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諍一提出要做“交易”,安息國的特使頓時一愣,連英紹和顧以遊幾個人都驚了一下。


    交易?


    安息國的特使是來商談合作的,為什麽葉諍會提出做交易?


    而且,皇帝還站在他的身後呢!他怎麽敢這麽說話!


    眾人都驚愕不已,卻也不敢貿然開口,隻怕說出什麽不可挽迴的話來,局勢就不可控製了,顧以遊隻皺著眉頭,上前一步:“大人……”


    雖然是叫“大人”,目光卻看著大人身後的侍衛。


    祝烽一動不動。


    他的臉色,已經告訴了所有人,葉諍的舉動,是他同意的。


    頓時,眾人也不好說什麽了。


    倒是拿答和他身後的幾個副使對視了一眼,然後轉向葉諍,疑惑的說道:“大人要跟我們談‘交易’?”


    “不錯。”


    葉諍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堅定。


    已經出了口的話,自然是無法收迴了。


    但誰也不知道,他撐在桌上的兩隻手,掌心全都是冷汗。


    拿答道:“那不知大人要與我們交易什麽?”


    “……”


    葉諍沉默了一下,對著英紹使了個眼色,讓他把幾個守衛在大堂上的親兵都撤出去。


    英紹卻反倒有些遲疑。


    畢竟,皇帝還在這裏呢。


    可是,祝烽卻麵無表情,一動不動,英紹立刻就明白,這是皇帝預先跟葉諍商議定的。


    於是他便也不說什麽,隻輕輕的揮了揮手,帶著幾個親兵撤了出去。


    但是外麵大門已經關上,他們也不能離開,隻是站在門外不遠處背對著他們,此時太陽已經落山了,這幾個人的背影融入了沉沉暮色中,幾乎都看不到他們的輪廓。


    壓低聲音說話,也是聽不到的。


    大堂上,隻剩下安息國的特使團,和葉諍,祝烽,以及顧以遊。


    氣氛有些怪異了起來。


    安息國的特使顯然也感覺到,這位大人要做的“交易”不簡單。


    於是眾人都安靜的看著葉諍。


    真正開口之前,葉諍還是有些遲疑,但也隻是一瞬間。


    他咬了咬牙,說道:“我有一樣東西,想要尋查主人的下落,而這個東西的主人,若我沒有猜錯,就是在你們安息國。”


    拿答問道:“大人要找的,是什麽人?”


    葉諍沒有再說話,畢竟,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他能迴答的了。


    他隻是轉頭,對著祝烽使了個眼色,或者說,是在征得對方的同意,隻見祝烽上前一步,從懷中摸出了一個東西,放到了拿答他們麵前的桌案上。


    “是這個香囊的主人。”


    “……”


    大堂上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拿答似乎也感覺到這件事的不同尋常,他小心的拿起那個香囊來看了幾眼,喃喃說道:“這,這個東西不像是我國的產物——嗯?這個味道,這個香是我國的香。”


    祝烽說道:“不錯。”


    “……”


    “這個香囊是中原的樣式,但裏麵的香卻是貴國的香。”


    “……”


    “所以,朕——我們想要托特使在貴國尋找做出這個香囊的人,此人應該是個中原人,但應該一直在貴國生活。”


    “這——”


    聽了暗利的轉述,拿答皺著眉頭道:“這個範圍,也太大了。”


    的確,這樣一個寬大的範圍,幾乎要將遠在安息國客居的中原人都包羅進去,還不知有多少行走的商客,這樣查下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或者……”


    眼看著祝烽他們都露出了遲疑和難色,拿答又說道:“你們可以給本使一個大致的範圍。”


    “……”


    “是男是女,歲數,形貌特點。”


    “……”


    “有了這些,本使才好迴去尋找啊。”


    “……”


    “若隻是這樣挨家挨戶的去問,那隻怕十年二十年,也問不出來。”


    葉諍也看向祝烽。


    這個香囊,幾乎可以肯定是女人做的,但到底是借人手工,還是親手做了送給先陳皇後,送出香囊的人到底是誰,說得準嗎?


    祝烽咬了咬牙,沉默了半晌,道:“男女,歲數,形貌特點,這些我們都一無所知。”


    “啊……”


    這一迴,連拿答都皺起了眉頭。


    這要怎麽找?


    難道真如他剛剛所說,挨家挨戶的去查問嗎?


    祝烽又說道:“唯有一點,算上去,應該已過花甲之年。”


    “哦?”


    “而且,”他想了想,又說道:“此人至少是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到了貴國。”


    “……”


    拿答聽了,再低頭看看手中的香囊。


    這個範圍雖然也比較寬泛,找起來很麻煩,但至少能幫他們篩掉一大半的人了。


    畢竟,他們國主對金縷玉衣,是誌在必得的。


    於是拿答說道:“那好,這件事本使會迴稟國主的,不過,本使可以做主先答應了你們。”


    祝烽便又退迴了葉諍的身後。


    葉諍說道:“好。”


    “……”


    “這樣,就算我們的交易成功,我們可以同時進行。”


    “……”


    “你們找人,而我們,可以開始製作金縷玉衣。”


    拿答急忙問道:“何時能做好?”


    葉諍想了想,說道:“剛剛本官也跟你們說了,金縷玉衣在中原也已經消失了數百年,若要重新開始製作,我們也需要查閱古書,訓練匠人,這也非一朝一夕能成之事。”


    “……”


    “不過,隻要你們能找到人,我們就能做出衣裳來。”


    拿答想了想,說道:“好!”


    葉諍道:“那我們,算是商議定了。”


    |


    太陽一落山,天黑得就很快,不一會兒,外麵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


    薛運仍舊坐在窗邊。


    此刻的天空,隻掛著一輪明月,又將外麵照得一片清亮。


    月色和昨晚一樣,但整個蓮心會館卻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已經整整一天了,黃公子他們居然都還沒有出來。


    薛運不由得有些擔心,也有些奇怪。


    他們到底在談什麽要緊的事呢?


    她想要去看,但黃公子說過的話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她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無奈的坐在窗邊,看著外麵靜靜流淌的河水,潺潺的水聲,襯得這蓮心會館更安靜。


    不過——


    薛運看著河麵,突然說道:“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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