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台共由一萬六千顆從菊海台尋得的菊海石築成,是聚集了菊花與靈氣的靈台,所以,它能分辨出人身上的氣息,每年的十二名菊都是在這裏選出,中選者會在手心出現霜花。

    十二名菊為什麽要從低賤的下層人中選,外來人會很奇怪,但菊涼國的人其實都知道,他們是用來給皇帝續命的,皇帝沒事還好,有事的話,他們馬上就會被拉去血祭。而獻給神靈的人,當然要集美麗與靈氣於一身,所以菊巫會取帝王之血為他們在額心點上金蕊,鎖住他們的氣場。

    他們並不單純的是用來取樂皇帝的玩物而已,同時也是祭祀品。換句話說就是這些人的命根本不值錢。菊涼國有史以來,被祭祀掉的名菊並不在少數,何其殘忍與冷酷!凡帝王者,都為延續生命費盡了心思。

    所以幾乎沒有幾個達官顯貴,富貴人家會把兒女送來參選十二名菊,但也有例外。因為得皇帝寵幸的名菊可以繼續留在宮中,被寵幸過,氣場已破,便不會再成為祭品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得到封號。對於平民和窮苦人家而言,這更是個飛上枝頭的機會,隻不過是用生命來下注,非常可悲!

    剩下來的未被寵幸過的名菊,六年期限一滿,被允許再參選一次,但幾乎沒有勝出的機會,誰不是隻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呢?菊花台很少有重選的時候,等待他們的隻能是被賜人的命運。

    昨日,嬰然的出現被驚為天人,但結果卻是讓人始料未及的,她竟是宰相穆洪拚命在四處搜尋的人。菊巫早就感受到了新王的"氣",可是卻未在菊海台尋到蹤影。

    此刻,皇城內已亂作一團,緊鑼密鼓的準備迎接新君。

    但在皇上的寢宮裏卻格外靜謐--

    嬰然在第二天的黃昏終於轉醒,知覺恢複的同時,發覺自己半躺著,好象是靠在了一堵溫暖的牆上,她仍舊有點迷糊的轉身看去,這一眼讓她頓時清醒,她正親密的靠在一個男人的懷裏,而那個人竟是菊巫溟雪,他那雙清澈的雙瞳正映著她的衣衫不整,而他也是赤裸著胸膛,奇怪!他的身體怎麽是暖的?視線移到他的左肩上,她倏地瞪大了雙眼,那裏竟然有一抹雪白的菊花印記,轉念想到什麽,低下頭一看--

    她的左肩上,有道血口,三公分長,血已凝結,還有--

    天!!一朵金色的雛菊?!染了淡淡的血跡,但其形態仍清晰可見,嬌妍而耀眼。

    眼前的狀況讓她一個頭兩個大,她試著起身,卻有一股溫熱的氣流吹拂在耳邊:

    “別動!”她渾身酥的一麻,想動也動不了了。

    她看到溟雪將她的身體轉過來,手上正端著一碗藥,他一飲而盡,下一刻卻傾身壓住了她的唇,將藥一口一口的哺喂進她的嘴裏,她嚇呆了,一時忘了反抗--

    片刻之後--

    嬰然被嘴對嘴的喂完了藥,也緩過神來,嘴唇還是麻麻的--她的初吻!有沒有搞錯!這位美男在幹嘛?

    “你--”一時氣結,順了順,“你在幹什麽?”臉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紅了起來。

    “喂藥!”理直氣壯的聲音。

    “我自己不能喝嗎?”怒火升級中。

    “我一直是這麽喂你喝的。” 做無辜狀!

    “什麽?一直?”他到底占了她多少便宜?雖然從外表看來很像她才是占了便宜的那個。

    “您昏迷了兩天。”轉身忙碌中。

    “可是---”常識而言,昏迷的人的確無法自己喝藥。那麽好吧!但為什麽她醒著他還要喂她?

