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周灩的提醒還未落音,心慌意亂的陶陶就割破了手指,疼得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涼氣。


    看著自己流血的指尖,她黛眉緊蹙,心裏泛起深深的挫敗。


    周灩一見陶陶受了傷,急得下意識地高聲喊:「阿北——」


    許是習慣了,遇點事兒就喊自己兒子來處理。


    可周灩話音未落,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像股颶風一般衝進了廚房裏。


    燕靈均大步而至,一把將蹲著的陶陶拽了起來,二話不說便把她流著血的手指放進嘴裏……


    陶陶驚慌抬眸,即撞進他燃著熊熊怒火的黑眸裏……


    心,狠狠一顫。


    得!他又生氣了!


    可是……為什麽呢?


    陶陶困惑地看著一臉怒容的男人。


    都說相愛之人,心有靈犀一點通!


    不管她愛不愛他,反正他愛她,所以她的心理活動,他通過她的眼睛基本都能讀懂。


    所以看到她一臉無辜加不解的模樣,他更是火冒三丈。


    為什麽?


    嗬嗬!她還有臉問為什麽?


    聽到周靈北有可能會和楊海娜交往,她竟失魂落魄得打破了杯子劃破了手,如此明顯的悲傷,叫他怎能不怒?


    燕靈均氣得很。


    被他惡狠狠的目光瞪著,陶陶心裏發悚,慌忙想要收迴自己的手,「我沒……事……」


    手指剛要從他的嘴裏脫離,隻見他劍眉一擰,抓緊她的手腕又拖了迴來。


    當著周灩的麵,他這樣對她終究是太過曖、昧了些,陶陶覺得難為情。


    可他那麽霸道,像是故意的一般,就是不許她把手收迴去。


    他的舌掃著她指尖上的傷口,有點痛,又有點癢,讓她的臉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燙。


    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口腔裏,燕靈均一邊忿忿地瞪著小女人,一邊幫她「清洗」著傷口。


    「怎麽了?」


    玻璃破碎以及周灩的唿喊引來了周靈北,可周靈北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被所見的畫麵震得僵在了原地。


    聽到周靈北的聲音,陶陶下意識地又要收迴手……


    燕靈均更怒了。


    黑眸危險地半眯起來,他抓緊她的小手,極冷極冷地盯著她,就是不許她撤離。


    她對周靈北還餘情未了是不是?


    周靈北對她還是不死心是不是?


    那他就非要在周靈北麵前宣示對她的主權不可!


    她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


    誰都別想來搶!誰搶他跟誰急!!


    周靈北僵在廚房門口,怔怔地看著燕靈均含、著陶陶手指的畫麵,半天迴不來神……


    心如刀絞。


    即便已經決定了要放手,即便已經說好了要大方祝福她,可親眼看到他們秀恩愛,還是心痛得受不了。


    知子莫若母,周灩看到兒子一臉哀傷的模樣,心裏也非常不好受。


    「呃,沒事沒事,你……你出去吧。」連忙走向門口將兒子往外推,然後邊走邊迴頭對陶陶和燕靈均說,「那個我……我去拿創可貼。」


    識趣地迴避。


    周靈北被母親推得往後退,充滿哀怨和悲傷的目光卻始終鎖住陶陶的臉……


    在聽到周靈北聲音的那瞬,陶陶就下意識地垂下眼睛避開他的視線,因為她知道,他的目光會讓她難受……


    這會兒他被周灩推著走,她終於是忍不住抬眸朝他看去。


    而周靈北已經被迫轉身。


    下一秒——


    「嗤……」


    手指傳來劇痛,陶陶倏地狠狠抽了口冷氣。


    燕靈均在咬她。


    其實他沒有很用力,可是手指全是骨頭,即便隻是輕輕一咬,也能讓人痛得頭皮發麻。


    直到周灩把廚房的推開門關上,燕靈均才恨恨地鬆開了陶陶的手指。


    她連忙收迴自己的手,疼得蹙眉。


    緊接著他的大手扣住她的後腦,俊臉湊近她的麵前,他麵罩寒霜目光冷厲,在她唇邊咬牙切齒,「小王八蛋我真想咬死你!!」


    燕靈均真是恨到了極致也怒到了極致,卻又偏偏對眼前的小女人莫可奈何。


    可能每一個愛而不得的人心裏都會有一種不甘吧……


    燕靈均也有!!


