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道:“我的確想知道。”


    “……”


    “我想知道,你會怎麽死。”


    聽到這句話,祝成瑾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但他並沒有被激怒,而是在冷冷的看了南煙好一會兒,看著南煙一雙眼睛幾乎充血通紅的瞪著他,好像恨不得將他身上瞪穿一個洞的時候,忽的又冷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更憤怒,更悲傷的人,是司南煙。


    而他祝成瑾從來,都是以別人的憤怒和悲傷為自己的快樂,隻要這些人在自己的眼前痛苦,他就會感到無比的滿足。


    於是,他又笑了起來。


    一邊笑,一邊又伸手,讓身後的長隨又給盛了一碗湯,細細的品了幾口,然後說道:“你想知道,自然會讓你知道。”


    南煙的目光微微閃爍。


    而祝成瑾又接著說道:“但不是現在。”


    “……”


    “現在,你還是吃點東西吧,我看你的臉色這麽蒼白,再不吃些東西,怕是要撐不下去了。”


    “……”


    “畢竟,你還得撐下去,撐到看我做和選擇的那一天,不是嗎?”


    “……”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


    既然昨夜聽福就已經咬斷了舌頭,祝成瑾也知道必然沒辦法從他那裏再挖出什麽來,那麽,他所能得到的“真相”,也就是自己告訴他的。


    在這種情況下,也就是他必須依據自己所想,依據許世宗曾經給他的影響,依據當下的情況來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所以,別的人,已經很難再影響他什麽。


    想到這裏,南煙扶著桌沿冷冷的站起身來,祝成瑾看著她:“怎麽,不吃了?”


    南煙道:“我怕吐出來。”


    說完,便轉身走出了武英殿,朵兒惶恐的對著祝成瑾福了福,急忙也跟了上去。


    南煙的心裏想一直紮著一把刀,這一路往迴走,每一步都讓那把刀在心裏紮得更深,也讓自己更痛,她迴到翊坤宮的時候,正好一個大夫從後院走出來,手裏還挽著一個藥箱,看到她,對著她行了個禮。


    南煙立刻問道:“聽福怎麽樣了?”


    那大夫搖搖頭,隻說道:“說話是沒法再說了,斷了一根肋骨,倒也不妨事,如今也別讓他再累著,隻好好的養傷就是。”


    “……”


    南煙一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其實,看著聽福的傷就已經知道,舌頭齊根咬斷,根本是沒有辦法挽迴的,但真正聽到這大夫這麽說,還是難免痛徹心扉。


    她隻能點點頭,讓朵兒去送送,然後自己一個人去了聽福的房間。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聽福一個人窩在小小的床上,正伸手抹眼淚,一看到南煙過來,立刻用手背唿嚕了一下把眼淚擦幹淨,對著南煙笑了笑。


    隻是,這孩子平時笑的時候,都是裂開嘴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看起來又喜慶又機靈,可這一次,他笑的時候卻是包著嘴。


    是怕南煙看到他嘴裏的血跡難過。


    南煙心口的刀紮得更深了一些。


    急忙走過去:“還疼嗎?”


    聽福對著她搖搖頭。


    但眼睛還是紅了。


    怎麽能不痛,且不論他咬斷了舌頭,單是昨天被陸廣威踢斷的肋骨,就夠他吃苦頭的了。


    南煙紅著眼睛,哽咽著道:“本宮對不起你。”


    聽福一聽,急忙搖頭,有些著急的想要安慰她,可這個時候,他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聽那聲氣,像是在說:奴婢不疼,奴婢沒事。


    南煙伸手將他有些蓬亂的頭發理到腦後去。


    柔聲說道:“不用著急。等到這裏事情完了,再迴京城,本宮讓集賢殿的先生教你識字,學好了,仍舊迴本宮身邊服侍,讓你做主管太監。”


    聽福笑了起來。


    宮裏的太監,命比紙薄,一旦身上受了傷,或是落下什麽殘疾的,因為會汙了主子的眼,經常都是像一條野狗一樣被丟出宮去,不顧死活,可南煙還讓他去識字,讓他去做主管太監。


    這,似乎不是要賞賜他。


    而是要讓他明白,他不是沒用的。


    得到了這樣的一種肯定,甚至比銀錢上的賞賜都更讓一個失去說話能力的人感覺到溫暖和堅定,他紅著眼睛,對著南煙認真的點點頭。


    南煙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然後說:“好好休息,一會兒本宮讓廚房給你送吃的來。你最近,就吃些清淡一點的湯水,本宮會讓江大河過來照顧你。”


    說完,她便起身。


    聽福又伸手拉著她的袖子,若是平時,他是斷然不敢這樣僭越的,但這個時候,不能說話的他也隻能如此,對著南煙啊吧啊吧的說了兩句,南煙也大概聽明白了,他是讓自己小心。


    於是笑道:“放心吧。”


    “……”


    “祝成瑾……本宮現在,更不把他放在眼睛了。”


    聽見她這麽說,聽福像是隱隱的感覺到了什麽,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開口再問什麽,而且很多事,南煙也並不需要對他交代,便乖乖的點點頭,鬆開了手。


    從那天開始,整個金陵突然好像變得安靜了下來。


    當然,該做的事還是在繼續。


    畢竟許世宗的靈堂上,仍然有人絡繹不絕的出入,隻是南煙沒有再去過,她讓江大河去照顧聽福,這孩子畢竟年輕,雖然肋骨斷了得養幾個月,可他精神還是不錯,送過去的飯食也都吃了。


    南煙的身邊,便知留下朵兒一個人服侍。


    她畢竟不是心腹,也沒有聽福他們的伶俐,南煙不會支使她,她也不懂得怎麽去探聽消息,所以,這些天,南煙對外麵的事情幾乎是一無所知。


    但,即便什麽消息都沒傳進來,她仍然隱隱的感覺到,金陵城內,像是有什麽大動靜。


    比如那天之後,祝成瑾還是經常叫她去到武英殿陪他一起吃飯。


    吃飯的時候,總是有人進進出出的迴事,雖然他們說話的時候自然都避開南煙,可通過前些日子的觀察,南煙也辨認出來,進來說話的,幾乎都是祝成瑾手下的武將。


    而且,按他們迴事的頻率來看,像是準備調兵了。


    準備調兵……


    許世宗給出的三策中,的確是有需要調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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