    “那剛才呢!我已經醒了!”她繼續不平的指出。

    “哦!我忘了!”語氣風輕雲淡。

    什麽!?真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的?但看他一臉天真無邪--

    唉<認栽了!!!嬰然初吻葬於此處--填土封墳立碑!~~

    事已至此,但是有些事還是不得不問的--

    “我怎麽了?恩~你為什麽在這裏--”後麵兩個字尾音拉長,暗示他,她想問為什麽他們在同一張床上,還衣衫不整。

    “您發燒,我在為您降溫。”呃?當她三歲小孩兒嗎?他簡直就是在侮辱她的智商,有這麽降溫的嗎?

    “我是唯一和您體質相近的人,而且我是雪菊,可以愈傷。”看她不信,他試著解釋,但看她更迷惑的樣子,顯然效果不佳。

    “您該更衣了!”此時他已離開床,手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嬰然低頭又看了眼自己。恩!還好!頂多算是吊帶裝,總比比基尼保守吧,她隻好這麽安慰自己。然而就這個國家的民俗而言,這男人該娶她以示負責。雖然她知道他們的確沒發生什麽。想到這兒,她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你占了我的便宜,按常理你應該娶我不是?!”她想嚇嚇這個看似純純的男人以示小懲,誰讓他偷吻她。但沒想到嚇到的竟是自己。

    “我不能娶您!但我本來就是陛下的人。”什麽?什麽叫是她的人?誰是陛下?這時才想到了什麽,驚問:

    “這是哪裏?”

    “皇宮!”

    莫非她被選上了?摸了下額頭,什麽也沒有,還是問問-

    “十二名菊選拔呢?”“結束了。”

    “那我呢?”

    “您是金雛菊女皇。”

    “怎麽可能?”驚嚇呆愣狀!

    “您的肩膀就是答案。”

    低頭看了看那朵金色的雛菊,正閃著奇異的光彩。

    看來是真的了!!

    這時,寢宮的門打開,湧進來一大群侍女,還沒反應過來,就跪倒了一片:

    “奴婢參見女皇陛下!”哎呀!耳根都要震聾了。

    “起-起來吧-”適應三秒後,有點結巴,不太好意思,她是現代人嘛,不習慣跪來跪去的。

    “給陛下更衣吧!”溟雪頭都沒抬低聲命令著。

    唿--眼前一黑!她馬上被團團圍住了。

    半個時辰後--

    她被包得像個粽子似的,但衣服卻很輕,是上等的織錦,異常華麗。

    著裝期間,她的大腦飛速的運轉,趁著這個空擋終於理清了一些思緒--

    “陛下!”是溟雪的聲音,不知何時又進來了,也換了件月牙兒白的錦袍,非常好看。

    “怎麽了?”嬰然迴首的同時看到了他眼裏的一抹驚豔。她微微笑了笑。

    “明天六王會來覲見。”他眼中所表達出來的遠勝於他的言語,是一抹擔憂,一點閃躲,還有其他的是什麽呢?

    六王嗎?這麽快就來了。嬰然眼色一沉。

    還真是不給她喘息的時間,真是關懷備至啊!她該感動嗎?

    “好!可是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這之前,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幫我奔走。”

    “陛下請講!我一定辦到。”溟雪微彎下身。

    “我要見戀風和易兒。我相信你知道他們是誰。”她猜想恐怕與她有關的一切事,在她昏迷期間,他們是不會不查的。

    “是!易兒您馬上就可以見到!但戀風--”

    見他欲言又止,她挑眉看他。

    “我會派人去找。”

    嬰然深深看了溟雪一眼,輕喚:

    “溟雪。”

    “是!”

    “我能相信你嗎?”

    “我的命是陛下的,所以會一直待在您身邊。”

    “這就是你的迴答?”

    他是不懂她的意思嗎?

