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飛鴿傳書,真的是他傳來的?


    但,隻寫了“查幹巴拉”四個字,他又到底要傳達什麽意思呢?


    難不成,是讓他們去白虎城?


    隻這樣一想,南煙就覺得荒唐,且不說阿日斯蘭身為倓國南蠡王,跟他們根本就是生死敵對;單說這個人的心性,表麵忠厚,內心狡詐,尤其是當年用自己的身世來欺騙自己,他跟蒙克兩個人,都是做得滴水不漏。


    若非後來,心平的出生,她掌心的胎記印證一切,說不定直到現在,自己都還被他們蒙在鼓裏。


    這樣的人,傳來一封飛鴿傳書,讓他們去白虎城。


    誰會相信?


    誰又敢相信?


    祝烽見她緊皺眉頭,眉宇間已經隱隱的透出了不悅的神情,便淡淡的對薛運說道:“你先退下吧。這件事,不要告訴其他人。”


    薛運慌忙道:“微臣不敢。”


    說完,對著他們行了個禮,然後拎著藥箱走了。


    臨走之前,又迴頭看了一眼那張紙條,眼神中透著一點淡淡的疑惑,關上了禦書房的大門。


    等到她也走了,祝烽才看向南煙。


    輕聲道:“在想什麽?”


    “啊?”


    南煙迴過神來一般,也看向祝烽,說道:“沒,沒什麽。”


    一看就知道這話是敷衍,但祝烽也並不深究,隻用手指撚過那紙條,輕輕的晃動了兩下,然後說道:“若這封飛鴿傳書真的出自阿日斯蘭之手,若真的是他傳信過來,你會想去嗎?”


    南煙搖搖頭。


    “為什麽?”


    南煙說道:“他有什麽目的先不談,但妾是不想見到這個人的。”


    “……”


    “當初,妾的身世就是被他們所騙,這個仇,妾知道現在還沒忘。”


    “……”


    “隻不過,是沒辦法報仇罷了。”


    “……”


    “若是有機會,若是他落到妾的手裏——”


    她心裏想了許多酷刑之類的東西,如果可以用在這些人身上,以解心頭隻恨;可再一想,好像自己也不是能對人施酷刑的人,也不過就是心頭恨得牙癢癢,但真正要下殺手,對一個普通女人來說,還是太難了。


    於是道:“他最好死在妾看不見的地方。”


    祝烽笑道:“你倒是記仇。”


    南煙道:“別的仇,妾都可以淡忘,甚至一笑泯恩仇。”


    “……”


    “但這件事,觸到妾的痛處,妾哪有那麽容易忘記的。”


    祝烽微微一笑,伸手拉過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來。


    因為剛剛解毒,他滿身大汗的關係,此刻的掌心還都是冷汗,南煙被他一拉,隻覺得他掌心冰涼,立刻也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祝烽說道:“你放心。”


    “……”


    “若有這個機會,朕會替你報這個仇的。”


    “嗯?”


    南煙一聽,疑惑的睜大了雙眼:“皇上這話,什麽意思?難道——”


    說到這裏,她的口吻也沉重了起來:“皇上真的要去?”


    祝烽道:“當然不是。”


    “……”


    “若一封來曆不明的飛鴿傳書,隻‘查幹巴拉’四個字就能把朕調去白虎城,那也太容易了些。”


    南煙眨了眨眼睛:“那皇上是怎麽想的?”


    祝烽說道:“你應該知道,這些年,倓國的內部一直都在內鬥。”


    南煙點頭道:“妾當然知道。”


    “……”


    “當初除掉北蠡王,其實皇上的心裏應該已經有謀算了吧。”


    祝烽也點了點頭,直言不諱的道:“蒙克雖然看上去病弱,但心機深沉,絕對表麵上看上去那麽好控製;而阿日斯蘭……”他看了南煙一眼,道:“你心中雖然對他有諸多不滿,但應該也知道,這個人非池中物。”


    南煙輕哼了一聲。


    祝烽接著道:“有北蠡王在,他們三個人之間其實是打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北蠡王有擁立之功,在倓國根基深厚,身為倓國國主的蒙克也需要跟南蠡王合作,才能相抗衡。”


    “……”


    “但,北蠡王一死,局麵就變了。”


    “……”


    “台麵上剩下的最強的兩個人——身為強者的自覺,都會開始吸納北蠡王留下的勢力,在這種過程中,他們自然而然是要爭搶,甚至開始敵對,皇權,原本就是唯一的。”


    “……”


    “不過,有一點,還是讓朕非常的疑惑了。”


    南煙看著他:“是什麽?”


    祝烽道:“朕原本以為,不管是以蒙克的心機,還是以阿日斯蘭的手段,他們之間就算勢均力敵,但好歹也能在兩三年之內分出勝負。而且,朕也想了一些辦法,在他們國內挑起一些事來——”


    說到這裏,他自己頓了一下。


    南煙睜大雙眼看著他:“皇上,你——”


    祝烽輕咳了一聲。


    他是行伍出身,從來都喜歡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拚殺,不過,並不代表他不知曉,不善用陰謀詭計,事實上,《孫子兵法》就說得很清楚:兵者詭道也。


    這種“詭道”,不僅僅用在戰場上,也可以用在別的地方。


    隻是,這種手段,自然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南煙笑了笑:“原來,皇上並非真的隻是放任倓國的那對君臣對峙。”


    祝烽淡淡道:“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偶然。想贏,就得做想贏該做的事。”


    南煙道:“那現在呢?”


    祝烽道:“在朕的預估,是兩三年之內,他們的內耗結束,最終決出一個勝者。卻沒想到,拖到了如今,已經第五年了。”


    “……”


    “當然,這也不是壞事。”


    “……”


    “他們內部的爭鬥持續的時間越長,國力的消耗越多,對我們來說,就是越有利的局麵。”


    “……”


    “隻是,朕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誰,讓他們之間的爭鬥保持了這麽多年平衡,活生生的耗了這麽久。”


    南煙眨了眨眼睛。


    不知為什麽,這個時候,她想起了當年聽說過的,倓國的那位國師。


    雖然她在倓國呆的時間也不算短,但那個時候,也隻見了那位國師一麵。


    還是遠遠的,看著他的輪廓而已。


    這個人如此神秘,聽說後來,又歸了阿日斯蘭,如今這個局麵,又跟他有多少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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