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如火。


    西北的天氣非常的奇怪,雖然大雪封原,整個天地仿佛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可一旦出太陽,陽光照在雪地裏,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瞬間,竟然讓人有一種置身火焰山的感覺。


    雖然,仍然是冷風如刀。


    策馬疾馳,身後揚起了漫天的雪塵,好像在蒼茫的雪原上畫下了屬於他們的印記一般。


    雪原上,兩騎人馬絕塵而來。


    正是奉皇帝的旨意,前來此處勘察地形的顧以遊,佟斯年兩兄弟。


    他們兩個人雖然隻穿著平民百姓的衣裳,但在臨出發之前,祝烽跟小順子打了個招唿,也不能讓貴妃的兄弟太受苦,所以,小順子又一人給了他們一件狐裘大氅。


    一黑一白。


    顧以遊皮膚偏白,氣質儒雅風流,穿著黑色的狐裘大氅,讓他顯得格外的麵如冠玉,風度翩翩。


    而佟斯年則不然,他的皮膚偏黑,五官俊朗,穿著白色的狐裘大氅,越發襯得他眸正神清,英氣逼人。


    兩個人策馬上了一處高坡。


    風,卷著雪沫,吹過他們兩的臉龐,雖然已經被冷風吹得麻木,但這個時候,還是能感覺到雪的刺骨寒意。


    可是,兩個人完全不懼。


    他們迴過頭來,遠遠的望著身後偏東方向的峽穀。


    雖然有些不敢相信,但從他們趕了整整一天的路來,在按照之前沙州衛提供的大體的地形,那個地方,就是熱月彎。


    從沙州衛進入熱月彎,看上去隻是山穀中一條窄窄的甬道,但是越往裏走越深,從僅有的一點消息來看,之前葉諍打入熱月彎,隻在第一個彎道,就遇到了他們的守軍,也是在那裏,救出了薛靈那些俘虜。


    據說,繼續往深,則是山路。


    而且是非常狹窄,非常崎嶇的山路,這樣一來問題就很大,那些沙匪在裏麵到底屯兵情況是如何,完全不知道。


    輕易進入,容易造成跟之前葉諍一樣的後果。


    不過,他們兩並不著急。


    走了一天的路才到這個地方,當然也不可能隻看一眼就走,兩個人策馬,朝著兩個方向兜了個大圈子


    顧以遊迴來的時候,看到佟斯年已經迴到原地。


    不過,他下了馬,正在用靴子劃開腳邊的積雪,已經劃開了一大片,露出下麵冷硬的地麵。


    顧以遊也下馬走過去。


    “斯年。”


    “你迴來了。”


    “你在看什麽?”


    “你來看。”


    顧以遊走到他身邊低頭一看,隻見佟斯年用靴子劃開了積雪之後露出下麵的地貌,砂石都能看得很清楚。


    兩個人仔細的看了一會兒。


    然後對視了一眼。


    這時,他們的身後遠遠的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雖然茫茫雪原上看不清楚,但聽聲音,是有一隊人馬在靠近。


    但兩個人根本不在意,目光隻一交匯,連話都不用說,便翻身上了各自的馬。


    然後同時一抖韁繩。


    “駕!”


    隨著他們兩人一聲唿喝,座下的馬立刻又如離弦的箭一般,朝著東南方的那個峽穀飛馳而去。


    而那一隊人馬跑了過來。


    不是被人,正是楊黛派出的一隊跟隨,並保護他們兩的士兵。


    這一路上,顧、佟二人策馬疾馳,將這一隊士兵遠遠的拋在後麵,好不容易,他們使出吃奶得勁趕上了,遠遠的看到兩個人在山坡上。


    眾人大喜過望。


    畢竟這一片蠻荒之地,如果迷了路,或者遇上冬天跑出來覓食的狼群,那是非常危險的,就算不這樣,萬一有熱月彎的沙匪出來撿漏,把他們兩撿了去,那他們怎麽給貴妃娘娘交代?


    隻怕都要為這兩位公子陪葬。


    所以,急忙跟著跑了上來。


    結果一跑上來,卻發現兩個人又離開了。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雪塵當中疾馳而去。


    “這,這——”


    領頭的,是一個年輕又機靈的小兵趙大喜,他又氣又急,嘟囔道:“這兩位公子,簡直,簡直欺負人嘛!”


    後麵的士兵喘著氣,卻隻能說道:“算了算了,趕緊跟上去,好不容易看到他們倆,萬一再跟丟了,貴妃娘娘就要生氣了。”


    “是啊,趕緊跟上去吧。”


    “快走啊!”


    於是,一行人又跟著那兩道身影疾馳而去,趙大喜委屈的唿喊在荒原上響起——


    “兩位,等等我們啊!”


    |


    一轉眼,到了晚上。


    南煙站在屋簷下,看著頭頂的天空。


    星光璀璨。


    雖然在京城,在金陵,也能看到這樣滿天星鬥,但不知為什麽,也許是因為這裏格外的冷,風格外的凜冽,反倒讓這璀璨的星光看上去格外的美麗。


    甚至珍貴。


    她正看著,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到了身上。


    迴頭一看,卻是冉小玉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拿了衣裳給她披上,抱怨道:“娘娘真是的,一不在你身邊你就亂來。這個地方這麽冷,怎麽能穿這麽單薄站在外麵呢?”


    南煙笑了笑。


    也並不接這個話,因為知道接了這個話,自己就要被她訓了。


    隻問道:“葉諍呢?”


    “還在那邊。”


    “……”


    言下之意,沒有醒。


    雖然南煙也知道,已經昏迷了這麽久,就算汪白芷是華佗在世,也不可能讓他一下子就蹦起來,但眼看著他這樣昏迷不醒,總是擔憂的。


    不過,冉小玉並沒有完全沉浸在那種悲傷的情緒裏。


    她這樣的人,就算再是悲傷,也要先做到自己能做的。


    所以,白天照顧完葉諍,晚上還要迴來照顧南煙,眼看著南煙站在屋簷下這半天,手冷腳冷的,她立刻去打了熱水來給她清洗,感覺到她還是有些冷,又弄了一桶熱水來給她泡腳。


    南煙笑道:“你不累啊?去歇歇吧。”


    冉小玉道:“奴婢不累。”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見祝烽就從外麵走了進來。


    冉小玉急忙叩拜:“皇上。”


    祝烽點了點頭:“嗯。”


    南煙一雙腳還泡在熱水桶裏,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一雙白嫩嫩的腳丫子在水裏,更是白晃眼。


    祝烽看了一眼。


    然後說道:“小玉,你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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