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看向他,輕聲道:“是為了倭寇的事?”


    祝烽道:“你也知道了?”


    南煙道:“宮裏宮外都傳遍了。怎麽突然又冒出這麽個東西來?倭寇到底是怎麽迴事?”


    祝烽忍不住笑了笑,但笑容中卻透著一點苦澀,說道:“倭寇,就是日本——也就是倭國的賊寇。這些人從海上來,專門劫掠沿海各個城市,給朝廷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之前怎麽沒有聽說?”


    “高皇帝建國之後,連西北的路都封了,海上的路,自然也都封閉了,所以倭國——也就是日本,他們雖然想與我們炎國交好,但一直沒有機會。”


    “那現在呢?”


    “現在……朕雖然還在經略西域,但那是西北的路,東南還有一條路,就是沿海開放商路,這樣能與海上諸國互通有無,也能宣揚我大炎王朝的聲威文教。”


    南煙憤憤道:“他們想要與我們交好,怎麽皇上打開海門,這些人卻跑來劫掠?”


    “……”


    “惹惱了我們,把他們統統砍了!”


    祝烽嘖了一聲,笑道:“朕的貴妃,怎麽殺氣這麽重?”


    南煙道:“妾對賊寇,可從來都不心軟的!”


    祝烽笑了笑。


    然後又說道:“這一次,也不能硬抗了。”


    南煙眉頭一皺:“什麽意思?”


    祝烽沉沉的歎了口氣,然後說道:“高皇帝關閉了東南沿海,也就徹底杜絕了對海上的往來,所以,東南沿海幾乎沒有像樣的水師。”


    “……!”


    南煙睜大了雙眼。


    祝烽接著說道:“而朕……你也知道,朕也是一直在馬上打天下,沒試過在船上打天下,朕的這些臣子們也都是如此,所以對付倭寇,大家暫時還拿不出辦法來。”


    “那,就算不打他們,防也防不住嗎?”


    祝烽道:“東南沿海,幾千裏的海岸線……怎麽防?”


    “……”


    “在北方對著倓國,至少還有長城,還有我們的築城,但在東南沿海,那麽多的城鎮,還有小漁村,這些可都是白白擺在他們麵前的羊肉,還不任由他們撕咬?”


    南煙一聽,眉頭都擰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了這麽多年的貴妃,已經讓她受不得這樣的委屈和憋屈,尤其是國防大事,聽說自己的臣民隻能被人打的時候,她的心裏就一股窩火。


    恨不得自己操起刀劍去跟那些倭寇拚個你死我活。


    當然,這也就是一時之氣,是不可能的。


    而且——


    她又轉頭看向祝烽,祝烽的臉色雖然不像昨晚他在禦書房責問大臣們的時候那麽震怒,但眼中那一簇隱隱的怒火,南煙還是砍得很清楚的。


    他,可不是一個任由別人來撕咬的人。


    他受不得,他的臣民也受不得。


    於是輕聲說道:“那,皇上肯定是要想辦法的,是嗎?”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轉頭看向她,似笑非笑的說道:“若遇到事情了朕不想辦法,那朕當這個皇帝來做什麽呢?”


    “那皇上想了什麽辦法?”


    “……”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還沒想出來。”


    “……”


    “內閣那邊,包括所有的武將,也沒有應對日本,跟他們打交道的先例。”


    “……”


    “所以,今天去了黎府之後,喝兩杯喜酒咱們就得離開。朕還得迴去,繼續讓他們給朕想辦法。”


    南煙輕輕的點了點頭,道:“妾知道了。”


    於是,兩個人靠坐著,隨著馬車慢慢的搖晃,兩個人也在晃動著。


    而隨著身體的晃動,就像是置身海上,被海浪一波一波的衝擊著,腦海裏仿佛有什麽東西隱隱的浮現,又被海水吞沒。


    南煙想了一會兒,轉頭看向祝烽,輕聲說道:“不過,皇上有沒有覺得哪點不對?”


    “嗯?”


    祝烽熬了一夜,搖晃了這麽一會兒,又有些想睡覺了。


    正迷糊著,聽到她的聲音,立刻振了振精神,讓自己不要陷入困倦當中,睜開眼睛來:“什麽不對勁?”


    南煙說道:“皇上說,之前那本日本國其實是一直想要跟我們來往的。”


    “嗯。”


    “既然想要來往,皇上打開海門,怎麽來的不是使臣,而是倭寇呢?”


    “……”


    “就算,就算他們跟倓國一樣,物資匱乏,需要我們大炎王朝的東西,可是為什麽一定要用搶,而不能用出使經商呢?真那麽賤皮子啊?”


    “……”


    “妾就不信他們沒想過,憑我大炎王朝赫赫天威,還真怕了他們一點小小的賊寇。”


    “……”


    “真要打起來,不怕打不過他們!”


    祝烽被她的話差一點逗笑了。


    不過再一想,心裏也咯噔了一聲。


    的確,自己開放口岸是允許經商的,可為什麽一直希望與炎國來往的使臣沒來,商人沒來,來的卻是倭寇。


    南煙輕聲道:“妾覺得,這件事本身就有問題。”


    祝烽沉思了半晌,輕聲說道:“你的話,有理。”


    “……”


    “的確,雖然防備是要防備,甚至打也是得打,但這件事得先弄清楚。”


    南煙道:“皇上打算怎麽弄清楚?”


    祝烽想了想,道:“離倭國最近的,也就是山東那邊,看來,朕得讓山東巡撫派出人去,先把對方的虛實弄清楚,再想辦法如何應對。”


    說著,低頭看了一眼南煙,笑道:“倒是你提醒了朕。”


    “……”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的確是先得弄清楚對方是怎麽迴事。”


    “……”


    “朕的貴妃越來越長進了。”


    南煙立刻笑了起來。


    在另一邊,謝家的大門口,已經是人山人海,前來觀禮的人將這家大門擠了個水泄不通。


    喜婆將蓋著蓋頭的新娘子從謝府背了出來,送進了花轎,爆竹劈裏啪啦的聲音和眾人連聲道喜的聲音響成一片,隨著喜婆一聲吆喝,轎夫們抬起轎子,前後頓時鼓樂齊響,將新娘子抬走了。


    走在半路上,謝皎皎突然伸手,撩開了嬌子一邊的垂簾。


    跟著嬌子走在一旁的喜婆看到了,急忙說道:“哎唷我的新娘子哎,你這是幹什麽?當心給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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