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他們剛剛離開,陰暗的角落裏,一個漆黑的人影走出來,迅速往後宮去了。


    不一會兒,趁著夜色,黑影躥到了建福宮。


    還沒走進去,就聽見馮千雁憤怒的聲音說道:“為什麽?皇上為什麽去冷宮看那個賤人也不肯來這裏?為什麽他還不來?!”


    “娘娘息怒啊。”


    “那個賤人就有那麽重要嗎?比本宮肚子裏的孩子都更重要?!”


    那聲音憤怒而尖銳,震得房頂都在顫抖,完全沒有之前含香到禦書房時,跪在祝烽麵前說的那麽嚴重,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去,就看到她坐在床榻上,臉色氣得通紅,而跪在她麵前的含香和琴兒他們,連頭都不敢抬。


    自從那天,知道祝烽每天傍晚時分都會到冷宮門口去站著,寧妃馮千雁就一直心懷不滿。


    但,也不敢有什麽舉動。


    畢竟皇帝是她不敢惹的,而冷宮那邊,祝烽又派人去守著,她也無能為力。


    所以,聽說今晚冷宮那邊鬧出了一點事之後,她立刻就讓含香去禦書房阻攔皇帝,至少,不要讓他跟貴妃再見麵,免得貴妃又在他麵前使出什麽狐媚子。


    卻沒想到——


    皇帝竟然什麽都不管,就這麽去了冷宮!


    馮千雁咬著牙,沉沉說道:“你們到底有沒有跟皇上說,說本宮肚子不舒服,說本宮正在難受。”


    含香急忙說道:“娘娘,奴婢怎敢欺瞞娘娘,這些話奴婢都說了。”


    “可他為什麽還要去冷宮!”


    看到她氣得眼睛都紅了,琴兒瑟縮的跪在地上,連話都不敢說了,隻有含香勉強賠笑道:“這,娘娘,皇上不是也讓太醫院兩個太醫過來為娘娘看診了嗎?皇上的心裏還是有——”


    話沒說完,就聽見哐啷一聲。


    馮千雁一揮手,將一旁小幾上擺放的茶杯碟子都掃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含香他們嚇得差點跳起來。


    馮千雁道:“隻派兩個太醫來有什麽用?本宮是要皇上親自過來!”


    “……”


    “他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關心這個孩子嗎?”


    含香急忙陪笑道:“怎麽會呢?”


    “……”


    “娘娘,皇上他還是很關心娘娘的,隻是——”


    說到這裏,她咬了咬牙,道:“隻是冷宮那個賤人,她的手段太厲害了,迴迴都搶在娘娘的前麵。”


    她的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了一個尖利的聲音——


    “她手段厲害,還不止這些呢。”


    他們迴頭一看,是小太監小多子從外麵走了進來,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鬥篷,在陰暗的角落裏,幾乎看不到他。


    馮千雁一聽這話,就皺起了眉頭:“不是讓你去看著皇上那邊嗎,你怎麽又迴來了?”


    小多子急忙走到她麵前跪下,道:“娘娘,奴婢剛剛又發現了一件大事。”


    “哦?什麽事?”


    “娘娘可知,今晚皇上在禦書房做了什麽事?”


    “禦書房?什麽事?”


    “皇上在今晚組建了內閣,召集了朝中幾位大臣,讓他們擔任內閣大臣,從今往後,這些人就是皇上身邊的親信了。”


    聽到這個,馮千雁的眉頭又皺了一下。


    她說道:“這些是前朝的事,本宮身為後宮的嬪妃,不該過問。”


    “娘娘是不過問,可人家都要把山頭占光了。”


    “什麽意思?”


    “娘娘可知那些內閣大臣是什麽人?”


    “什麽人?”


    小多子眼睛閃著光,說道:“他們是冒雨走的,而且有錦衣衛護持,奴婢躲在角落裏,也隻能隱約的看到國公他們,不過,剛剛奴婢還看到了一個人,就是工部尚書顧亭秋。”


    聽到這個名字,馮千雁的臉色沉了下去。


    “貴妃的,舅舅?”


    “沒錯,就是他。”


    “……”


    “娘娘可要知道,雖然後宮不能幹政,但前朝的事跟後宮還是牽連甚深。如今皇上重用顧亭秋,那不就是——”


    馮千雁咬著牙道:“我說呢,是為了重用她舅舅,所以才對她有了好臉色啊。”


    “……”


    眾人對視了一眼,也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她想到了什麽,臉色更難看了一些:“那,本宮的父親,還有兄弟,可有被皇上傳召的?”


    小多子搖了搖頭:“沒有。”


    馮千雁一聽,頓時勃然大怒,伸手狠狠的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本宮已經是寧妃了,而且還為皇上懷了龍種,她不過是一個在冷宮的罪婦,憑什麽用她家的人,不用本宮的家人!”


    含香輕聲道:“娘娘息怒。”


    馮千雁緊握著拳頭:“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的!”


    |


    一夜風急雨驟,在很多人的心裏,都掀起了無盡的波瀾。


    可是,雨過天晴,卻是更好的天氣。


    一大早,悅耳的鳥鳴聲在樹梢上響起,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地上,斑駁的光影慢慢的移動著,移到了窗上,形成了一幅寫意的畫。


    同樣的畫,再慢慢的移到了一張蒼白的,消瘦的小臉上。


    感覺到陽光帶來的暖意,和暖意帶來的酥癢,南煙的睫毛微微顫抖著,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一雙眼睛在清澈中,又帶著一點迷茫。


    昏睡之後,她還不甚清醒。


    對著窗戶上的陽光,看了好一會兒,才像是慢慢的迴過神來,她想起了之前自己咳嗽,咳得大口大口的嘔吐,嗓子都啞了,後來,就發起了高燒,人都燒糊塗了。


    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後一點意識,是聽到彤雲姑姑在冉小玉說,讓她去請皇上。


    那現在自己是——


    躺在一張熟悉的床上,華美的帷幔上滿是金絲銀線所繡的祥雲飛龍,被陽光一照,閃閃發光。


    她眨了眨眼睛,這個時候,更多的知覺恢複過來。


    感覺到口中慢慢的苦澀,還有一股說不出的辛苦的味道,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自己這是,喝了藥?


    昏迷了,還能喝藥,不會弄得一臉都是吧?


    她這樣想著,下意識的伸手抹了一把臉,就看見身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床邊,頭靠著床柱,沉沉的睡著。


    是,祝烽!


    一看到他,南煙的心微微的顫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有所感應,床上的帷幔也跟著晃動了起來,祝烽原本淺眠,這個時候立刻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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