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這些話,冉小玉的臉色驟然蒼白了幾分。


    她的目光閃爍著道:“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葉諍道:“就是,就是有一個人,他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也有這樣的身份,但他可能背地裏做的,是跟自己的身份,自己表麵上的樣子完全背道而馳的事。”


    “……”


    “如果你的身邊有這樣的人,你會怎麽做?”


    冉小玉眨了眨眼睛,沉聲說道:“你,你怎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


    “難道,難道你發現,發現你身邊的人,是這樣的嗎?”


    “……”


    葉諍沒有迴答她這句話,隻是眉頭比剛剛蹙得更緊了,臉上的神情也顯得更加凝重了起來。


    冉小玉的唿吸都停住了。


    轉頭看向他,小心的問道:“你,你說的是誰啊?”


    “……”


    葉諍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她,說道:“你,你別管我說的是誰。你就說,如果你遇到了這樣的人,這樣的事,你會怎麽辦?”


    “……”


    冉小玉沒有立刻說話。


    她的兩隻手交握著,掌心都擰出了汗來,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又是四麵透風的亭子裏,冷汗涔涔讓人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她遲疑了半晌,才輕聲說道:“也許,也許,她有苦衷呢?”


    聽到“苦衷”二字,葉諍沉默了下來。


    他喃喃道:“苦衷?”


    “……”


    “可他會有什麽苦衷?”


    “……”


    “有什麽苦衷,能讓他這樣做?”


    冉小玉在一旁聽著,臉上的神情一時一變,原本已經說不出什麽了,但看見葉諍糾結的神情,她掙紮了一會兒,又說道:“苦衷,這兩個字,原本就是很難說的。”


    “……”


    “葉諍,這天底下,有太多的悲歡離合。”


    “……”


    “也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運氣,從小跟在皇帝的身邊,而他還那麽護著你,讓你當官,給你一條康莊大道。這世上,還有很多人活在愛恨糾纏當中,那種滋味,隻怕你是不會知道的。”


    “……”


    聽了她的話,葉諍好像稍稍的醒悟過來了一些。


    但再一想,又好像更糊塗了。


    他抬起頭來看向冉小玉,似笑非笑的說道:“你,你怎麽好像對這件事,格外的有感觸。”


    南煙輕咳了一聲,說道:“是你自己問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我不這麽說,還能怎麽說。”


    葉諍想了想,笑道:“倒也是。”


    雖然,事情並沒有解決,但冉小玉的這些話好歹也讓他心裏有了一點點的著落,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這才迴過神來似得,看了冉小玉一眼,然後說道:“對了,你怎麽說得你這麽忙。貴妃娘娘搬到寢宮去坐月子,皇上怕有人來打擾了她,讓後宮的人都不必每天去請安。你還這麽忙?”


    冉小玉咬了咬下唇,道:“娘娘病了。”


    “什麽?”


    葉諍睜大了雙眼:“病了?什麽病?怎麽沒聽說呢?”


    眼看著他嚇得都站起身來,冉小玉立刻又拉著他坐迴到長椅上,輕聲道:“你小聲一點,要鬧得大家都知道嗎?”


    葉諍道:“貴妃病了,不鬧得大家都知道,難不成還得保密?”


    “……”


    “到底怎麽了?”


    冉小玉歎了口氣,便將前兩天在禦書房發生的事,連同薛運的事,全都告訴了葉諍。


    葉諍聽著,眉頭都擰了起來。


    沉沉說道:“所以,貴妃娘娘其實是代那個念秋受過?”


    “算是吧。”


    “……”


    “雖然娘娘自己也說,是她管教不嚴,才會鬧出這樣的事來。但,但你該知道的呀,人心隔肚皮,我們下麵的人怎麽想,她怎麽會知道?”


    “……”


    葉諍沉默了一下,道:“話是沒錯。”


    “……”


    “但畢竟,念秋是歸娘娘管的,她自然也是有管教不嚴之處。若是她平日裏不對著薛運表現出那麽大的敵意,你們下麵的人,怕是也想不到對薛運下手吧?”


    聽到他這話,冉小玉也無言以對。


    的確,這是南煙第一次,對一個完全沒有加害過自己的人產生敵意。


    葉諍說道:“貴妃跟普通的女人可不同,普通的女人就算要幹壞事,頂多也就是自己家裏那兩三個人,可貴妃娘娘——如今大行皇後薨逝,她就是後宮的萬人之上,她一句話,都可能天翻地覆的。”


    “……”


    “該小心些呀。”


    “……”


    “我以前還不覺得,但如今自己當了官,一道奏疏,一個諫言,影響的就是萬千黎民,我才知道,權力越大的人,越該自我警醒這個道理。”


    冉小玉歎了口氣,垂下頭去。


    葉諍又說道:“不過,病也該是那個薛運病啊,怎麽娘娘又病了?”


    冉小玉輕聲說道:“那天,娘娘從禦書房迴來之後,人就一直恍恍惚惚的,這兩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今天早上,一直癱著起不了床,我一摸,才發現她也燒起來了。”


    “她也發燒了?”


    “是啊。”


    “請太醫了嗎?”


    “她不讓,汪白芷本來每天要來請平安脈的,都被她敷衍了迴去。”


    聽到這話,葉諍苦笑了一聲。


    道:“咱們娘娘,又跟皇上賭上氣了。”


    冉小玉道:“她賭不賭氣的,我不管,可她這麽著,傷的是自己的身子呀。她如今還在坐月子呢,這樣落下病根,將來可怎麽辦?”


    葉諍沒有說話,隻看著外麵的滿天飛雪。


    天色越來越暗,風也越來越急。


    他突然站起身來,說道:“罷了,天色也晚了,你早些迴去照顧娘娘吧,你說得對,她的身子要緊,如今正在坐月子,若真的落下了病根,將來可不好辦的。”


    冉小玉也起身看著他。


    眼神中閃爍著一點不定的光芒,說道:“葉諍,那你之前說的那個——”


    葉諍說道:“無妨,我自己會想辦法。”


    “……”


    “沒什麽能夠難得了我。”


    說完,他對著冉小玉笑了笑,伸手撫上她的肩膀,說道:“你好好迴去照顧貴妃娘娘吧。”


    “嗯。”


    冉小玉又看了他一眼,帶著幾分不舍,轉身走了。


    冉小玉離開後,葉諍歎了口氣,也轉身,卻是朝著禦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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