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也看向她:“嗯?”


    隻見南煙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正襟危坐要長篇大論的樣子,祝烽自然也知道,她從在九曲樓的時候就開始憋著了,迴來甚至還等兩個人洗漱幹淨之後,把人都打發走了再開口。


    就是不給人打擾的時間。


    於是,他輕歎了口氣,然後抬頭看著她:“怎麽了,你要‘訓’朕了?”


    南煙沉著臉說道:“皇上為什麽不提前告訴妾?”


    祝烽道:“這有什麽關係嗎?”


    “當然!”


    南煙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也坐得更靠近了他一些,兩眼直直的瞪著他:“如果妾知道皇上要對付星羅湖的手段是先要自己進去,妾是絕對不會答應皇上走這一趟九曲樓的!”


    祝烽道:“南煙,後宮不能幹政!”


    “後宮不能幹政,但不代表貴妃可以眼睜睜的看著皇帝陛下胡作非為。”


    “什麽?!”


    聽到這句話,祝烽的臉色沉了下來。


    胡作非為,這四個字用在皇帝的身上,可以說是非常嚴重了,曆朝曆代,也沒有幾個人敢這麽說的。


    他沉聲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


    若是平時,祝烽一生氣,南煙再是有理也要服一下軟,可這一次,她卻是毫無畏懼,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就這麽迎著祝烽的目光,甚至還迴瞪了迴去,說道:“妾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


    “隻是,皇上怕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你——”


    “皇上知道自己是九五之尊嗎?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嗎?知道皇帝陛下身上一點小動靜就會引得天下大亂嗎?”


    “……”


    “皇上說後宮不能幹政,但不代表妾不可以關心國家大事。連妾都知道星羅湖有多危險,即便英明神武如高皇帝,花了那麽多年的時間都沒有拿下來,如今皇上憑自己一個人親身進入,難道,還想著全身而退嗎?”


    “……”


    “皇上這麽做,不止是淺薄不知厲害,對自己不負責,對天下臣工不負責,更是對大炎王朝江山社稷不負責!”


    她原本隻是想要勸祝烽不要輕敵冒進,但說著說著火氣就上來了,長篇大論一番,說得祝烽都插不進嘴,最後幾句話,更是讓祝烽變了臉色。


    他也有些生氣。


    瞪著南煙怒氣衝衝的樣子,過了好一會兒,想了想,還是長歎了口氣,然後伸手抓著南煙的胳膊:“行了行了,你氣什麽?”


    南煙一把將他的手甩開。


    祝烽伸手拍她的肩膀,她也偏過身子不讓他拍。


    幾次三番下來,祝烽的火氣也上來了。


    他沉著臉,說道:“怎麽,你還要跟朕來真的嗎?”


    南煙仍舊不說話,隻瞪著他。


    平時遇到這種情況,她把該說的話都說了,祝烽真的一生氣,她也知道見好就收,撒個嬌就過去了,一般來說,她說的話,祝烽都能聽得進去。


    可這一迴,她也堅持著不退步,兩個人就這麽對峙著。


    看著搖曳的燭光下,南煙的眼睛慢慢變紅,祝烽的心裏微微一動——他的確是太長時間沒有發過怒,都快要忘記原本發怒時自己該是什麽樣,該做什麽,反倒是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子又委屈,又生氣的樣子,原本騰騰上升的怒意忽的涼了下來。


    他長歎了口氣,道:“好了。”


    “……”


    “你說這些話,朕沒跟你生氣,你倒還委屈起來了?”


    “……”


    “好好的,你再鬧,朕可就真的生氣了。”


    他這話,無疑也是先放軟了態度,給了南煙一個台階下,南煙這才吸了吸鼻子,伸手抓過祝烽的手。


    但嘴上仍然不軟:“不管怎麽樣,皇上不能去。”


    要從她手裏把手抽出來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感覺到她的手指倔強的用力的感覺,祝烽倒也沒這麽做,想了一會兒,說道:“那你說說看,該誰去?”


    南煙道:“隨便誰去,也不該是皇上去。”


    “隨便誰?”


    “……”


    “你以為,星羅湖是‘隨便誰’過去,都能拿下來的?”


    “……”


    “若是這樣的話,那葉諍——”


    說到這裏,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久,即便在所有人看來,再悲傷的情緒都應該平複了,可祝烽的嗓子還是一下沙啞了起來,甚至有些說不下去。


    南煙抬頭看了他一眼。


    一瞬間,祝烽的眼睛也紅了。


    南煙知道,他這一次有些孤注一擲,甚至不惜親身到下江鎮來涉險,不僅僅是因為星羅湖是盤踞在這個地方的一個毒瘤,最大的原因,就是葉諍的死。


    為了給他報仇,祝烽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南煙想了想,說道:“妾知道葉諍對皇上有多重要,不僅是皇上,妾也想要為他報仇,可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皇上乃是九五之尊,真的不該這樣輕易涉險。皇上的手下能人輩出,不可能一個能派過去的都沒有。”


    祝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這個時候,還有誰?”


    “……”


    這話,倒是把南煙問住了。


    為了隱藏身份,不被恆生行的人查出端倪,所有這一次跟來的人底子都很幹淨,凡是之前在南方露過麵的人,連許世風,祝烽都沒有帶在身邊。


    眼下,就隻有這麽幾個人。


    小順子雖然機靈,可他畢竟隻是個小太監,這種事情,是不可能落到他頭上,他也承擔不起。


    冉小玉,更不用說了。


    她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還有誰,還能有誰?


    該讓誰去?


    誰又能擔負起這麽重要的責任。


    這一刻,黎不傷的身影在腦子裏一閃而過,南煙的心裏突然沉了一下,立刻,這個苗頭就被她自己掐掉了。


    不行!


    感覺到她的唿吸有那麽一瞬間的紊亂,祝烽抬眼看著她,平靜中帶著一點審視的意味,慢慢說道:“南煙,你怎麽了?”


    南煙的眼神也有些亂,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什麽?我,我沒怎麽啊。”


    “沒怎麽嗎?”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道:“那你為什麽,不提黎不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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