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徨最終還是決定嘴遁。


    用自己積累了16年知識來說服這兩個混黑道的家夥。


    “九叔,你叫我跟著你混,就是要我替你辦事嘛。能夠有九叔你這樣的老大罩我,我肯定求之不得啊。


    但是以九叔你的身份地位,想替你辦事的人肯定排成了長隊,不是人人都有這個資格。


    這就好比是公司招人,不也有一段時間的試用期嗎?如果替你辦事的人沒能力,那你把他招來做什麽?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所以很感謝九叔看得起我,給我這個機會。但是為了慎重起見,我還是建議九叔先試用我一段時間。如果我能夠達標、符合九叔你的要求,大家再來確定關係。到時候拜大哥也好,認幹爹也行,什麽都好說。


    但九叔你如果現在就收我當你幹兒子,要是我辦事能力太差,達不到你的要求,那不是白白浪費了九叔你的期望,而且還有損九叔你的威望嗎?”


    唐徨講出一大堆道理。


    “……”九叔。


    他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你的意思是說,不肯認九叔當幹爹?”旁邊的胖子一臉驚訝。


    唐徨立刻切換交談對象:


    “廖大哥啊,你是一個明白人。我知道,到現在為止,你們其實還在懷疑我混進拘留所的企圖,擔心我會對九叔不利。


    但是你反過來想想,要是我真的心懷不軌,想要欺騙你們,現在我隻要九叔叫一聲‘爸爸’,認了這個幹爹,立刻就能獲取你們的信任,那我為什麽不叫?


    所以,我暫時——注意是‘暫時’啊——不肯叫這一聲‘爸爸’,是不是反而證明了我是一個真誠的人?是不是可以說明我的問心無愧?正是因為完全沒有那些花花腸子,所以才敢理直氣壯地拒絕九叔?”


    “……”胖子。


    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有點道理。


    唐徨又繼續對九叔發起進攻:


    “九叔,其實我覺得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還是要循循漸進,一步一步地來比較好。


    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啊!


    就像嶽不群對令狐衝,一上來就擺明了‘我是你師父,我就是你爹’的態度,搞到最後,令狐衝不就造反了嗎?


    相反,陳近南對韋小寶就不一樣了,一開始就講明大家隻是利益合作關係,僅僅隻是名義上師徒,結果合作到最後,不但相安無事,兩個人還生出了父子情分。


    對了,九叔你是想當嶽不群還是想當陳近南啊?


    又好比說相聲的那對師徒,如果沒有師徒這一層關係,隻是簡簡單單的老板和員工關係,最後就算要散夥,相信也能好聚好散,不會有這麽大的怨氣吧?


    所以啊,為了能夠更好地替九叔你辦事,我覺得還是一步一步地來比較好,不必著急確定這個父子關係,先給我一段時間的試用期,大家也能慢慢磨合一下。


    等到雙方磨合好了,九叔覺得我有用,我也覺得九叔靠譜,到時候別說是認幹爹,就算是認親爹也可以啊!”


    “……”九叔。


    “……”胖子。


    該說的已經說了,唐徨也閉上了嘴。


    剩下的,就看這個九叔怎麽決定了。


    三個人默默坐在牢房裏的通鋪上。


    過了好久,九叔忽然站了起來,滿臉怒意。


    但他沒有再理唐徨,而是走到牢房裏的鐵欄旁邊,狠狠一腳踹在鐵欄上,大喊:


    “獄警!”


    5秒鍾後,剛才送飯的那個獄警立刻狂奔過來,睡眼朦朧,用顫抖的聲音問:


    “九叔……您老人家有什麽吩咐?”


    “拿酒來!”九叔大喝一聲。


    “酒?什麽酒?不是……我的意思是九叔想喝什麽酒?白酒?啤酒?黃酒?紅酒?還是雞尾酒?”


    “……”九叔。


    他眼中已有殺意迸現。


    胖子見狀不妙,急忙也衝到鐵欄邊,開口教訓:


    “哪裏這麽多廢話,你第一天出來上班啊,還不趕緊去辦?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活該在這裏守一輩子牢房!”


    獄警嚇得臉色慘白,似乎終於醒悟過來,急忙轉身就跑。


    2分鍾後,他就拎著一個大塑料袋迴來,裏麵各種各樣的酒都有。


    白酒、啤酒、黃酒、紅酒、雞尾酒……


    唐徨再一次目瞪口呆。


    以前看書的時候,他一直覺得類似全冠清這種“舵主”的身份,在江湖上頂多就一跑龍套的。


    誰知到了現實生活中,一個幫派社團裏麵的舵主,居然已經牛逼到可以在警察局裏作威作福,把拘留所當成酒店來住?


