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


    她說得沒錯。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但祝烽隻是伸手過去,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捏了一下她的掌心,說道:“不必擔心。”


    “……”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但朕有準備。”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卻又沒說清楚他到底有什麽準備。


    南煙的心裏微微一動,又想了想,然後對祝烽說道:“對了,若是仗打起來,皇上會親自去督戰嗎?”


    祝烽道:“當然。”


    南煙立刻道:“可是,那太危險了!”


    祝烽道:“打仗,能不危險嗎?”


    “……”


    “再說了,這一場仗,不僅是倓國兩邊勢力策劃已久,也是朕策劃已久,朕怎麽可能不親自去督戰。”


    南煙堅持道:“還是太危險了,皇上乃是萬乘之軀,不能親身涉險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用安撫的口吻說道:“你不必擔心。”


    “……”


    “朕就算對戰局沒有準備,難道還不知道為自己的安全做準備嗎?”


    “……”


    “朕去,必然是萬無一失的。”


    聽到他這麽說,南煙立刻說道:“那,妾也要去。”


    “不行!”


    祝烽幾乎是立刻就拒絕了。


    南煙急忙抓住了他的袖子,認真的說道:“為什麽不行?”


    祝烽道:“胡鬧!那是戰場,能讓女人去嗎?”


    南煙噘著嘴看著他:“妾又不是第一次去——”


    “你還說!”


    提到這個,祝烽更是皺起了眉頭,沉聲道:“當年在北平那一戰,朕讓你好好留在燕王府,你卻到處亂跑。對了,你倒是提醒了朕,這一次,朕不會給你任何機會讓你溜出去。”


    “皇——上——”


    南煙拖長了聲音,更拖著他的衣袖往下墜。


    祝烽立刻便要將手抽迴來,沉聲道:“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


    “好意思嗎你!”


    南煙緊緊揪著他的袖子不撒手,還跟蕩秋千似得晃來晃去:“皇上又不是外人,妾更是皇上的內人,撒撒嬌怎麽了?就算跟著皇上出生入死,妾也是願意的。”


    一聽她“出生入死”四個字,祝烽更是大皺眉頭。


    “給朕打住!”


    “……”


    “這件事說什麽都不行。”


    南煙道:“可是皇上,上一次妾還幫了皇上呢。皇上你忘了。”


    祝烽冷冷道:“朕倒是沒忘,這一次,你還想誰再給你一封‘無欲則剛’的飛鴿傳書?”


    “呃,咳咳。”


    南煙輕咳了一聲。


    的確,說是她幫了祝烽,說到底,是傳遞飛鴿傳書來的那個人的用處。


    隻是這一次——


    還能再收到嗎?


    但這都是小事了。


    南煙說道:“皇上不讓妾跟去,莫非是因為——會有危險?”


    祝烽剛要說話,南煙立刻說道:“若真的連妾跟去都會有危險了,那皇上肯定也會有危險。”


    “……”


    “皇上說吧,到底有沒有危險。”


    “……”


    祝烽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憋在這裏。


    他原本是想要虎著臉嚇唬南煙的,可看著她一臉義正辭嚴的樣子,卻不知怎的,有些好笑。


    他輕咳了一聲,伸手捂著嘴。


    而南煙已經一眼看到了他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立刻說道:“皇上笑了,肯定沒有危險對不對?既然沒有危險,那就帶妾去吧!”


    說完,她都不等祝烽開口,又是撒嬌乞求,又是賭咒發誓,保證自己一定不會亂來。


    “哪怕再飛來一隻鴿子,妾都先抱給皇上看!”


    祝烽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半晌,終於歎了口氣。


    “也罷。”


    “……”


    “就,帶你去吧。”


    一聽這話,南煙立刻高興得要跳起來,但祝烽又雙手壓著她的肩膀讓她坐迴去,認真的說道:“不過,朕跟你說清楚,到時候,朕讓你往東,你就往東,朕讓你往西,你就往西。”


    南煙認真道:“皇上讓妾上天,妾絕不下地!”


    祝烽忍不住笑了笑。


    然後說道:“那你這兩天,自己好好休息,不要熬夜,也不要想其他的。”


    南煙立刻道:“妾遵旨!”


    祝烽又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腦門,這才轉身離開。


    南煙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這個時候,也才長舒了一口氣。


    對這場仗,祝烽應該是有自己的打算,隻是,這個打算,在目前的安排和他對眾人的交代中,似乎都沒有表現出來,也沒有說出來。


    南煙當然知道,他是個天生的將領。


    也很明白,他話語中的篤定,不僅是要讓自己安心,也是因為,他有那個本事說出這樣篤定的話。


    可麵對戰爭,誰能篤定自己能贏?


    甚至,這一次,不是贏那麽簡單。


    祝烽從兩麵參與戰鬥,他不僅是需要一個輸贏的結果,更是需要引導戰爭最後的走向。


    這,怕是要比打贏一場仗,都難吧。


    他怎麽能夠如此篤定呢?


    心思雖是百轉千折,可南煙還是很聽祝烽的話,出去溜達了兩圈,等肚子沒那麽脹鼓鼓的之後,便早早的上床睡覺,養精蓄銳了。


    就這樣,過了一天。


    到第三天早上,才剛過卯時,南煙就起身了。


    即便外麵天色還是黑的,裏裏外外已經有許多人走動,南煙簡單的洗漱了一遍,讓若水給自己梳了一個簡單的,高高的發髻,換上了一身利落的衣裳。


    準備完一切之後,她便走了出去。


    外麵的天還黑著。


    雖然平時這個時候,天邊應該已經有些魚肚白了,但今天,周圍還是漆黑的,頭頂像是頂著一塊沉沉的黑幕,甚至,給人一種有些壓抑的感覺。


    南煙站在門口,抬頭望了望天。


    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低頭一看,正是祝烽帶著幾個親兵,手裏提著燈籠往這邊走來。


    南煙急忙上前行禮:“皇上——”


    祝烽一把扶住她,認真的說道:“若要跟朕過去,一路上所有的虛禮全免。記得朕說的,讓你幹什麽就幹什麽。”


    南煙道:“妾明白。”


    祝烽點點頭,便說道:“走吧。”


    南煙跟著他一路往外走,在路過廂房門口的時候,往裏看了一眼。


    祝烽見她這樣,也看了一眼裏麵,黑漆漆的一片,因為天色太早的關係,連一盞燈都沒有。


    祝烽道:“走吧,她的事,迴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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