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爸爸肯定更想要我們陪著他的!」燕小小搶斷道,篤定得像是爸爸肚子裏的蛔蟲。


    更想要我們陪著……


    陶陶心裏酸澀難當,無言以對。


    轉眸看著牀上臉色蒼白了無生息的男人,她本是堅固的心,有了一絲動搖……


    他的母親已故,父親重度癱瘓,現目前隻有女兒是他最親的人。


    在他如此脆弱的時候,的確需要人照顧陪伴……


    「媽媽,求你了。」


    燕小小人小鬼大,看出媽媽的臉色有所鬆緩,連忙抱住媽媽的脖子哀求著。


    陶陶微皺著眉頭,猶豫不決。


    理智告訴她應該離開,可是情感卻又讓她無法做到徹底的狠心絕情……


    「媽媽我愛你,你最好了。」燕小小的小腦袋在媽媽的脖子裏像隻小狗一般拱啊拱,奶聲奶氣地使勁兒撒嬌。


    「那好吧。」陶陶無奈妥協,完了又補上一句,「不過隻能今晚,明天就不可以了哦!」


    「好噠!」燕小小點頭,一口答應。


    然而小丫頭心裏想的卻是——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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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靈均早就醒了。


    嗯,在女兒央求陶陶留下來的時候,他就醒了。


    隻是沒敢睜眼。


    然後他就一直閉著眼裝睡,用耳朵去聽她在病房裏的一舉一動。


    他聽到她給女兒洗臉,聽到她抱女兒去陪護床,還聽到她給女兒講睡前故事……


    聽得他滿足又感動。


    明知不該,他卻忍不住奢望,心想如果從今往後的每一天,都能有她們娘倆的陪伴,那麽就算讓他這樣躺在牀上一輩子,他都心甘情願。


    隻可惜奢望終究隻是奢望,怕是永遠都實現不了的吧……


    她給女兒講故事的聲音是那麽的溫柔,好聽得他連頭都不覺得疼了。


    一會兒後,女兒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然後他感覺到燈光被調暗,緊接著是她往牀上躺下去的聲音……


    夜已深,她應該是準備睡覺了。


    燕靈均想到今生最重要的兩個女人此刻都在自己身邊,就激動得睡不著。


    默默等了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陪護床就在兩米之遙,在幽暗的燈光中,他貪婪地盯著那張讓他愛到骨子裏的嬌美容顏……


    她正閉著眼,輕輕靠著女兒的小腦袋,跟女兒一樣睡得安靜恬然。


    燕靈均看著看著,不由悲從中來,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有沒有機會看到這樣的畫麵,更不知道自己以後還能不能跟她們娘倆如此靠近……


    剛才女兒求她留下來時說的那些話,他都聽見了。


    女兒說,爸爸一個人在這裏好可憐……


    這句話算是最戳他心窩子的了。


    好可憐……


    是啊,他好可憐的。


    心愛的女人要跟他分手,女兒這件貼心的小棉襖也即將離他而去,從此以後他就真的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了……


    沒人愛,沒人疼,更沒人關心……


    他活得可真是太失敗了!!


    想到好了之後將要麵對「一無所有」的殘忍現實,燕靈均就不想好起來了。


    不滿彼此隔著兩米的距離,他渴望能與她更近一點……


    他想更近、更清楚地好好看看她。


    心裏這樣想著,他就輕輕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哪知他剛把被子掀開一角,陶陶就醒了。


    嚇得他連忙閉上眼裝睡,沒來得及把掀開的被子還原。


    於是陶陶睜開惺忪的雙眼隨意一看,就看到他的被子沒蓋好。


    然後燕靈均就聽到陶陶下牀的聲音,且正輕輕朝著自己的病牀走來……


    他頓時緊張得連唿吸都不敢太用力了。


    陶陶本是想幫燕靈均把被子蓋好就繼續迴去睡的,可目光觸及他消瘦的臉龐,她突然就移不開眼了。


    她還是喜歡他以前的樣子。


    以前的他自信滿滿意氣風發,驕傲又傲嬌,讓人又愛又恨。


    嗯,哪怕是囂張霸道的一麵,都比現在這副憔悴頹然的模樣好上無數倍。


    女兒說他很可憐……


    這樣一看,倒還真是蠻可憐的。


    可憐得都讓她狠不下心在他昏睡不醒的時候帶著女兒一走了之了。


    陶陶看著看著,就在牀邊坐了下來。


    燕靈均感覺到牀邊有輕微的凹陷,嚇得手心都冒汗了。


    他的睫毛控製不住地微微顫動,若不是燈光太昏暗,定能被她發現他在裝睡……


    陶陶心不在焉,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沒有發現燕靈均的異常。


    十分鍾後。


    陶陶一動不動地坐在牀邊,迴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半晌都迴不來神。


    燕靈均閉著眼特別煎熬,聽了半天都沒動靜,便以為陶陶又迴去睡覺了,於是他忍不住又輕輕睜開雙眼……


    哪知睜眼就對上一雙正盯著他看的剪水美眸……


    兩人都嚇了一跳。


    他沒想到她居然還坐在自己的牀邊。


    而她則沒想到他會突然睜開雙眼。


    兩人都猝不及防,亦都心虛又慌張,忙不迭地雙雙避開對方的視線……


    心,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燕靈均移開視線不過一秒,下一瞬又忍不住調迴目光看著她。


    深深看著。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看她多久,所以一分一秒都捨不得浪費。


    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正射在自己的臉上,陶陶的心跳不由更加劇烈了幾分。


    因為之前對他說過那麽多狠話,這會兒卻留在這裏陪他……她感覺窘迫極了。


    所以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那個……是女兒說要留下來陪你的……」


    燕靈均在心裏默默地說我知道,你不用強調……


    但他一個字也沒說,隻是默不啃聲地看著她。


    他表情呆滯,雙目無神,與往日的精明狡詐大相逕庭。


    陶陶看著男人呆呆的樣子,心裏咯噔一跳,微微蹙眉。


    聽說腦震盪會有後遺症,比如暫時失憶,比如反應遲鈍……


    「你……要不要喝水?」她瞅著他,像是怕驚著他一般,遲疑地小聲問。


    他還是不迴答。


    陶陶連忙起身去給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燕靈均不接,就像是不認識她以及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一般,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看得她頭皮發麻。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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