    他不懂自己到底哪裏比不上周靈北,更不懂她的心怎麽就能如此冷硬。


    他對她還不夠好嗎?還是長得沒周靈北好看?還是他沒周靈北有錢?


    為什麽她就是對周靈北念念不忘呢?!


    她到底是腦子有問題還是審美觀有問題?


    他明明比周靈北帥那麽多好嗎!為什麽她不愛更帥的他呢?燕靈均覺得,陶陶不愛他簡直不科學!


    他說他想咬死她……


    陶陶臉若寒冰,冷冷斜睨著滿臉妒恨的男人,「有病?」


    「對!我就是有病!被你氣瘋的!!」他氣得胸腔起伏,粗重的唿吸噴薄在她的麵上,涼颼颼的有些駭人。


    可陶陶毫不畏懼,像是吃準了他不會對她怎樣似的。


    「是你非要我來的。」她說,淡淡睨著他。


    說他陰險狡猾,一點都沒冤枉他。


    至此,陶陶終於明白眼前的男人為什麽非要帶她來燕家了。


    想必他早就知道今天楊家父女會來,也早就知道燕宏海和楊德昌有意撮合周靈北和楊海娜……


    所以他故意帶她來,就是想要她「親眼所見」。


    燕靈均氣急敗壞,「我是讓你來陪我,不是讓你來為他失魂落魄的!」


    陶陶隻猜對了其一,還有其二……


    其二就是,燕靈均是真的需要她作陪。


    因為他不想一個人迴來。


    這個家,從母親去世的那一天,於他而言就已經變得冰冷而陌生了。


    當父親燕宏海把周靈北的母親接進燕家時……


    他就已經不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


    所以他今天非要把她帶來,一是想讓她對周靈北死心,二是不想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到了今時今日,燕靈均覺得,周灩母子跟自己的父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沒有了母親的他,則像一個外人……


    雖然他已經不是三歲孩子,可有時候也難免脆弱……


    心靈上的脆弱別人或許看不見,可又怎麽騙得了自己?


    所以他需要她的陪伴……


    對!就是需要!


    他需要她,需要她站在他的身邊,需要她給他力量,需要她陪他麵對一切好或不好的事情。


    為他失魂落魄……


    陶陶矢口否認,「我沒有——」


    「那杯子怎麽碎了?你手又怎麽破了?」他氣憤填膺地搶斷,狠狠瞪了眼她受傷的手指,妒恨交加。


    「不小心——」


    「你敢說你的不小心不是因為他?」他咬著牙根,從齒縫裏陰測測地吐出字來。


    陶陶默了。


    其實她有些無辜。


    乍然聽到周灩說周靈北可能會和楊海娜在一起時,她是驚訝多過傷心。


    她沒想到會是楊海娜!


    杯子會掉,是震驚所致,手會劃破,是怕誤會,哪知越掩飾越慌亂。


    而該死的一切竟然又好死不死的被燕靈均看見。


    陶陶覺得自己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幹淨燕靈均對自己的誤解了。


    至於傷心……


    陶陶發現,很少。


    比自己預期的少了很多很多。


    曾經她也想過,有一天周靈北會跟別的女孩在一起,他會結婚生子,然後與她再無交集……


    那時她想到這些,心如刀割,覺得當那天來臨的時候自己肯定會痛不欲生。


    可今天真的麵對了,她卻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麽痛苦。


    難過自然是有的,但那也僅僅是因為要與他在一起的對象是楊海娜。


    如果周靈北今天是跟一個好女孩交往,她會大方祝福。


    既然自己跟他今生無緣,那麽她就希望上天能派一個好女孩來代替她陪他到老。


    可楊海娜……


    配不上他!!


    看到燕靈均怒髮衝冠,陶陶想過解釋,可她深知他的脾氣,正在起頭上的他,怕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的。


    而且,她覺得自己沒必要解釋。


    嗯,她又不愛他,何必跟他解釋?


    對!陶陶,你不愛他,無需解釋,隨他怎麽想吧!


