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


    隻見成國公吳應求一臉焦急,也是兩眼通紅的,對著祝烽和南煙叩拜下來。


    “老臣拜見皇上,拜見貴妃娘娘。”


    “起來說話。”


    吳應求甚至都顧不上起身,抬頭用通紅的眼睛望著祝烽,道:“皇上,我兒——吳定他到底是怎麽了?”


    南煙也看向祝烽。


    看這情況不太對,如果吳定真的立下大功,那國公這個樣子又算怎麽迴事?


    有點像是要來討公道的意思。


    而且,聽著祝烽的口氣,有點不對。


    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祝烽對著吳應求,麵色陰沉,說道:“國公,你可知罪?”


    吳應求原本有些顧不上起身,還是旁邊的小順子上前來要扶他,可一聽到這話,他整個人都呆住,膝蓋撐不住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順子立刻撒手退到了一邊。


    吳應求一抬頭,就對上了祝烽冷冽的眸子。


    他道:“皇上……”


    祝烽道:“你可知,昨夜朕的大軍,幾乎就因為吳定的冒失,而險些全軍覆沒!”


    說著,他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


    祝烽的拳頭有多可怕,南煙是見過的,他甚至能一掌砸碎一張桌子,這一掌拍下去,雖然沒有拍碎她的桌子,卻也是砰地一聲,震得桌上的杯盞都跳了起來。


    吳應求更是目瞪口呆,他原本就是要過來討一個說法,但突然見到皇帝的雷霆之怒,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隻能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息怒?你讓朕息怒?!”


    “……”


    “你可知道,昨夜,朕將那麽重要的一條路交給了吳定,是因為信任他,相信他能不負朕的重托,為朕清剿沙匪,攻打熱月彎立下奇功。可是,他又是如何做的?”


    “……”


    “戰前,朕已經跟他說得清清楚楚,他們那一條路是奇襲。”


    “……”


    “何為奇襲,你說!”


    “這——”


    成國公跟隨高皇帝征戰了那麽多年,怎麽會不知道什麽叫“奇襲”,但祝烽這樣問到他臉上,他又哪裏敢真的開口。


    隻能低著頭,諾諾而已。


    祝烽怒道:“朕就不信,國公你跟隨皇考南征北戰,會不知道何為奇襲。隱其聲,匿其形,攻其不備,這是朕要吳定做的!可是昨夜,吳定又是怎麽做的?”


    “……”


    “他明明知道,需要隱匿行蹤,不能引起敵人的注意,更不能讓敵人發現他們,趁其不備再一舉拿下,可是,他居然在那條路上點燃火把,不僅如此,還用火藥開路!”


    “……”


    “他是怕別人看不到他,怕沙匪的箭射不中他嗎?!”


    說著,他又是狠狠的一掌。


    這一掌,直接將桌上的杯盞震得跌落在地,哐啷啷的摔了一地的粉碎。


    一旁的冉小玉和小順子,連同薛靈都嚇得跪倒在地。


    吳應求也愕然大驚。


    他沒想到,吳定竟然這麽大膽。


    不管他們到底要不要立功,又或者,有什麽別的想法,但戰場之上,豈能如此兒戲?


    在沙匪窩裏這麽大膽,簡直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在玩笑!


    看來,都是平日裏自己太寵他了,行軍打仗的時候也都是讓身邊的老將們護著他,讓他以為自己真的天下無敵,怎麽打都能贏。


    可真正上了戰場,豈能如此兒戲!


    吳應求額頭上滿是冷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皇上,老臣,老臣該死,老臣有罪。”


    祝烽咬著牙道:“你可知,這樣的將領,在朕的手下,已經被斬了多少個了!”


    “……”


    “他若不死,以軍法也要除斬!”


    “……”


    “你居然還敢來問!”


    吳應求嚇得臉話都說不清楚了,隻能不斷的磕頭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而聽到這句話,南煙的心裏微微的一動。


    難道,吳定還沒死?


    但她也並不會在這個時候多嘴,隻是自顧自的起身,去倒了一杯茶送到祝烽的手邊,柔聲說道:“皇上息怒。”


    祝烽看了她一眼,然後再瞪向吳應求。


    冷冷說道:“你先下去,看好你的那個寶貝兒子,朕現在還不想發落他,等到一切事情定了,再說!”


    吳應求隻能連連磕頭:“是。”


    說完,自己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小順子自然也不敢過去扶,就見他一個人轉身,顫顫巍巍的走了出去。


    一直等著他的背影消失,南煙才轉頭看向祝烽。


    他大概是發了一陣火,有些口幹舌燥了,拿起南煙端的茶杯一口飲盡。


    南煙道:“皇上,吳定他——還活著?”


    祝烽“嗯”了一聲。


    南煙的眉心微微一蹙。


    她倒也不好對這件事表示太明顯的沮喪和失望,隻輕歎了口氣,但祝烽又接著說道:“不過,也就這樣了。”


    也就這樣了?


    這話——什麽意思?


    南煙道:“他怎麽了?”


    祝烽道:“人還是救出來了,不過胸口中了一箭,直接傷了心脈,危及性命;還有,他在戰場上昏厥,也沒人顧著他,被周圍的人踏傷,全身都皮穿骨爛,整個人,算是廢了。”


    “……”


    “而且,失血太過,又一直泡在雪水裏,沒有及時的醫治。”


    南煙睜大了眼睛:“那他,到底如何?”


    祝烽將茶杯放下,淡淡道:“就看他的命了。”


    “……”


    “不過,哪怕救活了,軍醫說,最好的情況,也就是這麽一直的昏迷著,隻怕難有醒來的一天。”


    “這樣還能算活?”


    “怎麽不算?就像一棵樹,一株草,你看它是活的,但不能說話,不能動,什麽感覺都沒有。”


    “……”


    “他若能救活,就是這樣的。”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從吳定前來請戰,她就已經設想過很多他的下場,不過,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隻怕,死還是一種解脫。


    但想一想,當初顧以遊失血過多,他們竟然想要給他灌水,讓他喪命,如今,卻是他自己失血過多,被泡在雪水裏,被千軍萬馬踐踏,乃至生不如死。


    南煙在心裏,狠狠的說了一句——


    “該!”


    這時,她又想起來,在吳應求來之前,祝烽還有話沒說完。


    “對了,皇上剛剛要跟妾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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