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誰,才是這後宮中笑到最後的人。”


    沈憐香跪在她的身後,看著她一臉倨傲的神情,眼中閃過一絲笑影。


    一旁的黎盼兒,冷冷的瞥了阮眉一眼。


    在幾筵殿的嬪妃分品級,和東西六宮居住的位置,跪拜守靈。她是住在西六宮的建福宮,而阮眉住在東六宮的景陽宮,兩個人各自跪在兩邊隊伍的最前列。


    所以,她勉強能聽到阮眉說的話。


    跟阮眉比起來,黎盼兒的家世要顯赫得多,隻是,皇帝多用年輕人,前朝的老臣雖然也用,卻並不重用。


    即便,她的哥哥身為內閣大臣,但上麵有鶴衣,又有貴妃的舅父等人壓著,也並不出眾。


    是以她進宮已經數年了,仍然隻停留在嬪位上。


    可這個阮眉,一進宮就冊封為嬪,說話還這麽沒頭沒腦的,連她都瞧不上眼。


    雖然當初,她進宮的時候,也是個刺頭。


    但這麽多年來,她的心性也稍微的沉穩了一些。


    隻在心裏冷冷道:“隻不過,仗著皇上早就準備處理成國公一批人,需要大理寺的配合,所以重用她哥哥,也將她納入宮中,她就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


    阮眉轉過頭來,也看向了黎盼兒,微微一笑。


    那,似乎隻是普通的一笑,但仔細看來,又仿佛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黎盼兒微微蹙眉,卻也沒有立刻發怒。


    而就在這時,守在門口的玉公公道:“貴妃娘娘到。”


    一聽這話,眾人都驚了一下。


    昨天,貴妃娘娘因為身體不支,在幾筵殿中昏倒,是皇上親自將她送迴去的,原以為她就要這樣偷懶不來了,沒想到,她又來了。


    眾人急忙跪直了身子。


    隻見大門外,一個熟悉的,纖細的身影慢慢的走了進來。


    眾人都立刻拜倒在地:“拜見貴妃娘娘。”


    冉小玉扶著南煙,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


    這個時候,南煙的體力還沒有完全的恢複,不過是剛剛躺了一會兒,稍微有了一點力氣。隻是,在聽到冉小玉迴報的那些話之後,她沉默了一下,便立刻讓她給自己換上衣服,梳洗了一番。


    迴到了幾筵殿上。


    一眼,就看到阮眉跪在一邊的嬪妃之首,而她的身後……


    便是沈憐香。


    兩個人對她突然到來,好像也並不太驚訝。


    她淡淡的一揮手:“不必多禮。”


    眾人這才俯首道:“謝貴妃娘娘。”


    南煙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僖嬪的麵前,低頭看了看她,然後柔聲說道:“聽說剛剛,僖嬪妹妹讓人往思善門那邊送茶飯去了。”


    僖嬪勉強堆起一點笑容,說道:“王公命婦要在思善門內哭靈,宮中需得供給茶飯。隻是,娘娘剛生下小皇子,身體抱恙,昨天更是昏倒了。妾想要為貴妃娘娘分憂,所以就——還望貴妃娘娘恕妾擅作主張之罪。”


    “……”


    南煙沒說話,隻低頭看著她。


    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怒意,眼神裏甚至犯這一點冷意。


    僖嬪的臉色也微微的變了一下。


    要知道,她口說“擅作主張”,實際上,她的做法在眾人麵前,是替貴妃做事。


    所以,這在所有人的眼裏,都是一功。


    隻不過,“正好”趕在貴妃也派人過去的時候,讓思善門內的王公命婦們知道了真相而已。


    按理說,貴妃不可能處置一個替自己圓顏麵的人。


    那樣,不好蓋過悠悠之口。


    可看她現在這樣,莫非她還是要處置自己?


    雖然事前已經將這件事算得清楚了,可看到貴妃此刻的臉色,有些捉摸不定,僖嬪的心裏還是直犯嘀咕。


    連她身後的沈憐香,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唿吸。


    半晌,南煙突然長籲了一口氣。


    然後說道:“僖嬪妹妹說哪裏話。”


    “……”


    “是本宮身子不適,也沒能及時處理思善門的事,妹妹這是幫了本宮一個大忙,怎麽還說是罪過呢?”


    “……”


    “若這麽說來,那本宮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聽到這話,僖嬪的心裏一鬆。


    臉上差一點就浮起笑容來,但幸好她還記得這裏是皇後的靈堂,忍住了。


    心裏想著:貴妃,也不過如此嘛,她的心思和做法,還真的都被沈婕妤算準了。


    於是俯身拜道:“謝貴妃娘娘。”


    南煙道:“這件事,你辦得很好,接下來這幾天,思善門內的王公命婦的事情,就都交給你去辦了,如何?”


    僖嬪一聽,大喜。


    道:“貴妃娘娘如此信任妾,妾感激不盡。”


    南煙道:“好好做事,本宮自然會記得你的好處。”


    “謝娘娘。”


    南煙點點頭,又轉過頭來,看向跪在另一邊的惠嬪黎盼兒。


    比起剛剛進宮時的年少張揚,現在的黎盼兒,經過了這幾年的“冷遇”,倒也稍微沉穩了一些,臉上隻帶著一點冷意,倒沒有明顯的怒容。


    南煙輕聲說道:“惠嬪妹妹。”


    黎盼兒聽見她叫自己,立刻道:“貴妃娘娘有何吩咐?”


    南煙說道:“本宮這幾日身子不適,不能及時照應幾筵殿上的人事,順妃她——,你也知道,她也病了。”


    黎盼兒道:“貴妃娘娘和順妃娘娘與大行皇後感情篤深,如今大行皇後去了,自然傷心。隻望娘娘保重身體。”


    南煙道:“這是自然。”


    “……”


    “不過,幾筵殿上的人事,本宮就托付給你,多照看些。”


    黎盼兒的心微微一動。


    她有些不明白南煙此舉是什麽意思,讓僖嬪去管思善門內王公命婦的事,又讓自己管幾筵殿上的人事。


    這裏,除了供奉香油,隨起舉哀,還能有什麽事呢?


    她心裏不解,但還是應道:“是。”


    南煙道:“這幾日,你就辛苦些。”


    黎盼兒道:“大行皇後的喪禮,妾怎敢言苦。”


    南煙點了點頭,又低頭看了一眼這幾筵殿上,寥寥無幾的幾個嬪妃,沉默了一下,轉身對著皇後的靈位舉哀叩拜,眾人自然也都跟隨。


    忙完這些之後,她又有些喘息不勻了。


    眾人勸慰之下,冉小玉便扶著她離開了幾筵殿,往翊坤宮走去。


    剛走了一會兒,聽見身後有人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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