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謝皎皎便進宮了。


    雖然有宮中的貴妃娘娘派出的小太監專門來迎接引路,不過,錦衣衛都指揮使黎不傷還是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謝皎皎倒也不是第一次進宮,走在之前就走過一次的,還算熟悉的路上,她抬頭看了看周圍,然後微笑著對著身邊的黎不傷說道:“真沒想到,貴妃娘娘還會傳我進宮說話。”


    黎不傷的臉上仍舊沒什麽表情。


    甚至,在陽光下,他的目光也顯得有些冰冷。


    隻說道:“嗯。”


    謝皎皎道:“你說,貴妃娘娘讓我進宮,要跟我說什麽呢?”


    “不知道。”


    “你猜一猜嘛,你不是經常進宮的嗎?”


    “猜不出來。”


    “你啊……”


    謝皎皎瞪了他一眼,原本因為自己受傷,那一天黎不傷是親手將她抱到自己的府上,這幾天也幾乎都是守在自己的身邊,盡管話不多,可他的態度比過去那種冷冰冰又硬邦邦的樣子好了不少。


    甚至有的時候,會主動的開口跟自己說話,尤其是在每天大夫來給自己換藥的時候,他都會主動的問一句:還疼不疼。


    這,讓謝皎皎的心裏悸動不已。


    這個悶葫蘆,總算還是開竅了。


    其實,謝皎皎從沒有想過“挾恩要挾”一類的,那一瞬間,連她自己都沒想清楚是怎麽迴事,身體就比腦子更快的做出了反應衝上去,幫他擋了那一刀,但,這也隻是自己想做的,與他無關。


    可是,用這樣的痛換來他對自己的溫柔——哪怕,還稱不上太溫柔,她也覺得非常的開心了。


    但不知怎麽的,一聽說貴妃傳召自己進宮,他的態度又冰冷了起來。


    想到這裏,謝皎皎低下頭去,輕歎了一聲。


    “唉。”


    不知是不是因為動作的幅度有點大,這幾天,她躺下睡覺,吃飯說話,都盡量的不要做出太大的動作,剛剛垂一下腦袋,鎖骨處就立刻傳來了一陣刺痛。


    “啊……!”


    一聽她唿痛,黎不傷立刻伸手扶著她:“怎麽了?傷口裂開了?”


    謝皎皎皺著眉頭,挨過那一陣痛之後,緩過一口氣來,又抬頭看了看他緊張的樣子,然後笑道:“我沒事,就是還有一點痛罷了。”


    “要讓大夫來看看嗎?”


    “這裏是宮裏呀,哪裏好叫大夫的?”


    聽到他這麽說,謝皎皎雖然還有些痛,但臉上已經浮起了快樂的笑容,說道:“先去見貴妃娘娘吧。”


    “……”


    黎不傷的眼中,又是一陣陰霾。


    但他沒多說什麽,隻“嗯”了一聲,便護著謝皎皎繼續往前走去。


    走在前麵的聽福聽著他們說話的聲音,也並不多話,不一會兒,便將他們領到了永和宮,兩個人一起走進去,就看見貴妃娘娘端坐在正前方,正看著他們兩個微笑。


    “拜見貴妃娘娘。”


    因為要叩拜下去,這個動作讓謝皎皎有些無力,她正為肩膀上的傷為難,而黎不傷看了她一眼,隻能伸手——這一次是伸出了兩隻手,幾乎是將她半扶半抱著,兩個人跪拜下去。


    看到這一幕,南煙的心裏更加欣慰了。


    甚至都忘了說“免”。


    還是一旁的彤雲姑姑看到謝小姐跪拜得實在吃力,小心的看了南煙一眼,南煙才猛然醒悟過來,急忙說道:“你身上有傷,不要多禮,快起來。”


    說完,對著彤雲姑姑使了個眼色。


    彤雲姑姑立刻上前,跟黎不傷一人一邊扶著謝皎皎,讓她站起身來。


    兩個人低著頭道:“多謝貴妃娘娘。”


    南煙點了點頭,又微笑著說道:“賜座。”


    兩個人謝恩,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告罪之後,斜斜的坐下了。


    南煙看著謝皎皎臉上又是微笑,但又有點蒼白,大概是剛剛用力了一下扯動了傷口,額頭上都冒出了一些汗珠,便說道:“本宮聽說謝小姐受傷了,心裏很著急。也沒多問問你到底恢複得怎麽樣,就傳你進宮來說話。你現在,如何了?”


    謝皎皎忙說道:“多謝娘娘記掛,民女的傷已經好多了。”


    “還疼嗎?”


    “也就是動起來的時候還有點疼,平時都好好的。”


    “看來,本宮是心急了,不該讓你跑那麽遠的路進宮的。”


    “娘娘言重了,娘娘的記掛是民女的福分。再說——”她說著,又看了身邊麵色木然的黎不傷一眼,微笑著說道:“這些日子,一直都有黎大人的照顧,民女已經好很多了。”


    南煙也看了一眼黎不傷。


    微笑著說道:“本宮都不知道,黎大人還是這麽細心地人。”


    黎不傷抬頭看了她一眼,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要說什麽,但掙了半晌,隻說道:“微臣慚愧。”


    “……”


    “若非微臣托大,謝小姐也不會受傷。”


    “……”


    “這些日子照顧謝小姐,也是微臣——贖罪。”


    “贖罪?”


    聽到這兩個字,謝皎皎轉頭看了他一眼,麵露不悅的說道:“誰說你有罪了?誰又要你贖罪了?”


    黎不傷低著頭,竟沒迴這話。


    南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謝皎皎,輕輕的笑了笑。


    正好這時,若水送來了茶點,南煙便說道:“先喝點茶吧。”


    於是,三個人一邊喝茶,一邊吃著點心,說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南煙被那兇險的場景驚得連連歎息,又看向黎不傷,輕聲說道:“你今後,要小心啊,別再獨來獨往的了。”


    “……”


    黎不傷抬頭看著她。


    目光閃爍了許久,然後用一種壓抑的聲調說道:“是。”


    一旁的謝皎皎看著他,眼中又有些黯然,就在這時,她肩膀上的傷處又傳來了一陣痛楚,頓時手一軟,手中的杯盞跌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啊……”


    南煙嚇了一跳,立刻道:“怎麽了?”


    黎不傷也迴頭看著她:“怎麽迴事?”


    謝皎皎伸手捂著肩膀,皺眉道:“傷口,又有點痛。”


    “是不是該換藥了?”


    “好像是的。”


    “我隨身帶著,你——”


    他說著,又抬頭看了一眼,南煙立刻說道:“彤雲懂得醫術。彤雲,你帶謝小姐到偏殿去換藥吧。”


    “是。”


    彤雲姑姑走上前來,扶著謝皎皎去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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