    他不敢想象再往上走的堂主和老大又是什麽樣的存在。


    幸好九叔拿到酒後,就獨自坐到床上喝起悶酒,全程一言不發。


    胖子也在旁邊陪著,兩個人再沒有理會唐徨。


    “應該是因為自己的拒絕而感到傷心吧?”唐徨心想。


    他默默躺到通鋪的另一頭,閉上眼睛。


    這一次他終於睡著了。


    …………


    一夜無事。


    唐徨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沒過多久,昨晚的獄警就過來打開牢門,招唿唐徨出來。


    自己終於要離開這裏了?


    甚至是終於要離開警察局了?


    唐徨覺得自己應該和九叔打一聲招唿,但是九叔又在床上擺出一個“大”字,睡得正香。


    旁邊是拿報紙替九叔扇風的胖子,連忙衝唐徨笑了笑,低聲說:


    “小朋友,九叔昨晚已經替你打過招唿了,你今天就可以出獄了,無罪釋放。


    但是你要記住自己答應過九叔的事,今後要好好跟著九叔幹。等九叔在拘留所裏避過這陣風頭,自然就會出來找你。”


    唐徨聽明白了。


    胖子是說九叔已經和警方確認過,證實了自己的確和他們是一夥的,所以警方才肯釋放自己?


    然而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又或者說是一個什麽樣的幫派、社團,居然能有這樣的勢力?


    隻可惜九叔昨晚並沒有迴答他。


    麵對獄警的催促,唐徨隻能強忍住心中的疑問,在獄警的帶領下離開牢房。


    不管怎樣,始終還是九叔和姓廖的胖子幫了自己一次。


    雖然唐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住進拘留所裏。聽胖子的意思,好像是要避什麽風頭。


    …………


    罪名不成立,無罪釋放。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冗長且繁瑣的手續。


    兩個小時後,唐徨才終於辦完。


    領迴自己的東西——也沒什麽東西,半包煙、一個打火機、一串鑰匙和一百多塊錢。


    他的手機已經沒有了,早就被電梯裏的那個兇手用匕首摧毀。


    至於這個先後謀害了十一條人命的兇手,據說已經定罪,不久後就會執行槍決。


    而這一樁連環兇殺案因為性質太過惡劣,為了不影響政績,相關部門最終決定低調處理,不準備曝光。


    也就是說南塘濱湖大酒店還會照常營業下去,兇手“搞臭甚至搞垮這家酒店”的計劃,到底還是落空了。


    唐徨不由地歎了口氣。


    迴想起電梯裏的那些死者,恍如隔世。


    自己前世的大學同學小露、曾經暗戀過的班花,就這麽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人世。


    同學們會不會也給小露舉辦了一個“追悼會”?


    作為小露眾多追求者之一的丘佳澤,要是知道小露曾經對他動過心,會不會當場瘋掉?


    …………


    “走了!”一個警察招唿唐徨。就是昨天審問過他的那個。


    唐徨連忙收迴思緒,跟在這個警察身後離開。


    來到拘留所後門,警察上前開門,隨口說:


    “楊煒,你要是早點交代自己的特殊身份,事情又何必弄得這麽麻煩?”


    “……”唐徨。


    就因為變成楊煒的自己和九哥一樣,是什麽幫派社團裏的人,所以連警察都不敢惹自己了嗎?


    “雖然你的身份特殊,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少在外麵惹事生非,不然我們也很難辦。”警察又說。


    “警察同誌,我怎麽聽不懂你的話?我的身份怎麽就特殊了?”唐徨實在忍不住了,開口詢問。


    “楊煒,不要搞事情!”警察的臉色有點難看。


    “我確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哪裏特殊,你倒是告訴我啊!”唐徨毫不示弱。


    大不了把自己重新抓迴牢房,也好去找九叔問個清楚。


    “……”警察。


    他默默打開拘留所後門,一臉漠然。


    唐徨雖然有點不甘心,但也隻能離開。


    誰知他剛剛走出門後,背後的警察就把門重重關上,然後小聲嘀咕了一句:


    “一幫龍門的小混混,個個都特麽以為自己是大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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