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站在門口,看看她,又看看周圍,這一片漆黑府邸,突然指著這個院子左邊一處黑得沒有一點光亮的地方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許妙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輕咳了一聲,然後說道:“哦,那是後院。”


    “後院?住人了嗎?”


    “沒有。”


    “朕那地方倒大,怎麽不住人呢?”


    許妙明笑了笑,說道:“地方雖然大,但還沒有收拾好。況且,這府裏也就這麽幾個人,也用不了那麽大的地方,所以,暫時就不動那裏了。”


    “哦……”


    祝烽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


    許妙明說道:“皇上,天色已晚,就請和貴妃娘娘早些安寢吧。貧道告退了。”


    祝烽點點頭,看著許妙明轉身離開,他也和南煙一起走進了前方那個精舍。


    屋子的確是很大,也正如他們在外麵看到的,布置得精致又簡單,兩邊還有偏房,以供他們帶來的人居住。


    雖然已經打掃得很幹淨,但循例,小順子和若水他們還是得再打掃一遍,許妙明雖然是仁孝皇後的妹妹,但到底是在宮外居住著,不能算自己人,皇帝和貴妃居住的地方,也得謹慎些才行。


    所以,雖然天色已經很晚了,可他們還是翻箱倒櫃的收拾了一番。


    而祝烽和南煙,就坐在了另一邊的椅子上。


    祝烽喝了一口茶,又轉頭看向南煙,隻見她一臉凝重的表情,看著大門外竹影搖晃,說道:“怎麽了?”


    南煙轉頭看向他,又看了看外麵。


    其實,許妙明再是有鬼,也肯定不敢到他們的門口來偷聽,但南煙還是壓低了聲音,輕聲道:“皇上覺得,這裏有什麽問題嗎?”


    祝烽微笑道:“你說呢?”


    “……”


    南煙皺著眉頭,遲疑了好一會兒,輕聲說道:“雖然,妙明道長是仁孝皇後的妹妹,照理,妾也不該說她什麽,可這迴這件事,實在讓妾有些放心不下。”


    “……”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


    “照她說,她這幾天竟然還一直暗中關注著皇上和妾,這是她該做的事嗎?”


    “……”


    “以她的身份和立場,在知曉皇上和妾到了下江鎮之後就該來相見。說什麽擔心貿然相認會暴露我們的身份,難道這一次深夜相請就不會?”


    “……”


    “她做的事和她說的話,前後不一。”


    “……”


    “妾覺得,大有問題。”


    祝烽看著她,又想了想,然後說道:“這些,你想一想就好。”


    南煙道:“皇上認為妾想得不對,還是——”


    “不,你這樣的擔心是對的,”


    祝烽扶著椅子扶手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看著外麵,這個時候,連前麵迎接過他們的大門和大堂的燈光都已經熄滅,整個府邸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更讓人有一種置身深淵,辨認不清方向的感覺。


    他說道:“到任何地方,遇到任何一個人,都應該保持這樣的警惕。”


    “那——”


    “不過,不必太著急。”


    “……”


    “朕知道,你想要弄清楚她的目的,不過,我們既然已經到了她的府上,也不難弄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南煙點了點頭。


    這倒也是。


    而祝烽又接著說道:“朕現在隻擔心一件事,就是既然她將我們引到她的身邊,那如果,她真的有什麽想隱瞞的,自然是做好了萬全之策,不會被我們發現。”


    聽到這裏,南煙的眉頭也擰了起來。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左邊那一片漆黑的地方,也就是剛剛祝烽問到的這座府邸的後院——照理說,房子已經置下快半年了,怎麽會連一個後院都還沒收拾好?


    如果不是她撒謊,她是剛剛住進這裏,就有可能,後院裏有什麽東西。


    或者,有什麽人。


    南煙道:“那我們是不是要——”


    祝烽將目光收迴來,看向南煙,平靜的說道:“好了,不用太擔心。朕會考慮的。”


    南煙看了他一會兒,輕輕的點點頭。


    如果說是在後宮,一些事情她還能全權處理,那麽到了這外麵,一切就真的隻能交給祝烽了,畢竟,她的智慧和手段,的確是還不足以處理這樣的事情的。


    更何況,事情涉及到許妙明。


    作為貴妃,她跟仁孝皇後的妹妹之間的關係是非常微妙的,稍有不慎,就會讓人認為她是有心要對仁孝皇後和許家的勢力動手,這樣兩個大的勢力相鬥,對朝廷是沒有好處的。


    也會讓太子為難。


    考慮這麽多,南煙也認為,自己應該謹慎。


    這時,若水從後麵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娘娘。”


    兩個人迴過頭來,隻見她輕聲說道:“裏麵的臥房已經收拾妥當了,可以放心,沒有別的東西。”


    南煙點點頭。


    祝烽說道:“你進去休息吧。”


    南煙看著他:“皇上呢?”


    祝烽說道:“朕先在外麵待一會兒,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朕還要捋一捋。”


    南煙輕歎了口氣。


    的確,如果隻是客棧被燒,恆生行的人對他們下手,那一切還算是在計劃之中,可許妙明的突然出現,顯然是讓一切都多了一層變數。以祝烽的習慣,是必須要把接下來的一切都重新整理清楚,計劃作何相迎的改變,又要對可能出現的變數做出什麽樣的準備。


    他向來認為,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南煙輕聲說道:“那,皇上也要早點休息,已經太晚了。”


    祝烽道:“朕知道。你先睡吧。”


    “那,妾告退了。”


    南煙對著他行了個禮,然後帶著若水走進了裏麵的臥房。


    這個臥房比外麵更簡單幹淨,隻有一張床,連床幃都是素白的,唯一算得上裝飾的,便是牆上掛著的一副《天池石壁圖》。


    不過這樣,倒是讓他們省心了。


    南煙走進去,脫下了外衣,若水便捧著半盆熱水來給她洗漱,南煙洗完臉,已經擦幹淨了,迴頭看見若水還捧著那盆子一動不動,似是在走神。


    南煙道:“若水?”


    “啊?”


    若水猛地迴過神來,抬頭看向她,立刻低下頭去。


    南煙走過去,低頭看著她:“你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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