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雕顯然嚇壞了,拚命的大叫起來,周圍的兄弟姐妹也都驚得大叫。


    南煙道:“皇上,它是在幹什麽?!”


    祝烽沒有說話,隻微微皺著眉頭,看著那大雕不斷的動作,幾隻小雕嚇得驚惶失措,尤其是被它拱到巢穴邊緣的那隻小雕,更是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哪怕是半山腰,但也是高逾千尺,這麽摔下來是要命的。


    南煙急得抓緊了祝烽的衣袖,說道:“皇上,它這是要殺死自己的孩子嗎?怎麽迴事啊?”


    祝烽仍然沒有說話,隻目光炯炯的看著前方。


    這時,那隻大雕對著已經趴在巢穴邊緣,對著自己哀戚慘唿的孩子又是一撞,那隻小雕終於從高高的巢穴上跌了下來。


    “啊——!”


    南煙驚唿了一聲,伸手蒙住了眼睛。


    這一刻,她連心跳都要停止了。


    過了好一會兒,隻聽著耳邊風聲唿嘯,也不知道到底那小雕摔死了沒有,她低著頭,輕聲問道:“皇上,皇上怎麽樣?那,那小雕摔死了嗎?”


    身後傳來了祝烽的聲音。


    “你為何不自己睜開眼睛看看。”


    “……”


    南煙小心翼翼的鬆開了雙手,抬頭一看,頓時驚愕的睜大了雙眼。


    她以為會摔死的那隻小雕,竟然展開翅膀在空中飛了起來,雖然飛得不高,卻是穩穩當當,在半空中盤旋了半天,發出了悠長的鳴叫聲。


    仿佛是驚喜,又仿佛是感恩。


    而站在山石上的那隻大雕,看著自己的孩子飛得穩穩當當的樣子,也撲扇著翅膀,迴以長鳴。


    巢穴裏其他的幾隻小雕看著自己的兄弟飛起來,更是叫得歡騰。


    南煙驚道:“啊!”


    祝烽在她身後,微笑著說道:“看明白了吧。”


    “……”


    “做父母的是為了讓孩子成長,不要永遠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才會狠下心,將它推出安穩的巢穴。”


    “……”


    “馬上就要過冬了,哪怕這隻大雕再是會捕獵,也養不活那麽多那麽大的孩子,他們需要自己飛翔,自己去養活自己了。”


    南煙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看著那隻大雕又接連將巢穴中的幾隻小雕都趕了出去,那些小雕先還叫得淒淒慘慘,可是一旦展翅高飛,一個個又精神煥發,就完全沒有了剛剛張大了嘴嗷嗷待哺的模樣。


    南煙歎道:“原來是這樣。”


    “……”


    “真沒想到,鳥獸會如此教導自己的孩子。”


    祝烽說道:“萬物有靈,任何一種生靈都有他們傳承的精神和意義。有的時候,人還不如鳥獸呢。”


    感覺到他話中有話,南煙轉頭看向祝烽:“皇上說什麽呢?”


    祝烽道:“得讓孩子經曆一些風雨。”


    南煙立刻會過意來,他是在說魏王。


    於是說道:“魏王經曆的風雨還不夠多嗎?從妾第一次見到他,到如今,這孩子已經成長得很快了,皇上對他的要求別太高啊。”


    祝烽道:“他本就站在高處,朕對他的要求,怎麽能不高。”


    “……”


    “就連成鈞……將來,也是得成材的。”


    “……”


    “你啊,可別想著護著他們,朕的兒子,不成材就是罪。這一點,他們生來跟別人不一樣的。”


    聽到他這麽說,南煙也知道,在這一點上,是誰也沒辦法跟他辯駁的。


    想了想,問道:“那,心平呢?”


    祝烽立刻道:“她自然是要享福的。”


    “……”


    “這一點,她也跟別人不一樣。”


    南煙翻了個白眼。


    就在他們說話間,那幾隻小雕已經在天上盤旋了一圈又一圈,紛紛落迴到那個巢穴裏,大雕伸長脖子,和自己的孩子摩挲著,那模樣十足的舔犢情深。


    看到這一幕,南煙的心裏也是一軟。


    不由得想起了相隔千裏的孩子們,離開京城已有數月,雖然有順妃和宜妃照料著,可身為親娘,她的心裏還是牽掛不已。


    於是靠在祝烽的懷裏,輕聲道:“皇上,妾想孩子了。”


    祝烽低頭看著她:“嗯。”


    “忙完這裏,咱們就迴去了吧。”


    “……”


    “妾好想心平,也想成鈞,還有魏王,妾也想他了……”


    祝烽微笑著,用下巴輕輕的摩挲了一下她的發心,說道:“好,反正都尉府那邊已經在準備了,等黎不傷他們一迴來,確定白龍城那邊沒什麽問題,咱們就可以啟程了。”


    “嗯。”


    祝烽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不早了,咱們下去吧。”


    “唉。”


    南煙聽話的抓穩了他的衣襟,祝烽一抖韁繩,座下的馬便往下俯衝而去,這一下,風唿嘯著迎麵吹來,又冷又厲,刮過臉頰的時候好像鋼刀一樣。


    南煙哆嗦了一下,道:“怎麽這麽冷?”


    祝烽也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早上出來的時候,雖然沒有出太陽,天色也並不暗,不過這個時候再一看,頭頂已經一片烏雲沉沉,像一塊厚重的被子,將整個草原都覆蓋住了。


    他說道:“先去把你的馬找迴來。”


    “嗯。”


    兩個人騎著馬跑迴到山腳下,南煙下了馬便跑迴到剛剛拴馬的地方,一看,傻眼了。


    空空如也。


    剛剛拴在這裏的馬已經不見了。


    “怎麽迴事?”


    南煙看了看那塊石頭,又伸長脖子看了看周圍,哪裏還看得到馬匹的影子,不由得哭喪著臉走迴到祝烽的身邊,仰著頭看著他:“皇上,我的馬跑了。”


    祝烽沒好氣的道:“朕看不到嗎?”


    “……”


    “肯定是你拴馬的時候沒栓緊。”


    “唉……那該怎麽辦?”


    南煙苦著臉仰頭望著他,正在這時,一團白白的東西,晃晃悠悠的從半空中飄落下來,正好落在她的眉心。


    頓時感到一點涼意。


    南煙伸手一摸:“唉?”


    祝烽見了,也立刻抬起頭來,就看見天空中無數白色的,如同鵝毛般的飛雪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


    下雪了。


    之前謝皎皎臨走的時候就說過最近要下雪,可接連幾天隻是陰天,都沒見有雪花落下,他們都把這件事給忘了。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下雪了。


    草原上一下雪,那可就冷了。


    祝烽一看,也顧不上再逗她,立刻對著南煙伸手:“快給朕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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