    命是她的!是嗎?是因為她是王嗎?好笑著自己怎麽這麽輕易的就對對方產生了好感,還是那麽幼稚,但這裏已經不是她原來的世界了。

    這裏,可以說,甚至是比‘怡香院‘更危險的地方!是所有權高位重者的必爭之地。而她,這個初來乍到,還搞不清楚狀況嫩如嬰孩兒的皇帝,要是不想被吃掉抹幹淨,就必須步步為營。

    人在高處不勝寒啊!那麽她能相信的也隻能是她手上的權力了吧,雖然這並不是她要的,可是看來有些事迫在眉睫,可現在的她毫無籌碼,身邊的每一個人是敵是友也還分不清楚!而她需要別人的輔佐。

    嬰然無言,卻瞬間冰冷了表情。

    “帶易兒過來。”

    “姐姐!”一個甜甜的聲音傳來。

    嬰然迅速轉身,一個小身影一下子撲到了自己的懷裏。

    “易兒-”她抬起他的臉,表情柔和了些,真的有些想他了。

    但一觸及他的額心,她卻呆住了,是金蕊--

    “怎麽迴事?”問話的對象是身後的溟雪。

    但易兒卻插話進來。“戀風大人說,易兒想進宮隻有這個辦法。”

    “那麽是他讓你選上的?”她早就覺得戀風不簡單。是位大人嗎?他到底是誰?

    “不是,隻有菊花台有權決定人選,易兒是旦夏城的人,姐姐忘了嗎?旦夏城的人都會唱歌。易兒唱的很好。”看著易兒自豪的笑容,她想起來了,她給易兒哼歌時聽他提過。旦夏城,是菊涼國最南邊的一個城市,七月剛過就會滿城開滿青色的早菊。

    “這個是怎麽弄上去的。”

    “用你的血。”溟雪靜靜的說著。

    “我的血?”

    “請女王陛下見諒!我在您昏迷時從金雛菊的傷口取了血為十二雛菊點蕊。”

    “ 為什麽一定要用我的血?”

    “您肩上金雛菊處封住的血液有特殊功用。”嬰然覺得他有所隱瞞,追問:

    “說得具體些。”

    “那血可以為您延續生命,以及--”

    “延續生命?什麽意思?”

    然後,在接下來的十分鍾裏,嬰然的眼睛越睜越大,隨即轉為憤怒與冰冷的顫抖。

    “血祭!你是說易兒他們--”

    溟雪無言,算是默認。

    看易兒一臉平靜,必然也是知道的吧。

    嬰然重重的閉上了眼,壓下情緒,輕聲問:

    “我的正常壽命有多少?”

    “以您今年將滿十五歲的年齡來看,您還有將近一百年八十五的壽命。”

    “還真是長壽。溟雪!?”

    “是!陛下。”

    “我更正一下,我今年將滿二十歲了。”

    “菊涼國一月四十天,一秋三月,一年四秋。您已過了將近十五個秋。”

    她聽得一楞一楞的。這麽算的話,她就真的不到十五歲了。天!她可是好不容易熬到成年的。“成年人要到多少歲?”

    “十五歲。”還好,這裏人早熟!

    “溟雪,你多少歲?”

    “二十。”

    “易兒你呢?”

    “十一。”聽後,嬰然頓感吳雲罩頂,年齡差距極大拉近中。

    但她挺了挺胸脯,怎麽看她也是大姐姐嘛!

    溟雪看到她幼稚的動作,了然的低笑了下。嬰然瞄到了,立刻心虛的低下了頭。

    “那個--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一開始初見您的時候。”

    果然--她記得他那時的表情。嬰然眯眼看他。

    “那為什麽不說。”

    “因為時機不到。”

    “哦?你指什麽?”

    “您總會知道的。”

    想從他嘴裏套出點兒什麽來真是累啊!今天就算了吧--

    “我想休息了。”

    她不追問,他倒不以為意。

    “溟雪!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溟雪抬眼看她,嬰然也格外認真地迴視他,輕道: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要做這個女皇,要是以前的我會有多遠就逃多遠,可是現在的這個我不會,有些事我想去做,雖然不知道是否能成功。”她看他專注的聽,繼續說道: “可是--無論在什麽時候、什麽年代,生命都是最可貴的,你懂我的意思嗎?我不要任何人因為任何理由為我無辜的流血,永遠不要,我死也不要。”她溫柔的眼中閃著無比的堅定。

    溟雪震驚的看她,為她的話,為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更為她溫暖與堅定的眸光,他已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這個就是他們新的君主嗎?他的手下意識的扶上肩上的雪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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