    為了證明自己對他沒有任何感情,陶陶將想要解釋的念頭硬生生壓了下去。


    她的沉默像把刀子,一刀一刀狠狠割著他的心……


    難忍心中妒恨,男人的臉色烏雲密布如風暴逼近,渾身上下瀰漫著一股駭人的戾氣。


    陶陶心裏微微發悚。


    一愣神,他的臉突然放大——


    「燕靈均你別靠我這麽近……」她擰眉輕喝,忙不迭地想後退。


    可話音未落,腰就被他扣住,接著就被他抵在了冰箱上。


    他臉如玄鐵,將她困在冰箱與他的胸膛之間,「小白眼兒狼!你一天不氣我就不舒坦是不是?」


    陶陶一臉冤枉,好想說明明是你自己小肚雞腸,非要給我欲加之罪你還有理了?


    但她什麽都沒說,隻是保持沉默不肯搭理他。


    可她越是這樣冷冰冰的, 他就越是認為她心虛。


    氣不過,他低頭就去咬她的唇……


    若是在家,她會由著他胡鬧,隻要能讓他消氣就好。


    可這裏是燕家……


    此刻外麵大廳不止有楊家父女,還有他的父親,還有周灩和周靈北……


    任何一個人闖進來看到他們現在這副樣子,都會令她無地自容好嗎!


    陶陶著急又不悅,使勁兒推他。


    嘴被他堵住,他霸道蠻橫得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人又被他抵在冰箱上,亦是絲毫無法動彈。


    所以,她隻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她一邊惱怒地狠狠瞪他,一邊攥緊拳頭在他肩背上用力捶打。


    可她越打,他吻得越狠……


    直到——


    叩叩叩。


    門上突然響起三聲輕叩。


    陶陶嚇得一激靈,連忙卯足了勁兒推打恣意妄為的男人。


    她肩膀剛好,這樣亂動怕會復發,燕靈均終於停了下來。


    他的唇剛離開,門就被輕輕推開了。


    是拿著創可貼迴來的周灩。


    許是心虛,陶陶麵紅耳赤,連忙低著頭 抿著唇,不讓周灩看出她的異樣……


    他那麽狠,她的唇肯定被他啃腫了,若被周灩看出端倪多不好啊!


    周灩,「陶陶,來,我給你貼——」


    「我來!」


    燕靈均一把將周灩手裏的創可貼搶過來,冷冷道。


    「哦,好……」周灩唯唯諾諾地點頭, 往後退了一步。


    在燕靈均麵前,周灩像是一個卑微的傭人,連叫他都是叫「燕少爺」,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然而燕靈均並不領情。


    周灩或許老實本分,可對燕靈均來說,害得自己母親鬱鬱而終的父親和周灩,是永遠不值得原諒的!


    陶陶見燕靈均對周灩甩臉色,頗為不滿。


    人都是有私心的, 周灩對陶陶來說算得上是親人,她從小父母離異,沒有享受過母愛的溫暖,而周灩給過她很多關懷……


    接收到陶陶投射在自己臉上的目光,正把創可貼撕開的燕靈均忙裏偷閑地看了她一眼。


    見她滿眼不贊同地看著自己,他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唇角泛起一抹無聲的冷笑。


    同時心裏溢滿了苦澀。


    這個他愛到骨子裏的女人啊,永遠不會理解他心裏的苦悶和委屈……


    因為她不愛他!


    貼好創可貼,燕靈均一言不發拉著陶陶就走。


    陶陶一邊跟著他的步伐,一邊迴頭對周灩抱歉地笑了笑。


    周灩輕笑搖頭,表示自己沒關係。


    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公平,人的一生也不可能所有選擇都正確。


    尤其是感情,往往是那麽的身不由己!


    周灩知道自己在燕宏海有家庭的情況下與他複合是錯誤的,是不道德的,可她是真的很愛他!


    為他未婚生子,為他終身不嫁,從年輕貌美等到人老珠黃,她知道是自己死心眼,可這輩子她就栽在這段感情裏了,能怎麽辦呢?


    明白自己愧對燕靈均的媽媽,所以當燕宏海前兩個月提出要跟她結婚時,她拒絕了。


    即便成為他的妻子是她一生的夢想和夙願!


