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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母親是怎麽教導你的,竟然做出這麽惡毒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兒以薇是絕對不能再受傷流血的!”時隔二十多年,剛才那是她的親生母親第一次與她的對話。


    尖銳難看的話縈繞在耳邊,蒼涼和疲憊,雲深安靜地閉上眼睛,感受到血液從她身體中流失的虛弱感。


    她提出替白以薇獻血,絕對與親情無關。


    哪怕有著再深的血緣羈絆,她們這輩子都做不到以姐妹相待了。


    白以薇是因為裴之晟,而她…


    她隻是想著如何得到她想要的。


    韓楨曾經說過,要善於利用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和力量。


    如果說他現在憑借著那些機會和力量在一步一步往上爬。


    她現在亦是如此。


    …………………………………..


    病床邊微微下沉,裴之晟伸手將毛毯掀開,將她的腳放在他的腿上,把手中的冰袋直接覆在了她的腳踝上。


    冰涼的感覺弄得她一個激靈,腳猛得一縮,又被他抓了迴去。


    聶雲深的皮膚很白,腿腳更是瑩白剔透,像是上好的白瓷。腳丫被他牢牢握在手裏,掌心滾燙的溫度更是燙上了她的心頭,說不出的aimei。


    她不習慣這樣的親密,躺著越發不自在,正要起身卻被他止住,“躺著,別動。”


    本就爭不過他,何況現在身體虛弱的很,深吐了口氣,便直接閉上了眼。


    漸漸的,腳踝上的痛意慢慢開始消失。


    “以後不想被人冤枉,沒必要一起摔下去。”


    聽見他的話,她倏地睜開眼,愕然看向裴之晟:“你怎麽不覺得我是為了救她。”


    他不語,那眼神又清冷又淩厲。


    她突然有些後悔招惹了裴之晟,總覺得自己在他麵前無所遁形,現在連他的味道都令她壓抑緊張。


    她承認當時那麽緊急的情況下,將計就計的很大原因是為了自保,但是也有一瞬間,她是心軟的。有時候女人就是矛盾的生物,當你在意的男人明擺著說自己不夠善良的時候,結果又莫名地糾結。


    可是,她又需要什麽善良,白以薇原本就是自作孽,況且傅家又對她何曾對她善良過。


    “傅家會私了。”


    “本來就不是我做的。”她輕哼。


    “挺倔的。”


    “還不是因為你!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女人”雲深有些便扭,雙頰微微熱意,目光閃爍地地掠過他深邃的瞳眸,“你不需要為了幫我,而說這樣的慌。”


    “白以薇的母親不是小角色,今天你是被傅家人盯上了,無論到底是誰的過錯,他們看到的隻是白以薇受傷了,並且很嚴重。”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他起身將毛巾放在一旁的桶裏,然後擦了擦手。


    停頓了一會,裴之晟看向她,眸色冷冽:“對於一個有過心髒病病史的人,突然因病死亡,應該是沒有人會留意。況且就算你不為自己的安危做考慮,也要想想你家人的處境。”


    家人?又來!為什麽每次誰都能這麽輕易用她的家人來威脅她!她真是恨透了這種隨時被人掐著咽喉的感覺!


    不過,她倒是很想看看傅*查到她家人的時候,又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驚愕?厭惡?還是害怕?


    如果真的那麽討厭,又為何當初會生下她。


    見她臉色的變化萬千,裴之晟知道聶雲深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不再需要額外的提點,她就能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便不再多說什麽。


    聶雲深眼裏漸漸清明,垂眸自嘲般地低笑,“原來你們這些所謂的富商高官可以隨意草菅人命…而我這種普通人隻能等待宰割麽。白以薇她應該不是第一次這樣吧?我的意思是…她以前是不是也對付過別的女孩子,接近你的…”


    裴之晟垂眸,沉默了會兒,然後他抬頭,開口,“幾年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不過那個女孩沒有你聰明。”


    “那她後來…怎麽樣了?”她輕輕地將疑問問了出來。


    他選擇不迴答,而是轉而摸了摸她微燙的額頭,“你的身體不好,以後別再答應輸血,任何理由都不行。”


    “我還可以選擇麽?”心頭絆上了一絲酸楚感,很多事情一旦開頭哪有迴頭的路。


    他沒有迴答,僅是眉宇微蹙,隨後便坐到她身邊將針從她的手臂上取下,包紮好,動作熟練流暢。


    聶雲深下意識的想要移開與他的距離,卻被他長臂一伸圈入了懷裏。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低沉清冷的嗓音,輕輕地滑過她的耳膜。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似,身體僵硬得不像樣子。


