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事之後,南煙讓禦膳房送來了一些膳食。


    祝烽還沒有完全恢複,仍然不能正常進食。仍舊是一碗散發著濃鬱米香的米油,隻是下麵多了一些米粒,南煙親自服侍他喝了大半碗。


    然後自己才吃東西。


    到了下午,大理寺送來了消息,經過李荃的辨認,死在靜怡軒的那個歹人,的確就是龐虎。


    聽到這個消息,南煙有一時間的怔忪。


    但立刻還是鬆了口氣。


    笑著說道:“這就好。不然這個人一直藏著不出來,始終是個隱患,如今知道他已經死了,也就放心了。”


    說完,她轉頭看向祝烽,卻見祝烽的眼神深深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於是問道:“皇上,怎麽了?”


    “嗯?”


    祝烽抬頭看了她一眼,搖頭道:“沒什麽。”


    “……”


    “既然這個人已經找到了,也算是清除了後患。後宮再清查一遍,別再有任何遺留的東西,也讓大家安安心。”


    “妾知道。”


    “還有一件事,朕也想跟你說了。”


    “皇上有什麽要吩咐妾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說道:“黎不傷……放了吧。”


    “放了?”


    南煙一聽,下意識的蹙起了眉頭。


    祝烽微笑著看著她,說道:“不放,還要如何?”


    “……”


    “大理寺已經把他和他府上的人都關了那麽久,想必也都審問清楚了,除了那個解石之外,並沒有其他人跟地仙會有任何牽連,對不對?”


    南煙輕輕道:“是。”


    “既然如此,那就還他個清白吧。把他放了。”


    照理說,黎不傷算是南煙的人,但這個時候,反倒是她有些猶豫。


    輕聲說道:“就這麽放了?”


    “……”


    “不管怎麽樣,皇上是在他的府上遇刺的,行刺的又是他的‘嶽丈’,若全無責罰就這麽放出來,隻怕會造成不太好的影響。”


    “……”


    “將來,人人都不把皇上的安危當一迴事了。”


    祝烽淡淡笑道:“經過這次,朕自己會當一迴事了。”


    “……”


    “再說了,你啟用了他了,而他也立了功,可以算是將功抵過了。”


    “……”


    “若還不放了他,反倒顯得你這個貴妃過河拆橋,連自己的人都不保。”


    南煙沉聲道:“他不是妾的人,他是朝臣!”


    祝烽笑道:“好,朕知道。”


    “……”


    “不管是朕的人也好,你的人也好,可以放了他了。”


    “……”


    “再說,現在還得用他。”


    “用他?”


    “剛剛羅豈同來迴報戰果的時候,說英紹受了重傷。”


    “啊,對了,妾記得他中了一箭。隻是迴來隻顧著皇上了,都沒有過問他的傷勢。”


    “他的傷有點重,被一箭射穿了脾髒。”


    “啊?妾竟不知他傷得這麽重。”


    “朕剛剛已經說了,讓太醫院的人過去給他看,但不管怎麽樣,這麽重的傷,至少幾個月是動不了了。禦營親兵這一次也死傷慘重,需要今後再選拔人才補充進去,不過眼下,他不能用了,禦營親兵也暫時不能動。”


    “……”


    “所以,皇城的戍衛,朕打算讓錦衣衛的人擔當起來。”


    “……”


    “黎不傷是朕用得最順手的,還是讓他出來吧。”


    “……”


    南煙仍舊不動,隻是一雙眼睛深深的看著祝烽,祝烽倒是很坦然的被她這麽看著,微笑著道:“怎麽了?朕身上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的嗎?”


    “……”


    南煙仍然是一臉的疑惑。


    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為什麽……為什麽妾總覺得,皇上對他,比別的人更寬容。”


    “……”


    “若別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就算皇上不會殺他,但至少也是要治罪,以儆效尤的。”


    “……”


    “可皇上真的一點都不罰他?”


    她說著,坐得更靠近了祝烽一些,輕聲道:“黎不傷,有什麽特殊嗎?”


    祝烽微笑著看著她,雖然不說話,可眼睛的深處閃爍著一點南煙熟悉的,老謀深算的光。


    過了許久,他笑著說道:“你會知道的。”


    “……”


    言下之意,現在不會說。


    既然他這麽說了,自然現在是問不出來的。


    於是南煙道:“好吧。不過還有一件事,妾想問皇上拿個主意。”


    “你說。”


    “解石的身份,是已經證實無誤了,隨時都可以問斬。可是,那個謝皎皎——”


    “嗯?”


    祝烽看著她:“如何?”


    南煙道:“她,該不該殺?”


    祝烽微微挑眉,他剛剛醒來,雖然極力的想要恢複正常,但難免心神不濟,都忘了這個人,解石的養女,已經跟黎不傷拜堂成親,算是正經的黎夫人的謝皎皎。


    祝烽想了想,問道:“她是倓國的密探嗎?”


    南煙道:“審了半天,她好像,跟倓國沒有什麽來往。”


    “跟地仙會呢?”


    “也沒有。”


    “所以,就算她有罪,也隻是因為,她是解石的養女,對嗎?”


    “這麽大的事,自然是要累及親族的。”


    祝烽想了一會兒,說道:“那,你問朕,又是什麽意思呢?”


    南煙皺著眉頭,說道:“那天,妾去大牢裏啟用黎不傷的時候,聽他的口氣,似乎是想要保這個謝皎皎,保他的這個妻子。”


    “哦?”


    祝烽聽到這話,倒像是有些意外。


    他微微挑眉,道:“他對謝皎皎——”


    南煙道:“至少,兩個人已經是拜堂成親,是真正的夫妻了。他想要保住自己的這個妻子,也無可厚非。”


    事實上,當時在啟用黎不傷的時候,南煙自己也是矛盾的。


    若黎不傷麵對她的時候,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不對,她都不會啟用他。


    但是,黎不傷卻提起了謝皎皎。


    提起了這個已經是黎夫人的女子,自己若能立下大功,希望南煙能看在他的麵子上,給謝皎皎一條生路。


    正是因為他的這個態度,南煙才對他多了一分的信任。


    也是這一分的信任,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祝烽安靜的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要保住謝皎皎,也不是不可以。”


    “……”


    “但有些事,就要黎不傷自己做選擇,自己做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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