆了口氣。


    等到他一登船,祝烽這才也走了上來。


    而直到他的腳踏上那艘船的甲板的一瞬間,他整個人要晃了一下,立刻伸手扶著圍欄穩住自己的身形,嘴唇也變得毫無血色,臉色蒼白,南煙嚇得一個箭步衝上去緊緊的抱住他:“皇上,你怎麽了?”


    兩個人這麽近的距離,加上太陽已經升起,她清楚的看到祝烽的額頭上滿是冷汗。


    祝烽抬眼看了她一眼。


    壓低聲音道:“朕沒事。”


    “皇上?”


    “就是,有點暈。”


    “……”


    南煙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這是暈船。


    祝烽一直都有暈船的毛病,每一次坐船出行都得人小心的服侍,可剛剛,他這樣登上祝成瑾的船,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們的針鋒相對上,連南煙都忘了這茬,現在才知道,他一直在強忍著暈船的難受。


    南煙立刻伸手抱緊了他:“我們先進船艙。”


    “不急,”


    祝烽擺擺手,又轉頭看向周圍,岸上的簡若丞一隻手還被許妙明拉著,看到他們兩站在船頭的樣子,簡若丞蒼白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隻是淡淡的低下頭去。


    而許妙明對著他們做了一個手勢,便帶著那幾個白衣少女轉身離開了。


    祝烽吩咐道:“把船停到下江鎮的渡口去。”


    南煙睜大眼睛看著他:“皇上,咱們不迴金陵?”


    祝烽道:“先暫時不迴,先去下江鎮休整一下。有一些事,也得在這裏處理。”


    南煙想了想,點點頭。


    也對。


    畢竟這裏離下江鎮那麽近,對於許妙明和簡若丞的事情,他們也該有個交代才對;還有天罡連環塢,到底這裏麵的事情是怎麽解決的,祝烽一直沒有跟她提過,她也想要知道。


    於是,幾艘大船掉頭,去了下江鎮。


    |


    下江鎮原本就隻是一個小鎮子,一年到頭連馬車都見不到幾輛的,突然間來了這麽多的大船,還有這麽多的人,雖然隻是在天不見亮的時候路過鎮上,也足夠引起這裏的老百姓的圍觀和驚訝。


    祝烽帶著他們,很快就到了許妙明的別苑。


    幸好她的房舍足夠的大,帶來的那麽多人都容得下,甚至還專門辟出了一個小院子用來關押李忱那些人。


    然後,許妙明安頓好了所有的人,祝烽和南煙仍然住在之前他們住過的那個院子裏,兩個人都沐浴更衣,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幾個白衣少女送了些吃的東西來。


    南煙從昨天傍晚被祝成瑾帶出金陵城,一直折騰到了天亮,早已經是又累又餓,想來祝烽應該也是,可是兩個人坐到桌邊,對著桌上顯然是許妙明刻意安排的一些清淡的飲食,仍舊沒什麽胃口。


    但沉默了一會兒,祝烽還是親自盛了半碗甜粥遞到南煙的手裏。


    “就算沒胃口,多少也吃點。”


    南煙接過來,說道:“皇上也吃。”


    “嗯。”


    於是,兩個人各自端著碗,無聲的吃了一會兒,有一點東西墊肚子,精神也算稍微好了一些,南煙放下手中的碗,抬起頭來看著祝烽,正要說什麽,就聽見外麵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抬頭一看,是方步淵。


    他走到門口對著祝烽和南煙叩拜行禮。


    “皇上,娘娘。”


    祝烽問道:“如何?”


    “金陵城那邊傳來的消息,黎不傷已經完全控製住了金陵城,隻遇到了微弱抵抗,有一部分人逃竄出來,但各州縣早已經接到了皇上的口諭,派人在各個道路關卡守著,這些叛臣賊子一個都跑不掉。”


    祝烽點了點頭,讓他退下。


    方步淵剛走,小順子也從外麵匆匆的趕來,烽立刻問道:“屍體撈上來了?”


    小順子:“屍體已經撈上來了,也分開了,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已經破損得不成樣子。隻能從衣裳勉強辨認出祝成瑾和蜻蜓姑娘。”


    南煙一聽,眼睛就紅了。


    祝烽沉沉的歎了口氣,說道:“好好收殮,等帶迴金陵去,再安葬。”


    “是。”


    等到小順子也走了,祝烽轉過頭來,看到南煙坐在那裏默默的垂淚,淚水吧嗒吧嗒的落在她的手背上。他沉沉的歎了口氣,伸手握住了南煙放在膝蓋上的手,柔聲說道:“別太難過。”


    南煙哽咽著說道:“如果,如果早一點動手,她是不是就不會——”


    祝烽想了一會兒,道:“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


    “……”


    “你還記不記得,在她對祝成瑾動手的時候,朕是開了口的,她也聽到了。”


    南煙想了想,輕輕的點點頭。


    “可她還是跳下去了。”


    祝烽道:“她中毒已深,與其苟延殘喘的活下來還受毒發之苦,不如轟轟烈烈的死。這個丫頭,倒是個烈性子”


    他說著,又歎了一聲:“朕會認她為義女,以公主的規格安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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