    “那從現在開始,也不晚。”


    …………………………………


    雙手環抱著肩膀,傅*緊了緊身上的披肩,她久久地站在病床邊,看著病床上蒼白得毫無血色的白以薇,眼底氤氳著深刻的焦慮。


    一直替白以薇治療的沈醫生也從市區裏趕了過來,“這次怎麽會這麽不小心,幸好這次有這位聶小jie正好也相同血型,不然真是…”


    傅*冷哼了一聲,姣好的麵容上隱忍著惱怒,“就算她現在主動獻血,我也絕對不會原諒她對以薇的惡行…”


    “啊?是那位小jie做的?說實話她跟您真的長得很像,要不是我知道白夫人您隻生了雲涵和以薇小jie兩位千金,還以為白夫人您還有一位漂亮的女兒呢!那雙眼睛和神韻真是像極了您…”沈醫生一迴頭便看見傅*陰沉的臉,立即意識了自己的無禮,便住了嘴。


    可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經這麽一提醒,傅*想起剛才那個女人的臉,確實有幾分相似。她眼底閃過疑慮,望向沈醫生,“你剛才說那個女人姓什麽?”


    “聶,姓聶。”沈醫生將手中的檢查簿遞給傅*。


    傅*一頓,急忙取過來翻到獻血記錄那頁,驟然變了臉色,而後是不敢置信。


    “叫聶雲深。”


    手中的檢查簿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正好走進病房的傅雲涵低垂下眼睫,目光停留在翻開的那頁紙上。


    ……………………………………


    接近淩兩點的時候,他們才離開了[雲端]。


    傅家的人竟然沒有出來阻撓。


    據說白以薇已經醒來,算是暫時脫離了危險,第二天會轉到市區醫院。


    當車子駛進小區的時候,雲深感覺到似乎有什麽人跟著他們。


    在停車場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明顯。


    在下車的時候聶雲深突然轉頭看,果然看見不遠處的車裏應該是坐著人的。


    而那個人手裏拿的,是照相機。


    聶雲深的手心都是冷汗,突然明白了裴之晟的話,也徹底意識到自己現今的處境。


    她悄悄捏了捏裴之晟的衣角示意有人跟蹤他們。


    結果身邊的男人卻神情自若,像是不受任何影響般利落地將她抱起,從容鎮定地走向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的一刻,閃光燈一亮。


    ………………………………………………………………………………………………………………


    拿掉束發的繩子,墨色的頭發如瀑布般披散在了肩頭,聶雲深伸手探了探浴缸中的溫度。


    待放滿了大半浴缸的水,她才脫掉裙子坐進浴缸。


    整個浴室都布滿了氤氳的氣體,將自己沒入水中,將受傷的腿伸出靠在了浴缸邊緣,水麵堪堪地沒過胸口。


    浴缸的一旁放著一本舊日記本。


    紙張已經有些舊黃。


    2008年x月x日


    今天下午,那個體弱多病的小妹妹拉著我的手將自己摔下了樓梯。


    她流了很多血。


    爸爸第一次打了我,我們的血型竟然是相同的。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合又無奈的事情!


    我突然意識到,他們突然讓我去傅家,也隻不過是需要我的血。


    我怎麽還會如此傻地相信那個拋棄妻女的懦弱男人還會有什麽親情可言。


    傅家這個華麗的宮殿才是他所想要的人生。而我的母親隻是被拋棄的糟糠之妻。


    我怎麽忍心告訴她,她的女兒在自己親生父親的眼裏也隻不過一個可憐的輸血機器。


    用來延續他心愛小女兒的生命。


    或者,有朝一日,他們甚至會挖出我的心髒,來讓那個小女孩重生。


    我在想,為什麽今天那個小女孩會做出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才隻有14歲!難道真的隻是害怕多一個姐姐來搶奪自己的父親的愛?


    不對,不對,我一定還遺漏了什麽。


    原來是因為裴之晟。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報應。


    我,白寧,發誓,哪怕是死,亦不會讓他們好過。


    ………………………………………………………………………………………………………………


    聶雲深將日記本合上,突然整個人沒進了水裏。


    身體被溫熱的水包圍,在水中望著光亮的另一端,墨色的發絲在水中緩緩散開,如海藻般層層蕩漾開來。


    我,聶雲深,也會一步一步奪迴我所應有的…無論是物,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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