    沒想爭什麽,她隻是想安安靜靜的,哪怕是以一個傭人的身份陪在他身邊,直到死去就好。


    燕靈均牽著陶陶迴到客廳,眾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射在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上。


    有人憤怒,有人妒恨,有人傷心……神色各異。


    楊家父女的臉色,格外難看。


    「阿均,冉冉說有點不舒服,你帶她去你房間躺會兒!」


    見兒子如此明目張膽的在楊家父女麵前跟陶陶「秀恩愛」,燕宏海麵子掛不住,冷聲命令。


    燕靈均走到沙發旁,一邊牽著陶陶入座,一邊看向臉色蒼白的楊亦冉,劍眉微挑,「你不舒服?」


    楊亦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燕宏海是在幫自己製造機會……


    「呃……有、有點頭疼,可能是感冒了……」她抬手扶額,避開他犀利似劍的目光,底氣不足地小聲吶吶。


    燕靈均那麽聰明,她怕被拆穿。


    她是很不舒服,可不舒服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她的心,妒恨交加,非常非常的難受。


    所有人都看著燕靈均,看他怎麽說……


    楊家父女和燕宏海自然是期盼著他能聽從命令。


    周靈北心情複雜,為了自己,他希望燕靈均妥協,可他又捨不得陶陶傷心……


    陶陶那麽愛燕靈均,若燕靈均最後選擇跟楊亦冉結婚的話,她該有難過啊!


    陶陶也同樣心情複雜。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內心的糾結,其他的感覺很模糊,隻有「不想讓楊亦冉去他房間」這個想法最為清晰。


    這一刻,她騙不了自己,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對燕靈均竟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占有欲……


    她默默地看著他,悄然攥緊雙手,等著他迴答。


    在眾人各自的期盼中,隻聽燕靈均不緊不慢地淡淡吐字,「既然病了那就迴家休息吧,我爸隻是一個小生日,就算你缺席他也不會怪你的。」


    陶陶緊繃得快裂開的心髒頓時一鬆。


    心裏不可抑止地泛起一絲小雀躍。


    嗯,他的迴答讓她很滿意。


    燕靈均此話一出,楊家父女三人的臉色那叫一個精彩絕倫。


    楊德昌終於忍無可忍。


    老臉一沉,楊德昌惱怒地看著玩世不恭的燕靈均,忿忿質問,「靈均,你這是在攆我們冉冉嗎?!」


    攆……


    楊亦冉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一分。


    其實燕靈均的意思大家都聽懂了,但沒挑明至少還能保持一點驕傲和尊嚴,可楊德昌這氣急敗壞的一聲質問,直接把自己女兒推到了不堪境地。


    楊德昌是想給燕靈均施加壓力,然而氣急之下的他卻忘了,燕靈均是最討厭被威脅的……


    好言好語,他倒還會給你幾分麵子,若端著長輩的架子對他發號施令,他隻會甩你一臉高冷。


    「若楊叔叔非要這樣理解的話……」燕靈均輕勾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楊德昌,在微微停頓之後,慵懶地吐出四個字,「那就是吧!」


    楊德昌的臉,青白交加。


    楊亦冉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泫然若滴的模樣別提多可憐了。


    「燕靈均!」燕宏海勃然大怒。


    可他還來不及斥責兒子無禮,就見兒子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爸你發這麽大火幹什麽呀?我說錯什麽了嗎?」


    「你——」燕宏海氣結。


    燕靈均擺出一臉無辜,困惑地看著楊家父女以及自己的父親,說:「是你們說冉冉不舒服的不是嗎?聽說她不舒服我很關切地讓她迴家休息有錯嗎?我本是好意楊叔叔卻非要誤解我,那我還能說什麽呢?」


    陶陶總算見識什麽叫倒打一耙了。


    燕靈均這張嘴啊,可真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


    他之前的話明明就是在對楊亦冉下逐客令,可這會兒被他一說,反倒變成楊德昌不對了……


    楊德昌的臉像個染料盤,五顏六色不停變化。


    本是歡歡喜喜的來,現在卻平端受了一番羞辱,楊德昌非常生氣。


    他作勢要起——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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